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嗎？」
白晶晶身形雖然嬌小，但她浮在空中，用兩隻玉瓷器般小巧玲瓏的足踩在虛空，照樣可以居高臨下的俯視裴宇寒。
「不是害怕。」
「但你的道心亂了。」
白晶晶臉上的神色始終不變，一如寒宮劍府這萬年不散的冰雪，不會因為主人的喧鬧，而削減絲毫冰冷。
「你如今修為已成，為什麼還要怕那陰陽聖地，就算她們發現了你的身份又如何？修真界以實力為尊，沒有人敢在你的面前說三道四。
你若不開心了，持著不語把眼煩的人全都斬死便是。」
白晶晶見裴宇寒翻過身子不願看她，直接抬起小巧圓滑的腳趾踩在虛空，再次來到裴宇寒的面前。
「你在慌什麼，為了不讓葉璃鴛傷心，知道自己心目中偉岸的裴師兄，只是魔女用來修行的鼎奴嗎？她現在自身都難保，即便知道了也離不開你，估計也只會假裝糊塗，讓你繼續供給她資源……」
「夠了！我可不希望你出來只是跟我毒舌的。」
裴宇寒抬頭怒視，但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後，又將頭低下。
「不知廉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若以人的身體顯形，外面的衣服穿了……裡面的褻褲也要穿！」
白晶晶神色不變，理所當然的道：「你憑什麼以人的道德來要求我？我生前不是人，死後也不是人，自然沒必要完全模仿人類。」
「況且我是只屬於你的劍靈，其他人也看不到我，我什麼都不需要避諱。」
嬌小的劍靈聲音傲慢，她俯視著裴宇寒，透過清澈的幽寒地泉能夠看清楚他身體的每一塊肌肉。
她很享受這種俯瞰自己「主人」的視角。
「……我懶得跟你犟嘴。」
裴宇寒說著站起身來，他用靈氣蒸乾自己身上的水珠，稍微一勾手，不遠處的衣服就自動飛來，仿佛活了一樣主動穿在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裴宇寒隱約聽到了一絲笑聲。
而在場的除了他之外，只有那個飄在天上的雌小鬼劍靈。
但這怎麼可能呢，面前的少女不會對自己抱有笑臉的，她應該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了自己。
至今，裴宇寒還記著跟白晶晶的約定。
他的死亡，必須由白晶晶手持不語親手執行。
………
三日後。
裴宇寒腳踩靈氣凝鑄的劍影，疾馳在軒轅道宗上空。
而不語則佩戴在自己的腰上，因為白晶晶從來不讓裴宇寒踩著她，御劍飛行。
既然劍靈不願意，裴宇寒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折辱她，反正不需要飛劍，他也能在虛空中疾馳。
很快，裴宇寒來到了軒轅道宗的宗門門口。
軒轅道宗門面的兩側是高萬丈的神山，山體宛如沖天之劍般筆直，扶搖直上，直入雲端。
傳說，這兩座神山本是一座，更是孕育出了合體期的神山之靈，也就是山神。
但是這山神性格惡劣，吞吐之間，用洪水漫過人間，跳動之間，讓山河四分五裂。
於是軒轅道宗的初代宗主拔劍怒斬山神，一劍斬滅對方神魂，將其肉身一分為二，化作了日後軒轅道宗的門面。
至今，裴宇寒凝望著這兩半神山，仍然能夠從上面感受到深不見底的劍意。
就連一向誰都看不順眼的白晶晶，每次在路過神山時都會緘默下來。
裴宇寒來到宗門門口，發現這裡早有一隊軒轅道宗的弟子在此等候，他們看到裴宇寒過來時連忙行禮。
「參見裴宮主！」
裴宇寒對這些禮儀不是很在意，點了點頭，便彈指施展一道靈氣，將眾人拖了起來。
「我是這次軒轅道宗迎接陰陽聖地使者隊伍的領隊，大家一路上保持緘默，不要擅自行動即可。
準備出發吧」
裴宇寒言簡意賅，他知道這批被宗門挑選過的弟子肯定都被提前交代過，所以也沒有過多說什麼。
一切從簡就好，反正他也只是帶頭去把那群陰陽聖地的惡女帶過來而已，剩下的什麼都不需要管，會有專門的人跟陰陽聖地的使者交談。
裴宇寒向指尖的芥子納戒中，灌輸一縷靈氣，一艘蕩漾著金碧輝煌的神光，迴蕩著龍鳳和鳴之聲的氣派靈船從戒指中飛出，浮現在半空中，將眾人遮蔽在它的黑影之下。
裴宇寒自然不是這等奢侈之物的主人，若他有這麼一艘高階靈船，早就將其賣掉換成靈石，給璃鴛療傷去了。
這是軒轅道宗公家的東西，此時借過來讓裴宇寒一用，充充門面。
「呵呵，看來你們人類的高深修士和市井凡人也沒有太大不同嘛，貪痴嗔妄都戒不掉，不過只是實力更強活的更久的俗人罷了。」
白晶晶在不語中譏諷的說道。
她向來就不喜人類，或者說妖族就沒有多少對人類有好感的。
裴宇寒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說，都不會改變白晶晶對人類惡劣的看法，但他仍然耐心的用神識與其對話。
因為這是他的劍靈，他有教育對方的義務和權利。
「修真者，終歸還是落到那個『者』也就是『人』字上，既然都是人，那就一定有種族的共性，這是天道在人族誕生時就設計好的。
身體超凡者眾多，但在心性上能做到脫俗者少，能做到的可以稱之為『聖』，也就是聖人。
但聖人的覺悟可遇不可求，九成九的人無法做到，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因此感到羞恥。
俗人不代表是惡人，沒有人有資格指責。」
嗡嗡——
不語微微震顫著，像是小朋友面對大人訓話時不停搖頭，以表達抗議一樣。
裴宇寒像是撫摸炸毛的小貓一樣，摸著劍柄，慢慢的，不語才終於不再振動。
「你繼續講你的大道理吧，反正我閉塞了神識，什麼都聽不見。」
裴宇寒此時不再與白晶晶交流，反正這傢伙覺得無聊時又會主動跟他搭話。
白衣劍仙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流光來到靈船深處。
他剛剛已經通過傳令牌交代好了，與陰陽聖地的迎接工作現在全都交給了一位叫高鵬的元嬰修士。
而他本人則不露面。
「這樣以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裴宇寒一邊撫摸著微微顫動的不語，一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