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測試失敗
兩小時後，天府城南郊，模擬測試場地。
第一次實機測試並沒有直接讓測試者登場，而是將PFDA套在了一具採用特殊材料製成的假人身上，PFDA則是改為遠程遙控的方式來進行操縱。
按照那些圖紙，孫杭用太歲菌絲製造出了第一批符合PFDA需求的關節零件——由於「心想事成」能力的存在，零件的合格率直接達到了百分之一百，讓那些負責測量零件誤差的工程師們紛紛瞪圓了眼珠子。
「都是合格件！快！立馬進行裝配！」
「沒一件報廢？這怎麼可能？會不會是你量錯了？」
「沒錯就是沒錯，他媽的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別浪費時間！快！」幾名工程師還在爭論，另一邊宋雅容已經在開罵了。
她脫掉了那身臃腫的防護服，換了一身緊身的作戰服，又在作戰服外面裹了一件長款羽絨服，臉上還扣著一副半覆蓋式的風鏡，眼眶的那顆義眼滴溜溜地轉動著，不斷地掃描著被固定在發射支架上的PFDA「試作一號機」。
現在是盛夏的中午，但天府城南郊的氣溫卻只有零下十七攝氏度，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地面的土壤被凍得和鋼鐵一樣堅硬，凜冽的寒風吹得插在一旁的旗幟獵獵作響。
在場的所有人都穿著厚實的防寒服裝，只有孫杭除外。
「你不怕冷嗎？」深田未希問道。
她披著一件毛領的軍大衣，腦袋上還套著一頂厚實的冷帽，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凍得鼻子通紅，時不時就要吸溜一下從鼻孔中拖下來的清涕。
「還好。」孫杭說道，「也不算很冷。」
「真羨慕你們感染者的體質。」深田未希低聲說道。
「首先，不是什麼感染者都像他這樣的抗凍的；其次，很多感染者隨時都要面對死亡或是失控的威脅。」宋雅容轉過頭看了深田未希一眼，「很多人羨慕感染者的能力，但真變成感染者之後，卻只會懷念當初還是普通人時的生活。」
「這可不一定。」深田未希冷哼一聲，「在春明城，我見多了那些獲得能力之後欣喜若狂的感染者，對於他們來說，這感染相當於是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很多底層人，他們同樣也要面對著死亡的威脅，可他們的日子，遠不如享受聯邦政府補貼的獵人……如果我是那樣的人，我肯定也想變成一個獵人。」
宋雅容很想說一句「這些人早晚會後悔的」……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名感染者，而且感染之後帶來的能力不僅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反而還為她提供了許多便利，薪水待遇、職位、權限等級也一路水漲船高……毫無疑問，這些東西，都是感染者這個特殊身份所帶給她的。
至於普通人對感染者的歧視和敵意，常年在研究所工作、整天都是和一群科研人員和工程師打交道的她，還真沒怎麼感受到過。
宋雅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回過了頭去。
在四名無比熟練的技師操作下，加裝了太歲菌絲零件的PFDA很快就完成了最後的調試工作，測試假人被放入了「駕駛艙」。伴隨著刺耳的警告聲，發射支架後方的區域很快就被淨空，所有人都撤離到了一百米開外的安全區域。
「三秒鐘後直接點火！」宋雅容大聲喊道。
很快，那些巨大的火箭推進器尾部噴口開始噴射出長長的尾焰，用來固定PFDA的鋼纜被崩得筆直，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推力已經達到預定標準！解除束縛！」
幾聲脆響，連接在PFDA身上的鋼纜全部斷開，PFDA連帶著它身後的集成式推進器頓時如同離弦之箭一樣，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那股強勁的氣流甚至將擺在發射支架兩側用來裝監控儀器的箱子都給掀飛了出去。
「初速4.71馬赫！！」觀測員當即喊道，「還在加速，已經達到4.85馬赫了！4.89！突破4.9了！」
PFDA飛行時帶起的氣流直接切開了凍土，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而突破音障時所產生的巨大音爆聲，則是直接將那個報速度的觀測員的聲音給完全壓了下去。
這個測試場地完全按照奇美拉十七號周圍區域的地形一比一復刻而成，發射區距離奇美拉十七號的距離差不多有三十公里，以PFDA五馬赫的速度來說，只需要18秒不到的時間，就可以抵達目標位置。
這片區域的空中布置了大量的無人機，用來捕捉PFDA的實時飛行畫面，同時作為信號中轉站，將PFDA內部安裝的大量傳感器的數據連同畫面一同傳回發射區。
「速度已經達到5.07馬赫了，差不多穩定住了，推進器燃料消耗正常！各個推進器運作正常！PFDA自身結構受力尚處於可承受範圍內！駕駛員受力已從剛剛開始加速時的79G下降到了24G，並且還在穩步下降！」
「承受G力的最高峰值是多少？」孫杭隨口問了一句。
「121G。」一名研究員當即回答道。
121G是什麼概念，換算成一個比較通俗易懂的說法，就相當於是一個體重80公斤的人，在這一瞬間需要承受地球表面重力121倍的慣性力，也就是9.68噸……差不多就相當於是被一輛中型卡車給碾過去了一樣。
而且，這個數據指的是測試假人直接承受的G力數值，在這之前，假人承受的G力已經被駕駛艙里的緩衝裝置和套在假人身上抗荷服抵消掉一部分了，要不然這個數值還會更大。
換做普通人來駕駛PFDA，這時候身體恐怕已經血肉模糊了。
「三秒後進入安全區！！」
「已經進入安全區！！」
「推進器脫離完成！逆向減速噴射器啟動成功！」
「假人承受G力數值達到115G！127G！130G！」
「發射黏性錨鉤！」
「黏性錨鉤成功命中目標！固定強度達到標準值！」
「側向推進器啟動！」
「轉向角度處於可控範圍內！」
「準備進行解體！」
孫杭和深田未希擠在一台電腦前，看著屏幕里的畫面——一大堆零部件像是天女散花一樣從PFDA身上脫落下來，在慣性的作用下被遠遠地甩出去……幾乎是轉瞬間，裝甲內部的假人便已經暴露了出來，緊接著，駕駛服內的安全氣囊迅速充氣膨脹，一個巨大的氣球再度將測試假人給包裹了進去。
可下一秒，意外卻發生了。
氣球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然後猛地彈了起來，朝著安全區外的方向飛了出去！
「9號、16號、17號、21號制動推進器在落地時受損！無法啟動！」
「衝擊力太大了！方向操控裝置失靈！」
「著陸氣囊已飛出安全區範圍……第一次測試，失敗了！」
研究員和工程師面面相覷，不過眾人倒是沒有因此而氣餒，很快便再度忙碌了起來，開始尋找失敗的原因。
這樣的項目，失敗實在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計算機模擬出來的數據和實機測試的數據會有很大的差距，要是能夠像孫杭炮製零件那樣一次成功，那才會讓人感到不可置信。
又是一小時過去了。
測試假人、安全氣囊和PFDA的殘骸已經被運回了發射區，一群工程師們像是在屍檢一樣，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每一塊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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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組的人則是圍著那具已經「不成人形」的測試假人，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查出失敗原因了嗎？」孫杭找到了宋雅容，問道。
「還在查，不過已經查出了一部分。」宋雅容說道，「逆向減速推進器的推力有點太小了，裝甲解體的時間要比預計慢了0.15秒，氣囊打開的速度也慢了0.3秒，落地之後氣囊沒有完全展開，導致原本應該是內嵌式設計的制動推進器直接接觸地面……這些問題每一個都不致命，但加在一起，量變就會導致質變。」
「能解決嗎？」孫杭又問道。
「剛剛我提到的這些問題都好辦，解體慢那就是把解體時間提前，氣囊充氣慢的話就調整一下化學製劑的配方，另外製動推進器可以用強度更高、造價更貴的材料來製作……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恐怕是在醫療組那邊。」宋雅容看了一眼那群圍著測試假人像是在吵架一樣的傢伙，有些頭疼地說道。
「怎麼了？」
「測試假人受到的創傷遠超計算機模擬的結果……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次實驗失敗的最主要原因，是降落氣囊飛出了安全區。在實戰中，這就意味著降落氣囊會遭到奇美拉十七號應激反應的攻擊……不過我們這是測試，假的奇美拉十七號並不會發射能量流，所以按理來說，就算實驗失敗，氣囊內的測試人員也應該安然無恙……」
宋雅容接著說道：「可現在回收回來的測試假人已經……就算是換成那些有著高強度肉體的獵人，在經歷了這種程度的創傷之後，想要繼續執行任務，恐怕也……」
「這個沒法解決？」
「只能從人選上去解決這個問題……原本我的駕駛員預選名單有十七人，但現在看來，恐怕得篩掉一大半了。」宋雅容無奈地說道。
「說起來，我有件事一直忘了問。」孫杭看了一眼周圍忙碌的眾人，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什麼事？」
「上一次靠近奇美拉十七號的時候，為了給我們爭取撤退機會，指揮部那邊派出了大量的士兵搭乘無人機去吸引奇美拉十七號的火力……雖然這麼說有點缺德，那這一次，為什麼不能用這種辦法呢？」孫杭說道，「先派人去吸引奇美拉十七號的火力，等到它的能量流進入冷卻時間之後，再讓獵人出發，這時候就算速度慢一點，應該也來得及在冷卻完畢之前，進入安全區吧？」
「你這段時間不在天府城，可能不知道奇美拉十七號的變化……」宋雅容低聲道，「它的應激反應現在已經沒有冷卻時間了，派再多的誘餌進去，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這是……自適應進化？」孫杭微微一怔，「上一次經歷之後，它發現自己的冷卻讓我們有空子可鑽，所以它現在把這個空子給堵上了？」
「應該是……尤其是在『殺蟲劑計劃』的情報暴露之後，它每一次變異和進化，都會讓整個作戰計劃實施起來更加困難……所以現在各個部門基本上都是獨立運作，就是為了儘可能地減少情報的泄漏縫隙。」宋雅容說著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孫杭身側的深田未希，「你這次的任務，很關鍵。」
孫杭自然知道她提的任務是保護深田未希——如果奇美拉十七號知道了有這麼一號人加入了殺蟲劑計劃的話，那光是在孫杭的設想里，它至少就有超過十種的手段，來廢掉深田未希「死亡之眼」的能力。
「你也很關鍵。」孫杭用手指敲了敲腦殼，向宋雅容示意道，「畢竟你也是知情者之一，要是你受到了襲擊的話，這個秘密同樣也會泄漏。」
「我知道，所以我一旦遭遇詭物襲擊，我會毫不猶豫選擇自我了斷。」宋雅容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極為決絕的話語。
「勇氣可嘉，但很可惜，沒有用。」孫杭搖了搖頭，「死人同樣也會給奇美拉十七號提供情報。」
他想起了自己的記憶攝取能力——哪怕目標已經死亡，只要死亡的時間不是很久，依舊可以從對方的大腦之中提取出絕大部分生前的記憶。
對於剛剛死亡的人，提取的記憶和活人幾乎一樣完整。
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炸掉整個腦袋，這樣做倒是可以杜絕記憶被提取。
但這個辦法，只對普通人有用。
普通人的記憶載體是大腦，但感染者……他們體內的模因同樣也可以作為記憶的載體。
只要模因沒有徹底消散，記憶就依舊存在著被讀取的風險。
宋雅容偏偏就是一名感染者。
「你還是儘量加強一下身邊的安保力量吧，你和楊綺都是。」孫杭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