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起了個大早,還把卡蒂狗放在樓下,就是為了守你,秦真。」陳老師說。
「老師有事找我?」秦真選擇裝傻。
「嗯,是關於你初始精靈的事情。」
「所以老師是準備最後再勸我一次嗎?」
「你如果會聽我勸,我今天就不會來這裡。」老頭子搖了搖頭。「秦真,我今天是來挑戰你的。」
「什麼?」
秦真愣了一下,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來一場精靈決鬥吧,秦真。我用卡蒂狗,挑戰你的摩托蜥。」
「那接下來是不是還有賭約,我輸了就要放棄密勒頓?乖乖聽老師你的,重新選一隻御三家作為初始精靈?」
「我從來不跟自己的學生打賭。」陳老師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場單純切磋式的挑戰,沒有賭注,也不涉及任何懲罰。」
「秦真,在昨晚回去之後,我仔細回憶了我們當時的對話,你猜我感受到了什麼?」陳老師盯著秦真的臉。「信心,無與倫比的信心,就好像挑戰道館成為職業訓練家在你眼中並不是什麼難事。」
秦真在心中默默撇嘴,他當然不覺得挑戰道館是什麼難事。重生前,他在遊戲裡暴揍過的道館館主十隻手都數不過來,這份經歷再加上從未見過現實中的道館挑戰,他怎麼會對挑戰道館生出什麼敬畏之心?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我稍微放心了些,至少這份信心證明了你沒有把自己的人生視若兒戲,選擇那條摩托蜥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陳老師說。
「不過讓我拿不準的是,我不知道秦真你的這份信心究竟是來自於你對自身指揮天賦的自信,還是你看中的這隻摩托蜥另有玄機,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狂妄?」
「所以老師你才要跟我進行精靈決鬥?」
「沒錯,不管你是自負天才,或者這隻摩托蜥真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自視甚高,打一場就清楚了。」
秦真朝身後望了一眼,微微皺眉,他了解密勒頓,這笨蜥蜴膽小畏戰的性格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因為遭到一隻更強大精靈的襲擊所誕生出的心理陰影,在沒有解決掉這塊心病之前,密勒頓可以說沒有任何戰鬥的能力。
他沉默良久,最後說:「那照老師這麼說,這場精靈決鬥我也可以不接受咯?」
「當然可以。」
聞言,陳老師笑了笑,他移開目光,看向縮在秦真背後的密勒頓。
「喂!密勒頓!」
老傢伙忽然拿出了平時講課時的音量,瞬間引來了無數目光。
就連密勒頓也被這一聲大喝給驚得一抖,猛地抬起頭來。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不幸,你因為性格原因而不受待見,整整八年都只能睡在冰冷的學校車棚里,但同時你又很幸運,因為你終於遇見了一個善良的小訓練家,他不介意你的怯懦,不介意你的弱小,他喜歡你,願意和你成為朋友。」
「但你可能不知道他做出這個選擇的背後付出了多大代價,你的訓練家的夢想是挑戰東煌聯盟八大道館,一隻畏戰的初始精靈對於這個夢想可以說是毀滅性的。」
「等等!老師你!」
秦真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這臭老頭居然會採用如此卑鄙的攻心戰術。
「我昨天對他便是如此告誡,但他依然願意相信你!他相信你是可以承載他夢想的精靈!」
不行,不能讓這臭老頭再說下去了。
儘管重生前的遊戲圖鑑里描述密勒頓為「強大與冷酷的程度遠超摩托蜥」,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秦真可太清楚自家的廢物蜥蜴有多好騙了——短短一星期的投餵就能讓它死心塌地!
而就在秦真準備飛撲過去強行讓陳老師閉嘴的時候,「嘩啦啦」的響聲卻從背後傳來,秦真邁步的動作猛然僵住,他慢慢扭頭看向身側,密勒頓正昂首挺胸的從他身邊經過。
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秦真注意到了密勒頓的眼睛,在那青黃色眸光的深處,分明有紫電跳躍。
秦真徹底呆住了,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
——難道說……
眼看密勒頓終於站到秦真身前,做出備戰姿態,陳老師微微點頭,鼓了鼓掌。
「很好!就是這樣!證明給他看!證明你有為你的訓練家而戰的勇氣!」
這時候,在附近等待登記的學生們漸漸聚攏了過來,他們聽到了秦真和陳老師的對話,以這對師生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圓,不少人認出了秦真和密勒頓,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白芷。」陳老師扭頭看向秦真身旁。
「陳老師,我在。」波波頭少女拘謹的站了出來。
「我記得你媽媽好像是潭州道館挑戰賽的主裁判?你大學似乎也準備報考體育專業?未來夢想是成為大型國際精靈賽事的裁判?」
「嗯,是、是的。」
「那能麻煩你臨時客串一下這場臨時挑戰賽的裁判嗎?」
「沒、沒問題!」
少女點了點頭,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到這個大圓的正中心,她的目光從左至右的掃過陳老師和秦真的臉,最後高高舉起右手。
「潭州一中高三7班班主任陳振老師,挑戰潭州一中高三7班學生秦真,對戰規則為1v1,請雙方訓練家做好準備!」
「很有氣勢的開場。」陳老師微微點頭,接著他看向腳邊的小狗。「卡蒂狗,準備戰鬥。」
得到命令的瞬間,卡蒂狗的神色變了,溫順的小狗消失了,森嚴的捕食者緩步入場,卡蒂狗來到密勒頓的正面,將身軀伏低,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一刻,冰冷的壓迫感從卡蒂狗的身上蔓延而出,那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好似刀劍出鞘,刃口的清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不少站在秦真身後的學生都禁不住微微抬手掩面,唯獨密勒頓動也不動,它昂著頭俯視卡蒂狗,渾身上下如同鐵鑄,眸中的紫電愈發強盛。
於是目光開始匯聚,所有人都在看密勒頓,人們在期待看到一隻沉寂數年之久的精靈的復甦,唯獨秦真眼角抽搐,他已經看穿了密勒頓外強中乾的事實——在卡蒂狗入場的那一瞬間,這怯戰蜥蜴就偷偷把它那條尾巴給夾了起來。
「咕嗷嗷嗷——」
如斯尖銳的嚎叫聲響起來了!
密勒頓忽然騰空而起,那噴氣式發動機般的後足噴出藍焰,為它提供無窮的動力,在所有人震撼乃至於驚駭欲絕的注視中,半空中的密勒頓悍然一個扭身,以騰龍般夭矯的姿態划過天空,最後一頭……扎到秦真身後,落地,盤成一個圓圓的鐵餅。
「……」
秦真毫不意外的捂住了臉。
全場靜默三秒,隨後一片譁然,不僅是學生們,就連觀戰的眾多御三家和場上的卡蒂狗也是目瞪口呆,無論哪種精靈,其體內都流淌著戰士的血,不戰而逃,尤其是在自己的訓練家面前不戰而逃,對於精靈們來說是絕不能接受的恥辱。
看著縮在秦真身後的密勒頓,陳老師的眉頭徹底鎖死,他沉默半晌,下達了這場精靈決鬥中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指令。
「卡蒂狗,繞過秦真,瞄準那隻摩托蜥使用蓄能焰……」
「等一下!」
秦真忽然邁步上前,他將密勒頓往身後護了護,一隻手捂臉,另一隻手舉起。
「老師,這場比賽我認……」
「啪」的一聲脆響,墨綠色的細影破空而來,狠狠的抽在卡蒂狗面前的土地上,濺起一片灰塵,驚得小狗猛地向後一跳,也將秦真的半截認輸宣言給堵了回去。
下一秒,驚呼聲四起,翠綠色的影子從人群上方一盪而過,正好落在秦真的面前。
嬌俏凜冽的低哼在秦真的腦海里響起來了,還是那副小女王般的腔調,驕傲得讓人恨不得當場納頭就拜。
「欺負一個廢物算什麼本事?來!和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