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夏澤安緩緩轉過頭去看她,眼裡慍色愈濃。
他抿緊了唇,沒有溫度的眸子落在她臉上,「林小姐果真,對我意見極大。我倒挺好奇的,你突然那麼大的氣性,憑什麼?」
憑她逃婚。
還是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
林香盼從不覺得心虛。
她哪怕被男人按著腦袋,肆意懲罰時,也仍舊倔強地揚起眼看他。
是他沒做到對她的承諾。
一早本也不抱希望,可偏偏是他主動提及,說要將媽媽接過來參加婚禮,到頭來,卻無情將人丟在路上。
「你好像沒覺著自己有錯?」
他一把將人推到了床上。
力道很大。
即便床墊柔軟,也仍舊有些磕碰的疼。
林香盼卻迅速爬起來,回身燦然一笑。
本來就沒錯。
「我只是沒想到,夏大少也是這種……過河拆橋,不顧廉恥的德性!」
「不顧……廉恥。」夏澤安甚至聽到這個詞都怔了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嗓音低低的笑。
今日新婚,被二次逃婚那樣大的羞辱他都忍了下來,不曾發怒。
如今卻徹底沉了臉,俊臉已然緊繃下去,一雙墨眸如寒冰一般!
「林小姐倒是知廉恥,卻連裝都不肯裝完這場戲。」
「我……」
她想說,她本就不裝。
可夏澤安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如狂風暴雨一般襲來的侵略將她裹覆。
這一回。
他沒有半分方才的憐惜。
薄唇勾開一抹冷然的笑,「十二點過了,夫人……今日,是新婚第二天。」
「所以呢?」
所以。
他不必那樣尊重。
夏澤安一把將人攥住推在牆上,前一刻還算溫和的俊臉,突然變得異常冷寂。
白皙修長的手指骨節捏住眼鏡放在一旁,他的眼神越發凌厲。
「你幹什麼?」
「放開我!」
她掙扎得厲害。
喊叫的更是大聲。
「夏澤安!你突然發什麼瘋?!」
弄的她好疼。
「救命!」
林香盼知道自己掙扎的聲音很大。
她甚至聽到了門外傭人傳來的一些動靜。
想要喊救命。
想他們能推開房門救她……
可很顯然,所有人都不會「多管閒事」。
他們幾乎只會躲在角落裡偷偷議論。
「新婚夜,小兩口折騰得厲害呢……咱們呀,還是躲遠一些,別打擾了他們。」
林香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看不見夏澤安的臉。
更聽不到一丁點的聲音。
只在暗色里,察覺到比平日裡兇狠一萬倍的強烈冷意!
所有的一切都沉悶。
沉悶中氣氛卻如死亡一般寂冷。
林香盼掙扎了許久,最後徹底沒了力氣。
她被男人無情扔在一旁。
身上發冷。
屋內那樣足的暖氣,似乎並不能溫暖她。
好似墜入冰窖,身子很涼,背脊仿佛透出一股涼意,一遍遍傳到她全身。
她在發顫。
可一直到天光微亮,夏澤安才終於起身。
幽暗的光線下,他垂眸靜靜打量著她,卻沒有半分多餘的溫度。
「新婚第二天,回門。」
是要回門。
林香盼恍惚地想。
她得回去林家,要在爺爺的牌位前祭奠,告訴他,自己嫁了一個很好的丈夫。
便點了點頭,幾乎是強撐著身子要站起來。
可雙腿發軟。
她「哐當」一聲跌在了地上。
伸長了手試圖去抓住什麼。
卻只有男人無情遠離的背影……
……
林香盼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爺爺。
自爺爺去世之後,其實已經許久沒有夢到他了。
都說夢到已故之人,代表互相仍記掛,原來她還在想,爺爺怎的不記掛自己,竟從不入夢。
不曾想,是等在今天。
「盼盼,既是嫁給了夏澤安。日後,就好好和他過日子。爺爺已經看準了這個人,他不會負你。」
怎麼不會呢。
她喃喃出聲。
心裡委屈,眼睛裡淚水都在打轉。
「他剛剛還欺負我了。」
可爺爺聽不到。
「我考察了他很久,他這人心性其實純良。早年間為了起勢是不擇手段了一些,也隱藏得深了一些。但骨子裡終究是和他父親不一樣。」
「盼盼,你要信他,愛他。」
不。
她不信!
夏澤安就是個騙子!
他欺騙她會把媽媽接來婚禮上,害她向媽媽承諾了許多,讓她滿懷期待……最後卻連基本的安全都沒有保證。
他狼子野心,根本不配當人!
「騙子……騙子!」
林香盼在夢裡呢喃。
床邊候著的醫生一驚,「要醒了!」
他說著,餘光總還望向角落裡倚靠在牆上的男人。
從自己進來開始,夏澤安只丟下了一句話「治她」,便從此不發一言。
他沉默地抽菸,哪怕現在發現病人即將醒來,也仍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醫生不由得有些心疼床上的女人。
說是名動海城的婚禮。
說是整個海城女人都會艷羨的一場婚事、無論財富、地位,丈夫的顏值和能力,甚至夏澤安毫不避諱的疼寵都為人稱道。
可誰能想到,新婚夜她就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林香盼睜開了眼。
她看見了陌生的臉孔,穿著白大褂,是醫生。
便努力掀開唇。
「我怎麼了?」
「神思憂慮,著了涼,加上身上有傷……撕裂傷,所以昏了過去,現在已經輸上液,醒過來休息一兩天,好好補補身子就行。」
她臉色慘白一片,連聲謝謝都說不出來。
只看見醫生站起身朝後走過去。
「夏總,夫人已經醒來,後續的藥我開上了,另外,要注意她的身子,最近幾天內,不可以再……有房事。」
「嗯。」
男人沉默一聲。
可只那一個聲調,卻清晰傳到了林香盼耳里。
她渾身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