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這件事。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前天,姜行川轟轟烈烈地上了一回熱搜。
宋家二小姐自告奮勇地認下緋聞女主角的身份。
雖然熱搜被撤的很快,但是網際網路都是有記憶的,「宋家二小姐疑似在跟小姜爺交往」這個謠言相繼傳開。
雖然不能在公眾視野中多做回應,但是京城玩得好的幾個名媛小姐都有小群。
人的本性,就是吃瓜。
個個都像是守在瓜田的猹,吃不到瓜誓不罷休。
群里的人這兩天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到處艾特宋心瓷問情況,宋心瓷扭扭捏捏,不回應也不反駁,模稜兩可的態度最近人猜忌。
這一個謊言的開始,勢必就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
事情越繞越遠,越傳越真,宋心瓷再不拿點實際證據來,那些名媛小姐就會毫不客氣地嘲笑她在唱獨角戲,在單相思。
她這才想到找陳清念幫忙。
「姐姐,我記得在平江,行川哥哥和你挺熟的?那天接風宴還和你一起落水,這些都不是巧合吧?」
陳清念不搭理她,手裡拎著一把找下人要來的手工鋸,她打算把歪脖子樹斷掉的枝幹鋸下來,修平整,雕個打狗棍出來。
到時候專門用來打宋家的人。
宋心瓷眼瞅著她手裡拎著的鋸,不由得後退兩步。
說話底氣都不怎麼足了。
「你、你幫我個忙,我給你好處,你想要什麼,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可以答應。」
陳清念腳步停了一下。
都可以答應?
宋心瓷見她動搖,知道有戲,輕咳兩聲,臉上一抹嬌羞。
「我知道你跟行川哥哥關係不錯,如果你能幫我偷拍一張他的側臉照……」
拍照片啊。
陳清念遲疑了一下。
「要那種女友視角的側臉照。」
陳清念迷茫了,女友視角,是什麼視角?
「你幫不幫?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你要是要錢的話,我也可以給你。」
要錢的話也可以?
說實在的,陳清念確實挺缺錢的。
從前在平江不怎麼花大錢,偶爾有點小金庫她都會主動捐給貧困區的小孩兒,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得報恩,她的恩人又太金貴。
得有很多錢,買貴貴的東西,才能配得上他。
所以陳清念答應了。
現在姜行川就坐在她面前,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唯唯諾諾。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太地道。
她需要賺錢報恩,結果還得恩人犧牲色相她才能賺到這筆錢。
有句話怎麼說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
姜行川此刻就是那個待薅的羔羊,而陳清念那雙無辜的眼,分明在問:小羊啊小羊,你能行行好,讓我薅點羊毛嗎?
楚荊開摸不准兩人的氛圍,只覺得兩個人之間的磁場挺奇怪的,但又似乎很特別的,第三個人很難加入他們。
姜小羊抿了一下紅艷艷的嘴唇,潑墨似的瞳孔里滲出一絲危險的警告。
「不准!」
她若是想要自己私藏,偷拍兩張就算了。
但她竟然要給宋心瓷!
還只賣十萬!
他那張臉在這個笨蛋呆頭鵝眼裡只值十萬?!
要知道現在很多品牌方邀請他出席一場活動,僅僅是上場刷個臉起步價都得一千萬,陳清念竟然只要十萬塊!
區區十萬塊就要他出賣色相,做夢呢!
楚荊開不知道兩人在商量什麼,但是看小姑娘委屈的表情,潛意識就覺得是小姜爺又在欺負人。
陳清念的身子很虛,剛才淋了雨,這會感覺有些冷,她微微縮著肩膀,時不時地咳嗽一聲,清秀的眉微擰著,病弱得像一隻飽受摧殘的小嬌花。
可憐得讓人心疼。
小嬌花可憐兮兮地看著面若冰霜的恩人。
楚荊開忍不住腹誹,這姜行川未免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點。
毫不懂憐香惜玉的小姜爺,又變本加厲地衝著人家小姑娘兇巴巴:「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就算缺錢也不能不要命吧,外面刮著颱風呢,你就往外跑,萬一碰不到我呢?」
偷拍他又不發消息找他!
就知道傻愣愣地站在大風中挨凍。
是準備等著老天下一個姜行川給她?
陳清念委屈地看著他,不吭聲。
這點風又吹不跑她。
只是宋心瓷要得急,陳清念告訴她加急要加錢。
所以就今天出來了。
反正她又沒打算真的拍姜行川,她打算找個長得跟姜行川有點像的人,偷拍一張模糊的側臉給宋心瓷。
但是在街邊守了半個鐘頭,也找不到長得像姜行川的人。
姜行川太好看了。
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想要找個平替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姜行川」楚荊開看不下去,硬邦邦地叫了一聲,「她都不會說話,你總欺負她做什麼?」
後排的人懨懨地掀了下眼皮,懶倦的身子透露著一股子禁慾,聲音清冷得像是化了冰,他輕嗤了一聲,「你哪隻眼看到我欺負她了?」
「你說話聲音那麼大,都嚇著人家姑娘了。」
姜行川一轉頭,兇巴巴衝著陳清念問:「我嚇到你了?」
陳清念企鵝一樣縮了縮脖子,慫了吧唧的搖頭。
這樣確實不像是嚇到,更像是被嚇傻了。
姜行川冷哼一聲,重新把腦袋轉向窗戶,不再看身後那張泛著紅暈,又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臉,他怕自己看得多了,會真的心軟,願意出賣自己的色相讓她賺那十萬塊錢。
他才不是容易心軟的人呢!
暴雨中,道路堵塞很嚴重。
所有車子都在龜速行駛,天色漸暗,昏昏朦朧的車燈在暴雨中散發著光暈,乍一看,整條街都連成了一片零散模糊的光海。
在漫長淒冷的夜晚中,這些光忽然讓肆虐的暴風雨都顯得溫和了一些。
姜行川剛剛積鬱的火氣似乎也淡了些。
他吐了口氣,決定不再跟陳清念計較。
一轉頭,忽地發現身旁的小姑娘正往前湊著身子舉著手機在拍楚荊開。
她在拍楚荊開!
她拍得很認真,腦袋往前伸著,兩隻手捧著手機調整角度和鏡頭,然後對準他的耳廓和脖頸,咔嚓一下,按下了快門。
最重要的是,她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不是說拍他的嗎?
姜行川的心口忽然被人放了一把火。
屁的不計較。
屁的原諒。
他今天到底是為什麼要喊這隻呆頭鵝到車上躲雨?
怎麼不乾脆讓颱風把她吹到太平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