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流不止之海
時間流轉至一分鐘前。
此時也是登峰造極已經開始生效的時候。
「蘇薇雨快跑!」夏守一邊猛衝,一邊大吼。
蘇薇雨聽了一愣,沒有猶豫立刻轉身就往另一側的出口跑去。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她知道自己現在留在這應該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這個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明明她都還沒自我介紹,他卻已經知道名字了!
這說明對方有著特殊的獲取情報的方式,現在這情況最好聽他的!
「穿黑斗篷的,待會施法去頂上,否則會被血魔貫穿!」夏守惜字如金,不浪費任何一絲注意力。
他順勢一拳,打在血魔的腰上,一瞬間血魔的腰部出現了巨大凹陷。
馴獸師和上次一樣發出了「怎麼可能」的感嘆,但他立刻回過神來,碰向身邊的契約靈:「或許這傢伙有勝算,小黑,咱們最後再並肩作戰一次吧!」
夏守側身閃過血魔快如閃電的爪擊,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而體魄強化不僅提升了肉體的力量,也讓他的反應速度超越了人類的極限,他現在的反應速度比貓科動物還要迅速!
血魔的手臂大幅度後擺,夏守看準機會起跳。
在他高高躍起的瞬間,低身位的橫掃也隨之抵達,鋒利的爪子將教堂的穹頂犁得溝壑縱橫。
那些破碎的石塊在顛倒重力的作用下,從腳下飛向天空,砸向頭頂的禮拜堂,仿佛下了一場從地到天的石雨。
夏守如未卜先知般閃過崩落的石塊,甚至在空中將上升的石塊當做著力點,憑藉著對超人身體的精妙掌控力,以滯空狀態高速移動,調整身位,選擇更易出擊的角度。
而所有鋒利的結晶,都被攀援在上部的馴獸師吸走,免去他躲閃的壓力。
氣流在夏守的身體表層順滑地分開,他幾乎感受不到空氣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和阻礙,仿佛身體覆蓋著一層透明的薄膜,為他免去了所有的摩擦力,現在的他可以更快!
只見身影數度瞬閃,空氣中只留下他掠過時殘留的灰塵殘影,他閃電般在岩石上借力彈跳,行動軌跡折出六個不可思議的折角,最終跳落在血魔的手臂上。
拳出!
血魔那修長的血色手臂,在夏守足以開山裂石的力量下,崩解為飛散的血水。
它發出狂怒的咆哮,在肩膀處再次生長出一隻全新的,一模一樣的手臂!
「傷勢不能復原,但卻可以憑空捏造出新的肢體嗎?」夏守瞪大眼睛,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但捏造新的肢體,似乎會消耗整體的血量。」
他注意到血魔長出一個新手臂後,原來的斷肢仍舊在那兒,而它的軀幹卻小了不少。
一瞬間,夏守就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關係。
【永續之傷】,可以讓血魔的自愈能力徹底失效。
而【靈體打擊】,則能讓血魔只能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有限的改造!
現在這個怪物就像一團橡皮泥,被他用拳頭打斷的肢體,就是被剝離出去的部分。
雖然橡皮泥的形狀能不斷改變,但總量卻在不斷減少!
這樣的話——能贏!
新長出的猩紅手臂高高舉起,接下來要迎接的是拍擊。
夏守沒有後跳躲避,因為他清楚拍擊之後的橫掃,會將滯空的物體直接打飛,上一次戰鬥就是因為這個失誤,導致他的腰部幾乎全損,若是沒有【肉身固定】,他恐怕連持續作戰都做不到。
穹頂劇震,大塊大塊的岩石向禮拜堂墜落,夏守在空中踩石移動,閃過血魔本不可能躲閃的後續攻擊,從天而降踩下一腳,將血魔的頭顱踢得粉碎。
那些如發須般鋪滿整個空間的血絲,在和頭部失去連接後,也變作尋常的液體,淅淅瀝瀝地落成一片血雨。
這些血雨不再被吸走了……
即使不回頭,夏守也知道,那個曾經想要殺他的馴獸師,此刻已經與他的寵物永遠長眠。
馴獸師最後的支援,連一分鐘都不到。
但已經足夠!
夏守的雙足再次立於地面。
瞬間的三連擊,踢斷了血魔的單腿單臂,怪物的身體重心開始傾斜。
夏守知道,血魔又要捏造出新的肢體了,但他也絕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53秒!
夏守抬頭看向無面的鮮血惡魔,腦海中閃過那一具具屍體。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了許多,夏守的內心突然產生了極度複雜的感情,那不是屬於他的感情,而是來自於那些殘渣。
那些死者臨死前的願望與不甘,通過被他汲取的殘渣,如雨水滲進岩隙般,滲進了他內心的縫隙。
那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厚重與不甘、在咆哮中黯然的暴怒,和靜默處埋藏的最後一絲希冀。
曾有無數比他更加強悍的強者來到這裡,向這個怪物發出挑戰,然而他們都失敗了。
那些身強體健的人……
那些速度超群的人……
那些意志堅定、瀕死不亡,可以斬殺靈體的人。
還有那位在無人處登峰造極,卻在廢墟中化作焦屍的人。
他們或許曾經拯救過許多人,擊潰過許多可怕的怪物,然而他們全都葬送在了這間屋子裡,連帶著他們那鮮為人知的過往。
夏守並不認為自己的實力強過那些死去的先行者,但他知道,許多偉業源自於耦合,那些犧牲者只因缺乏一兩個關鍵元素,便與勝利失之交臂。
他們中有人可以給血魔留下永存的傷勢,自身卻跨越不了等級的鴻溝;有人跨過了鴻溝,但一分鐘還是太短。
而他來到這裡,作為一個空殼……一個吞噬別人力量為生的食屍鬼。
夏守慶幸自己是食屍鬼,是個內部空空如也的空殼,所以才能把所有的遺志裝進一處。
最後的一拳!壓榨出身體全部的力量!
這一拳,會將兩場死亡的結局逆轉!
拳出,
血魔的半身徹底轟碎!
此刻,所有壓抑的情感都得到了解脫!
那一直不絕於耳的瘮人嘶吼,也終於消失在耳畔。
血魔剩餘的半身在地上翻滾掙扎,不斷變換著各種形態,然而它已經沒有剩餘的力量去延伸出新的軀體。
夏守左眼內標尺數字在迅速下降,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沉到了何種深度,但他知道,如果不在接下來幾秒內徹底殺死血魔,不但自己會死,血魔也將取回癒合的能力,那他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將白費!
「啊啊啊啊啊!」
夏守不斷毆打著殘缺的血魔,血水瘋狂濺射。
一秒……兩秒……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久。
直到血色的光從空氣中散去,身下的液態生物徹底化作一灘流動的血水,夏守終於停止了毆打。
他渾身是血地站在教堂破碎穹頂的中央,喘著粗氣,感受著體內那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從逐漸抽離,自尋死路進入了冷卻。
「活下來了?」
夏守看向眼睛裡的標尺,尺子上的數字停止了變化,最後顯示的是1301米!
該死!
還是超過了!
一瞬間,曾經在海里沒能看清的文字,此刻突然變得清晰。
海水裡的畫面,再次浮現於腦海,這一次,他看清了上次沒能看清的那幾個字——【血流不止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