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元重水
祁靈門,百闕塔下,小廣場前圍著一群經久不歇的弟子,歷經百餘年的時光,這裡已經成為了門中的有名的小道消息來源地。
此刻一群弟子圍著趙飛然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八卦。
趙飛然是這裡的老人了,平日做完庶務就會來這裡跟眾弟子閒聊幾日,打聽些情報,賺些隱秘的小靈石。
這次他講的是庶務峰里門道,所以一雙小眼四處亂瞟生怕被祁峰的執法弟子聽到惹來麻煩。
「我看你們都是今年剛滿十二歲的新弟子吧?新入峰的弟子們會有一年的修煉時間,由傳功執事引領你們入氣修行,一年之後啊你們就要被分派庶務,四月一輪,一年三月。
你們是不是都被分到了庶務峰?」
「是啊,趙師兄。我們幾個都是庶務峰的。」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回到。
「那你們可就要小心了,庶務峰是五峰中最忙碌的一峰,連器峰都不一定有庶務峰忙啊。
這庶務峰每次輪值更換庶務,都是有講究的。有門道的弟子啊,就能分到輕鬆點的,比如照看靈藥、運送靈材,沒門道的弟子啊,就會被分到砍伐靈木、種植靈木、火工弟子這些苦活。
要是在峰里有關係的,嘿嘿~那還能分到靈物採買等許多有好處的地方呢。
你們想不想知道些門道啊?」
「想,想啊!」
幾個弟子都急切的應道:「趙師兄,你快給我們講講吧。」
「別急,這些東西可不能亂說的。」趙飛然笑眯眯的掃過他們稚嫩的面容,「想知道的,去靈峰弟子洞府里尋丁排亥戶的,記得要子時之前來!」
一旁兩個弟子神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議論道:「這趙飛然都快百歲了,還在招搖撞騙,坑新入門的師弟呢。」
「他這也是小打小鬧,若真鬧大了,早就有執法弟子把他抓了去關進死窟里了。聽說這趙飛然靈根太差,就等著滿了歲數去山下養老享福呢。」
「哎,聽說了嗎?大長老把下山壽數從一百三十歲延長到一百五十歲了!」
「什麼?這不是謠傳嗎?若是真的,那豈不是我們又要再做二三十年的庶務了?」
「唉~誰說不是呢?只能說咱們運氣不好,剛趕上了這一代!」
……
夜色下,子時到了,丁排亥戶的洞府熄了燈,開啟了小陣法,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離去。
趙飛然隱秘的來到了一處地方,看到身前忽然出現的一道身影,並沒有驚嚇,反而恭敬道:「弟子拜見峰主大人。」
「近來可有人上勾?」一道明朗的聲音傳來。
「近來並沒有新魚上鉤,只不過有三兩個頗有詭異處。弟子已將其行蹤線索和不尋常處記載玉簡里了。」趙飛然遞出一塊玉簡。
「好,所記頗為詳細。」那神秘人笑了聲,同樣遞出去一塊玉簡,「這是接下來三個月內你所要傳出去和收集注意的消息。」
「是!弟子必定完成!」趙飛然恭聲告退。
那神秘人隱去身形,再出現時已是在靈峰大殿內,他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峰主位上,正是如今靈峰峰主章啟。
他揉了揉眉心,近些年隨著祁靈門的勢頭頗盛,其他幾家紛紛往門中安插暗子,出賣泄漏有天分弟子的消息,用意不言而喻。
這還要牽扯到八十多年前獸潮之劫了,當年祁靈門可是頗為愛惜羽毛,能用傀儡死物就不用弟子去肉搏。無論是招收的散修,還是自家弟子。
像清風閣與清河徐氏幾家都是拿散修和弟子族人的命去填,一來他們沒有深厚的底蘊,二來也沒有如此久的準備時間,儲備消耗靈物,三來他們更願意讓弟子出戰使得真修更具有威懾力。
雖然保全了真修,可損失的弟子自然是極多的。難免會有些弟子斷代的情況,如今他們都處在一種平衡的穩定中,許久都未有真修突破了。
而祁靈門弟子閉關突破真修的人數卻不少,哪怕被上宗折了些,可還是頗有興盛氣象的。
由於沒有心術神通,這些門派中看不見的爭鬥就需要費心費力,依靠各派各家的執掌和弟子們的心計來決勝負了。
章啟看了眼天色,東方稍明,他拿出三枚銅板,一拋而起,念動口訣,借力天時,呈現出一副卦象。
他仔細看了一眼,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消息。
於是只能嘆息一聲,收起卦錢,開始閉目凝神的觀想道參了。
不知不覺間,幾日過去,天邊流火一閃而落,章啟忙停了功,起身敬道:「弟子拜見大長老!」
一身鮮艷紅妝的千世妍打量了他好一陣,才笑道:「章師侄,你也該閉關突破了吧?畢竟若在拖下去,只怕你就開始氣血衰落了。」
「這個,勞煩師叔記掛。」章啟改了稱呼,道:「只是師侄我道參尚未圓滿,實在沒有多少把握。」
「若有一枚築道丹呢?」千世妍伸手一攤,一隻玉瓶浮現,瓶身上赫然寫著「築道丹」三字。
「築道丹?」章啟心神一震,「這師侄如何承受得起?」
「這是你師尊臨終前和我許下的交易,你值這個價。」千世妍再次拿出一塊金色靈果,肉痛道:「此物名為金麟元果,有壯大元神,增益觀想之效。
這可是我特意動用千家的一位族叔關係,向雲嵐山中求得的。
僅憑此兩物,就能增加兩成半突破真修的可能。既然李師弟能收你為徒,多半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我想,章師侄該安心突破了吧?」
「這…這如何使得?」章啟面色震驚,哪怕世家大族子弟,在築基時都難以同時得到這兩樣靈物,也需要極為出色的表現或立下大功才能得到其中之一。
他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得到了這兩樣東西?
「我說了,這是我與你師尊的交易。待你成就築基後,自有需要用得到你的地方!」千世妍還是把這兩樣東西遞給了他,道:「早日築基吧。」
「是!弟子定不負師尊與師叔您的厚望!」
章啟視若珍寶的接過二物,感激拜謝。
萬木界洞天之內,兩具真身傀儡日夜不息的煉製著葫蘆中的一元重水,經過這數十年日夜不息的煉製,葫蘆中已經裝滿了足足有一方三丈大的池塘水量。
每一滴都是一元重水。
如今,李元在一旁驚奇的發現,這些一元重水在煉製圓滿後竟然開始向著二元重水煉化,只是這兩具真身傀儡只有鍊氣後期修為,煉製起來太過費勁了。
若能有一位真修一直在煉化這青幽葫蘆,不知道經年累月的積累下去會達到什麼程度。
但哪裡有真修會願意花費大量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除非,是被強迫的!
李元看了下自己的修為,再有十年,方才能觸摸到三轉的門檻。
不由輕嘆一聲,靠自己還是靠不住,那就只能靠法身了。
他還記得門中的章啟、李氏姐弟、白辰,還有幾個修為不錯的弟子都差不多是到了突破真修的時候,未來十年內將會可能出現諸位真修的盛況。
祁靈門的興盛,是不可阻擋了。
經過這些年的冷眼旁觀,和他對天地之秘的了解,大概摸清楚了一個模糊的邊界。
玲瓏派的意志並不一定是那位真人意志,可真人意志一定是玲瓏派的意志。
許多小事並非是那位真人在意,大有可能只是玲瓏派中的一些上位真修的意思。
而那位真人只會在觸及到其的禁忌才會出手。
比如金丹位格。
其他的,無論是煉人丹,敕百道,收群英,都不一定是這位真人得意志,甚至祂從未在意過這些。
只需要玲瓏派這個來傳遞他意志的門派,就足夠了。
而且,李元還似乎覺察到,在祁靈門近四千年歷史中,玲瓏派從未正面表達過想要滅絕祁靈門的意思。
頂多,就是從旁敲打,借力打力。
在這個強者為天的時代,李元可不信玲瓏派的那些上位真修講什麼臉面與規則,既然不為,就說明是不敢為之。
而祁靈門能讓對方不敢為之的,那就是源頭天祁仙宗。
宗史上只說過天祁仙宗內亂而潰,卻從未提及是否還有其他支脈,同宗真人是否存在。
那這忌諱,就多半來源於天祁仙宗尚未斷絕的其他支脈的存在。
畢竟十二仙宗可以說是掌握此方天地的霸主,哪怕覆滅,只留下幾道支脈,對尋常勢力而言仍舊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當年獸潮之劫,那位真人出手,也只是為了收走祁靈門留下的最後一金丹縷位格。
而且是明知道祁靈門有這麼一絲金丹位格,卻硬是等到王尋老祖用出來後才收走的。
想清楚了這些,李元只覺得天機隱藏,辛秘晦暗,這些東西都是不能說的。宗史上也都不曾記的,可卻能通過讀史而通曉其中暗示之意。
但即便如此,防人之心還是不可無。
他已經儘自己所能,為祁靈門留下了諸多後手,再加上法身助力,多半能在接下來的種種劫難中延續下來。
……
百鎢山,一群盜修圍住了上鉤修行者,足足十餘人,各種靈光法術法器漫天而去,往那陣中人打去。
被困陣中的李玄月忍不住皺眉道:「諸位,我等姐弟二人也是落難而來的散修。身上沒有油水,還請幾位能高抬貴手,放我二人一馬。」
「呵呵,仙子縱然身無長物,可這一身皮囊也夠我等兄弟解悶玩樂了。不如仙子快快放下法器莫要掙扎了。免得傷了臉蛋,反而不美了。」一個身穿書生儒袍的盜修頭子忍不住邪笑道。
「狂妄之徒!找死!」李玄月還未說話,李玄明便已忍不住勃然大怒,手中長劍猛然出鞘,天地一片明白之色,刺目駭人。
頓時不少法器都被這一劍斬損了法禁,暗淡下來。
「劍修!」
有人驚聲叫道。
「似乎還是上品法器的法劍!」
「這可不好辦了。」
頓時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為首的書生也是面色微變,出聲道:「二位是哪道門下高足?」
「我等乃是…師有傳承的散修!」李玄明收劍歸鞘,大聲回道。
「哼,散修!能有上品法器,那可是一筆巨財!」盜修頭子眼底貪婪,揚聲道:「給我收好陣法了,自己在陣內,哪怕是劍修又如何?兄弟們給我壓陣主陣,看我取了這寶劍來賣成靈石分給大家享樂!」
「好!我等必定守住陣腳!」
其餘盜修當即應聲,開始主陣,催動陣法。
那書生取出一方墨石,施展法術,催動道:「寶土在天,戊土當道,鎮!」
這猶如筆台的墨石當即升空而起,化作一片烏壓壓的百丈巨山,令人望而生畏。
「落!」
這書生法訣一催,當即黑山狠狠墜落而下,仿佛要將陣中兩人砸成肉醬,嚇得主陣的幾個盜修都忍不住急忙退走,生怕誤傷。
李玄明右手一握劍柄,蓄力多時的一劍瞬間再次拔出。
「嗡~」
劍氣震鳴,璀璨的數十丈劍光如同天幕裂陽一般耀眼,撞上了墨山,兩者交鋒相遇,劍光卻被緩緩壓下。
書生得意一笑,「我這可也是上品法器,被困在陣中避無可避,任你什麼法器,也難逃一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清叱傳來。
「海生潮漲,坎下居中!」
漫天的水藍色光影浮現,只見那被他調戲的秀麗女子手托一瓶,瓶口中蕩漾出層層海潮,竟然硬生生拖住了這百丈巨山。
「又是上品法器!」那書生大吃一驚道:「這怎麼可能!」
李玄明冷喝一聲,手持一令,往天穹一指,喝道:「風雨如晦,九霄雷動!」
「咔嚓~」
一道神雷瞬間落下,轟然打碎了困陣,二人得以閃身避開巨山,轉首看向眾人。
「二位道友住手!我乃是雲乙門弟子。方才多有得罪,還望二位道友諒解。」那書生面色一白,忙開口暴露了身份,扯上了虎皮。
李玄明看向自家長姐,示意如何決斷。
李玄月挑眉道:「看我做甚?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