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聿沒招呼進來的人,姜行川一句話就騙進來了。
陳清念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連帽衛衣和一條黑色的寬鬆垂直長褲,長度直接蓋到腳面,腳上是一雙白色的板鞋。
八月多的天氣,外面很熱,她卻穿著長褲長袖,像個呆頭鵝一樣。
陳清念一步一咳地走到姜行川面前,雙手捧著盒子慢悠悠地往前一遞。
她身上總是有著一種非常奇特的鬆弛感,做什麼事都慢吞吞的,但並不招人討厭,反而顯得有些可愛。
紅色的檀木盒子,是之前外婆給她裝荷包的,被她拿來裝手鐲了。
好歹是給人的賠禮,總不能空手拿來。
姜行川沒有立刻接,反而是盯著黑色衛衣袖子裡露出的那一小截冷白的手腕,太細了,他感覺自己兩根手指都能完全包裹住,她的腕骨渾圓凸出,很漂亮。
握在紅檀木盒子上的那雙手也很漂亮。
忽的,他的心底生出一絲慾念。
想要碰一碰她的手指,或者握一下她的手腕。
但是他不能。
在解除婚約之前,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不能靠近的身份。
姜行川盯著那盒子,身子微微前傾:「這就是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
陳清念點了下頭,用一根手指按住盒子的上端,往上一掰,打開了盒子。
裡面躺著一個品質上乘的祖母綠手鐲。
沈星也瞄了一眼,「哎,這鐲子有點眼熟啊,這是不是之前在拍賣會上被……」
啪嗒。
姜行川合上了蓋子,單手接過了盒子,看了眼沈星也。
沈星也又自覺閉麥。
陳清念給完東西,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一樣,長舒一口氣。
她抬起蔥白的手指指了一下門,意思:「那我走了。」
姜行川望著她,瞧那張露在衛衣外面白生生的脖子和臉,忽的開口:「你怎麼出來的?」
陳清念吃了一驚。
「我問,你是怎麼從宋家出來的。」
姜行川的瞳仁很黑,不笑的時候就會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但他又長得那樣好看,般般入畫,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可陳清念是保守標兵,她不貪色,只看一眼,就不再冒犯姜行川。
陳清念兩根手指絞在一起。
她覺得姜行川真的是太神奇了,每次她幹壞事好像都能被他敏銳地察覺到。
而她,又從來不喜歡撒謊。
在外人眼裡,她是個啞巴,她完全可以選擇不回答,就這樣一直保持沉默。
平常她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是這樣乾的,但面對姜行川的問題,她似乎總有一種不能不答的奇怪感覺。
可能因為他救過自己三次命。
陳清念抬起自己的手,打起了手語。
周斯聿和沈星也看不懂。
姜行川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遲疑地開口:「你爬樹和翻牆頭出來的?」
陳清念耳朵有些紅,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
沈星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宋小姐,你會爬樹?還會翻牆頭?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這麼厲害啊,那昨晚川哥在你們家掉水裡的事兒你知道嗎?你怎麼不下水幫忙把人撈上來啊。」
姜行川:「……」
周斯聿:「……」
陳清念為難地看著沈星也。
她撈了的。
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專門跑來送精神損失費來了。
姜行川冷颼颼地看了眼說話的人:「沈星也,你今晚的演出不想參加了?現在還不去會場,杵在這幹嘛?」
陳清念的表情又驚了一下,他就是沈星也啊,他是個idol,還是姜行川的親戚。
陳清念抬了下手,呆頭呆腦地翻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但一無所獲,她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在顯示屏下面的小桌子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紙和筆。
她走到沈星也面前,把紙和筆遞過去,沖他由衷地笑了一下,露出兩個漂亮的小梨渦。
作為idol,被人遞紙和筆他再熟悉不過了,「你要我的簽名?」
陳清念點頭。
這可讓沈星也裝上了,眼前這位可是宋家的大小姐,姜家未來的少奶奶,竟然也是他的粉絲?看來他確實是火了紅了出圈了。
他唰唰唰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三個大字,然後得意地遞迴去。
「真沒想到啊,宋小姐你竟然是我的粉絲啊,你最喜歡我的哪首歌啊?」
陳清念接過紙。
字真醜。
她沒聽過沈星也的歌,也不是他的粉絲。
她只是幫何苗要的簽名,何苗說她喜歡一個歌手叫沈星也。
這邊兩個人還旁若無人地站著,身後忽然叮里咣當發出一陣聲響,陳清念轉頭,發現姜行川點了支煙叼在嫣紅的唇間,然後隨手把打火機扔進了裝著冰塊的鐵桶里。
那個限量版打火機,好幾十萬呢。
沈星也忽然覺得一絲不妙,拔腿往外走,「演出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了,川哥改天見啊。」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陳清念單獨站著,顯得有些侷促,她把紙條整整齊齊對摺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當個寶貝似的。
姜行川睨了她一眼,身子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冷白的指尖夾著淡藍色的菸蒂,從唇上挪開,他從容地吐出一口清淡的煙,恍惚地遮掩住他的表情。
連他的電影都不看的人,卻會喜歡沈星也的歌。
品味是真的差。
陳清念本來咳嗽就沒好透,現在聞到煙味,喉嚨一陣發癢,但是她看姜行川似乎又不開心了,只能憋著沒敢咳嗽。
脖子和臉憋得都有些紅了。
陳清念擺了擺手,算是道別,然後不等姜行川回答就拉開門溜了出去,身手靈活著呢。
她剛走到電梯,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一下。
姜行川發來的消息。
「在門口等著,我送你。」
陳清念回:「不用。」
姜行川回了個句號。
陳清念思考了一下,在表情里扒拉出一個微笑的小黃臉發給他。
「陳清念。」
「早上為什麼不直接找我要地址。」反而跑去找周斯聿。
重點是,她給周斯聿發消息,都不回他的消息。
姜行川活了二十四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不回他的消息,平時都是他當那個冷漠無情已讀不回的渣男,沒想到如今他卻變成了被已讀不回的那個。
陳清念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姜行川又發,「站在原地等我。」
完了,好像必須得回答了,還要當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