第57章 仗勢欺人!
黑河縣敢有人不給縣尉季世昌面子嗎?
謝大腳還真想不出來。
衙門裡自不必說,縣令、縣丞、縣尉三巨頭,正七品的縣令老爺說一不二。
往下數的市井街面上那些個武館幫派,三十六行雜七雜八的江湖人士里,季縣尉以重情義,毀譽參半。但也因為重情義,『不太愛惜身份」—————-勢力也是最大的。
三巨頭裡,只有高縣丞一派,哪都沾點,但哪都做不到最好,也是三巨頭中最為勢弱的。
換言之,
三派人馬中,也就縣令老爺和季縣尉能手腕。
不過季縣尉有個天大的優勢。
就是在這武官權勢大過文官,軍府壓在門頭頂的邊關,季縣尉的娘家是黑河軍。
平日裡還好說。
可一旦十萬妖山那邊出了事,這位九品縣尉的權勢就會水漲船高。
所以能抱上這條大腿.···
不多做,不少做,不犯錯。
那平步青雲就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謝大腳覺得,那周福簡直是太蠢了。
「好好的,去招惹能殺青蟒的王啟做什麼?」
「送上門的前途,拱手送給了我。」
謝大腳洋洋得意的舉起影青釉色的酒杯,小酌一口春水閣的特色春水釀。
嘶~
「噴噴。」他品了品,也沒嘗出這十文錢一口的好酒到底好在什麼地方。
但心情是美妙的。
他不會走周福的蠢路,想著去殺王啟什麼的。
就只是把該說的話帶到,也不多招惹。
免得狗急跳牆,把自己的性命賠進去。
在他看來,
王啟這種就是典型的天才。
心高氣傲,不願意低頭。
一本能煉的皮膚白皙,提升些氣血的秘術而已。人家季縣尉家裡未必沒有。
要的只是你一個態度罷了。
結果你既沒有態度,還沒有背景。
那不活該上了閻王爺的生死簿嗎。
他倒是不討厭王啟,甚至還有點喜歡-·
人長得俊俏,做事也夠爽利。
如果不是自己往上爬的機會很可能就那一個,他不得不抓住。自己還是很願意和他交個朋友的。
昨天當著王啟的面說的那頓言語,三分真,七分演。
人生在世,
總得做選擇,總得演戲嘛。
耳邊的吵鬧聲甚是喧囂,香風撲面,琴聲悠揚,就好像他未來的仕途一樣,
輕飄飄的,在歡鬧聲中往上走。
「謝哥,你看門口·—有個瘋子在雪地里打滾。」
坐在窗邊的一個小錢莊的公子笑呵呵的拍了拍謝大腳的肩膀。
「哪呢?」
謝大腳興奮的趴到窗邊,「嘿,還真有個傻子滾雪地。」
周圍幾人年歲都不大,正是看熱鬧的時候。
一顆顆人頭湊過去,連帶著半座樓的客人都趴到窗邊,或站在門口湊熱鬧。
嘴裡還念叻。
「這傢伙只穿著一套內衣,怕不是被家裡的婆姨趕出來了吧?」
「非也非也,依我之見啊。是被帶了綠帽子,失心瘋了。」
那小錢莊的公子高呼道,「傻子,來爺爺這邊,爺爺給你賞一壺燒酒!」
然後·—·
那雪地中抱著頭翻滾的身影,還真就滾到了春水閣門口。
「瘋子,滾到一邊去。」
站在春水閣門前的護衛不耐煩的一腳端了過去。
只見那護衛的踢腿落空,從男人的頭頂划過。
並不是他改變了軌跡,而是護衛的腿沒了·———」
被瘋子生生擰了下來。
鮮血如柱,將春水閣門前染紅。
然後,
那一路滾過來的「瘋子』,著那條不斷在手中變形、飆血的大腿,緩緩站起身來。
突然,
春水閣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張臉。
黑河縣縣尉,
季世昌。
此刻,這位大人物低垂著眼帘,緩緩踏入春水閣。
原本看熱鬧的看客們,早已經悄悄的縮了紗簾之後,關上廂房的木門。
有些先前口出狂言的人,恨不得從窗戶邊跳下去逃走。
不過心情最複雜的,還是謝大腳。
自己的准岳父為什麼會滾過來?!
他想不明白。
謝大腳突然眉頭一皺,一股尿騷味驟然瀰漫在包廂中。
他警向身邊,那先前出言不遜的小錢莊的公子哥,如今渾身打顫。
砰、砰、砰.——
季世昌在寂靜聲中踏上樓梯。
然後突然停在謝大腳他們這個廂房門口,平靜的說道,「回去讓你爹把所有家當都換成燒酒送到我府上吧。」
噗通!
那小錢莊的公子當場跪在自己的尿中,聲音顫抖道,「謝縣尉大人開恩!」
他激動的痛哭流涕。
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謝大腳看向那位小錢莊的公子,眼中閃過一抹憐憫。
這就是季世昌的權勢。
只需要一句話,
就能將這位家產數千兩的錢莊公子搞得傾家蕩產,甚至還得真心實意的感恩戴德。
在黑河縣這一畝三分地上。
再也沒有能撼動季世昌·—
噗通!
謝大腳的念頭還未落下,就看見季世昌跪在三樓的廂房門前。
一如這錢莊公子.·
一瞬間,
謝大腳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什麼碎掉了一樣。
季世昌為什麼要在雪地里打滾,堂堂縣尉又為什麼要跪在三樓,那屋裡到底是什麼人——·
無數個念頭,讓他混亂不已。
「黑河縣縣尉季世昌,拜見公子。」
季世昌沉聲開口。
屋中,
傳來隴公子平靜的聲音。
「進來吧。」
季世昌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走入其中。
他先是朝著屋中的人影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隨後才用餘光警了眼屋中的兩當他看到王啟和隴公子坐在一張桌子上·——·
甚至王啟坐的還是主座的時候。
心中無限錯愣。
怎麼會是他?!
一個差役之子,怎麼會和隴公子這樣的人物搭上關係?
他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到半點緣由。
隴公子繼續開口道,「季縣尉,我聽聞你與王大師有恩怨,便想做個和事佬。」
「你來講講前因後果,敦對敦錯。」
季世昌抬頭,看了眼隴公子。
很乾脆的開口道,「千錯萬錯,皆在於我貪得無厭。」
「我季世昌,在這裡給王公子賠不是了!」
說著,
他朝著王啟低頭,拱手,行禮——
「哎~」隴公子抬手,「季縣尉,還是把話講清楚嘛。」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的問題。」
「你細細的說。」
季世昌頓了片刻,咬牙說道,「是我那手下周福,想要向王公子下黑手,竊來一隻二階青蟒大妖。結果被王公子反殺————·
「我後因貪圖王公子身上的機緣,故而登門索要——
他事無巨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
「季世昌慚愧!因一念之差,得罪了王公子。還請王公子贖罪!」
隴公子又搖了搖頭。
「不對,還是不對。」
季世昌懵了,「公子,我說的-—-句句屬實啊。」
「當真沒了?」
「沒了!」
「那季縣尉不妨跪下想想,跪下頭腦或許能清晰些。」隴公子再度發聲。
季世昌看了眼隴公子平靜的眼神。
咬了咬牙,跪在地上!
他繼續說道,「隴公子若不信,問問王啟便是!」
隴公子卻不為所動,「你是黑河縣的九品縣尉,黑河縣的父母官,卻連這點事都講不清楚嗎?
季世昌沉吟。
他不知道這位隴公子到底想要幹什麼。
只能揣摩。
片刻,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開口。
「是我利益薰心,想要收攏王公子做手下-這才出此策。結果王公子不給我面子,致使我覺得他有些不識好歹————」
他再度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還補上了一些心理細節。
但回應他的,
還是隴公子的搖頭。
「還是不對。」
「你再想。」
季世昌呆愣,他又看向隴公子身邊的王啟,突然恍然大悟。
心中也隨之湧出一股屈辱感。
他朝著王啟,艱難的緩緩低下頭.—
「王公子,我季世昌多有得罪,在這兒——-我給您磕頭認錯了!」
「還請您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條狗命!」
砰砰砰.——·
季世昌連磕三個響頭,這才抬頭。
「不夠。」
隴公子又開口。
季世昌咬著牙,再度磕頭。
聲音也比先前大了幾分。
砰砰砰.···
三個頭再度磕下。
「不夠!」
「還是不夠!」
「不夠,再來·——.—.」
一旁的王啟已經數不清季世昌磕了多少個頭了,但他此刻的心裡只有一種感覺。
真**的爽!
真**的解氣!
直到季世昌的腦門被磕破,鮮血流淌。
隴公子才換了句話。
「季縣尉,被仗勢欺人的感覺怎麼樣?」
季世昌渾身顫抖,嘴唇都已經被咬破,五指嵌在肉中,血流不止。
陡然間,
他氣血上涌,充斥的整張臉都紅的發紫。
咚!
他一頭栽倒在地上,竟是當場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