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川竟然會為了一個啞巴說話。
宋曼華有些不可置信。
這小啞巴連她們都是第一次見,怎麼會認識姜行川的?
況且姜家的人是什麼身份,是這個鄉巴佬隨便就能攀上的?
宋曼華狠狠剜了陳清念一眼。
繼而對姜行川露出諂媚的笑。
「小姜爺,我沒有責怪清念的意思,我這是在教她怎麼尊重別人,畢竟她在這鄉下待了十幾年,未免性子養得太野了點,這日後要是嫁到姜家……」
「宋夫人」姜行川打斷她,清淡的眉眼覆上一層寒意,「你們的家事我不方便過問。劇組比較忙,我先走了。」
裝個不撕破臉的體面人。
這是臨行前姜老夫人對姜行川唯一的要求。
姜家老夫人溺愛這老么,平時天高海闊任他怎麼野,捅破了天姜家也能想辦法補上,對他完全就是放養。
姜家世代經商,獨姜行川一個人不務正業扎進演藝圈這魚龍混雜的領域,姜老夫人說支持,自然也沒人敢反對。
作為溺愛的回報,姜行川也從不拂老夫人的面子。
體面人這個形象,他自覺自己這麼多年裝得都挺好的。
一直被冷落的宋心瓷今天一句話都沒撈著,又怎麼肯捨得就此放棄。
她又鼓起勇氣,捏著比花嬌的聲音開了口:「行川哥哥,你的劇組在哪兒呀?我馬上就要參加藝考了,想要找些前輩學習一下,我能跟去看看嗎?」
姜行川勉強看了她一眼。
宋心瓷長相甜美,會端淑女架子,又會討人歡心。
確實適合進娛樂圈當個具有商業價值的花瓶。
他側身站立著,恰好餘光瞥到陳清念那張清淡姣好的面容,窩窩囊囊的小啞巴竟然正對著宋曼華的背影做鬼臉。
她兩隻杏眼像是盛著一池清水,又圓又亮,細細的眉毛向上挑著,吐出一小節舌頭,搖了一下腦袋,活像萬聖節堵在別人家門口的可愛搗蛋鬼。
陳清念剛晃一下腦袋就察覺到了姜行川的視線。
腦袋嗡的一聲拉起了警報。
完蛋了。
好倒霉啊,又被他抓包了。
陳清念又開始忙忙碌碌盯自己的輸液瓶,怎麼還有一點啊?不能讓沈大夫把流速調到最大嗎?
姜行川沒忍住笑了一下。
眼底那點微薄的冰跟著碎掉,零星閃閃,漾著動人的波痕,瀲灩的桃花眼似染上點緋色,一笑就好像惹得漫山遍野的花不開都得跟著開。
小姜爺真是生了一張神仙似的臉。
很難讓人看了不心動。
除了保守派標兵陳清念編排他:……輕浮!孟浪!男妖精!
宋心瓷看紅了臉,內心忍不住蕩漾。
小姜爺竟然對她笑了。
那她的請求……
小姜爺笑著,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要命的好聽,他說:「不能。」
宋心瓷怔了一下。
她有些詫異:「我只是跟去看看不行嗎?」
小姜爺的笑慢慢散了,調子懶懶地拒絕:「不行。」
連個原因都不想給。
或許他可以隨便扯一個理由,比如劇組為防止路透鮮少允許外人進去等等,但是他覺得對於宋心瓷,沒必要。
姜行川最後含了下首,算是告別。
珠簾重新被掀開,他挺括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宋心瓷心裡有些失落。
她愛慕姜行川人盡皆知。
但是姜行川一直這樣不溫不火,不回應,也不拒絕,他們之間始終沒人捅破那層窗戶紙。
可宋家既然有意跟姜家聯姻,既然陳清念可以嫁給姜牧城,為什麼她不能嫁給姜行川?
憑什麼聯姻的人不是她?
而是這個又傻又啞還沒有教養的棄女?
宋心瓷轉頭看陳清念,昂著纖細的脖子生出一股優越感來。
「陳清念,你看見了嗎?剛才行川哥哥對我笑了。」
陳清念:……
「你跟行川哥哥認識?看起來也不是很熟的樣子,我跟行川哥哥倒是挺熟的,從小一起長大呢,不過也沒什麼,既然你要嫁給姜牧城,那以後我們……」
宋心瓷忽然意識到,姜牧城是姜行川的小叔叔,要是這個啞巴嫁過去,那豈不是要輩分比她高?
憑什麼這個啞巴要比她輩分高?
陳清念無心她的小算盤。
終於熬到輸液結束,她搖了搖手邊的風鈴,那是沈大夫專門為她掛的。
沈大夫聽到聲音就走了出來,熟稔地替她拔掉了針。
「我再給你開點中成藥,你身子太虛,要好好調理,可別再生病,要不然遲早要跟那病懨懨的林黛玉一樣,身子遭不住一點。」
陳清念抿著唇笑笑,漂亮的眼裡表達了感激。
沈大夫回之一笑,慈愛地摸摸她的腦袋。
多乖的孩子啊。
就是不愛說話,所以每次她來都要給她掛個風鈴,方便她叫自己。
沈大夫起身的時候順手把陳清念的專屬小風鈴摘了下來,小心地收起來。
不想搭理宋家人。
陳清念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有點褶皺的裙擺,無視掉她們跟著沈大夫去拿藥。
宋心瓷咬咬唇,嬌嗔:「姑姑,姐姐是不是又生我的氣了?我剛剛說錯什麼了嗎?」
說著就要哭出來。
宋曼華連忙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她就是沒教養,目中無人,你別搭理她!」
晚輩不教,長輩有錯。
宋曼華決定好好給這個不識好歹的晚輩一個教訓。
她踩著高跟噠噠跟了上去,一把薅住陳清念纖細的胳膊就要把人拽過來。
誰知那蓮藕似的白嫩胳膊竟然能有那麼大勁兒,連身子都沒轉過來直接一揚手把人甩開,力度大到宋曼華根本來不及反應,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尾巴根疼完了,腦子還沒轉過來。
不是,這個臭啞巴怎麼這麼大力氣?
剛才大夫不是說她身體太虛?
不是說她跟林黛玉似的?
這能是林黛玉?這力氣趕上活李逵了吧!
陳清念回頭看了眼宋曼華。
漂亮的唇角沒忍住微微揚了上去。
宋曼華瞪大眼,氣急敗壞:「你還敢笑。」
陳清念立馬把嘴角彎下去,做出苦瓜相。
陳清念:抱歉啊,剛剛沒憋住,我以後會注意的。
「姑姑!」宋心瓷後知後覺地趕來,扶著宋曼華就開演,「姐姐,你怎麼能打姑姑呢?姑姑和我大老遠從京城來找你,本是一片好意,你昨晚落水也不是我們想發生的事,怎麼就能因此懷恨在心對長輩動手呢?」
陳清念:……
就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