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四方皆亂
一棵陰槐樹下,王千雷盤坐在地上,小手支撐著下巴,自語道:「觀想火靈之精,我上哪裡去尋?
鴉兒,你說神鳥鳳凰長什麼樣子?」
「嘎~」
槐樹上的沉冥睜開眼睛,懶懶的看了他眼,也不理他。主人交代自己要看護好這小童,它也只能照做。可這小童未免有些聒噪,整日自言自語個不停,比自己叫起來還要吵。
沉冥的小腦袋裡比幾十年前清醒許多,它在不久前藉助第二代主人突破的天地炁境方才突破了妖境,凝聚了妖丹。
接下來就是煉化橫骨,吐納妖力,再往上的路是什麼樣,它就不知道了。畢竟自己的祖祖輩輩都沒有成功過,沒有成為妖將。
「哎,鴉兒,你說你也是天上飛的,也是鳥類。我就按你這模樣觀想如何?」王千雷抬起頭看著樹上的烏鴉,想了想開口道。
沉冥這次連理都不帶理他了,只把頭一埋睡了過去。
眼見四處無人理會他,王千雷就默默運轉起在心頭推演過幾次的功法,心中觀想著沉冥的鴉形,四周的天地靈氣蜂擁而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向他周身,在四肢百骸中運轉歸為心中觀想著的黑鴉。
他的心底一隻黑鴉越來越逼真,逐漸鴉羽上燃燒起熊熊烈火,天上的日光也聚攏在這槐陰樹上,溫度逐漸升高。
沉冥被熱得睜開雙目,大吃一驚,只見它所在的槐樹上竟然著起火來,且這火焰逐漸環繞在了王千雷周身。
其頭頂上一隻黑鴉虛影浮現在半空中,極具靈性的吞食著四周火焰。
遠處,黑光一閃而至。
厲淵察覺到靈氣異變,當即趕來,當他看到王千雷頭頂的黑鴉虛影時,不由得頭大道:「竟然自作主張就鍊氣了!可竟然觀想了一隻黑鴉,這能行嗎?」
只等了半柱香時間,其頭頂的黑鴉虛影像是吸夠了火焰,便身子一沉落入王千雷頭頂,他也在數息之後睜開雙目,看到眼前的師傅便笑道:「師傅,我鍊氣了!」
「胡鬧,黑鴉乃是陰魂死氣物象,你既修火法,如何能觀想這等克制物象?」厲淵冷道:「我不是說了,等我為你親自引導鍊氣嗎?」
「師傅,我也只是想著提前練一練,沒想到一修就成了!」王千雷辯解道。
見他這般模樣,厲淵也只能無奈搖搖頭,一把抓起他脈搏,查探其體內的靈。
這一探到讓他頗為驚訝,因為這小子體內脈相平和,初步轉化的法力比尋常人品靈脈修士練氣初期圓滿都要渾厚。
「不愧是得天地所鍾愛的天品靈根!」
厲淵在心中暗暗道。
「既然你已經引氣了,那也就算了。修這邪功總歸不會太差,且隨我入靜室,教導你諸事法門吧。」
「是!師傅!」王千雷歡喜的點頭應了,跟著厲淵走了。
只留下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窩已經成了灰燼的沉冥,它不滿的嘎嘎叫了幾聲,便自行飛回了古春院裡。
現如今的沉冥可是山中的有名靈獸,尋常弟子見到他都還要行禮的,山中自然大有去處。可論起舒適,自然是老主人曾經在的古春院裡最讓它安心。
……
百塢山脈的西南部邊境,早有修士結陣對峙。
這些修士很明顯分成了兩方,南北相爭。
向家諸修浩浩蕩蕩雲集而來,在他們眼裡北面修士的山門靈地皆馬上會是他們的。
一個個老輩修士甚至下定決心,就算拼死也要為後輩在北方靈山中爭得一處生存之地。
而北面的三家修士則是戰戰兢兢,他們是雲乙門、紅溪尤氏、瑞陽葛氏的子弟,三家合力實力雖然不弱,可面對向家還是有些不夠看。
兩方真修對峙,北方三家的天幕上站著十一人,代表著十一位真修。
其中雲乙門六位,尤氏兩位,葛氏三位。
雲乙門本也位居上等宗門,只可惜百餘年前其門中上位真修壽盡坐化的消息不慎走漏,便被百靈門和百花門聯手打壓。
好在雲乙門聯合兩族,實力和兩家上等宗門在真修數量上相差不多,再加上兩家也不是完全一條心,這百餘年倒也能維持安定。
可眼下一切,都隨著向家到來而被破壞掉了。
雲乙門掌門清乙道人目光凝重的望著向家真修,道:「聽聞向代宗與七星山銀幽大真修交手而不落下風,我們只怕抵擋不住。」
葛鴻恨聲道:「我就不信百靈門和百花門坐得住!大不了我們棄了這地方,讓他們和向家斗個你死我活!」
「百花門的方三婆已經答應願意出手替我等看住那向代宗,但其餘的就全都要靠我們自己了。」尤正均面帶愁容道:「可她打的主意我們也能看出來,無非是讓我們三家與向家兩敗俱傷,他二靈門好漁翁得利!」
清乙道人目光不定,問道:「那癸陰可願意出手?」
「自然是問過了。」葛鴻搖頭道:「那怪蛇還是不能指望。」
「難不成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尤正均恨恨得望著對面真修,「我看還是提早遷走保存實力吧。」
「如今情況,唯有再來一個第三方的上等宗門我們才能有周旋之地,否則不走的話也只能被耗死在此地。」清乙道人嘆道。
「可離了此處,沒有百塢山靈地供養,我等日後只會更難過。」葛鴻猶豫道。
尤正均眼中透露著不甘,「靈地固然不錯,可也要能有守得住的實力。
如今局面皆是那方三婆和怪蛇的私心造成,我們……」
「莫要說了,方三婆估計也該來了。」清乙道人出聲提醒道。
頓時這三人都住了嘴,只不過當尤正均的目光看到對面真修忽然又多出了數人後,聲音寒道:「那三人是……」
「是祁靈門的三位真修,聽說廣元五家就數這祁靈門的掌門陳觀最會算計,坑害了其他四家,自己家反倒得以保存。」葛鴻冷道。
另一邊,陳觀左側站著千世妍,右側則是厲淵,他笑著對向長青道:「向前輩,除去門中需要一位真修看守外,我門中戰力皆已齊至。」
「好,陳道友果然守信。」向長青撇了眼他左側,笑問:「想來這位便是千家那位支脈了吧?
貴族的千老前輩近來如何?」
千世妍也不拘謹,反而隨意道:「不勞前輩費心,家中老祖自然還是老樣子。」
「呵呵,千家果然人才輩出。道友不過如此年歲,卻已經是三轉境界了,難得啊。」向長青也不動怒,只探查了下對方尚還不算穩固的修為。
千世妍只回道:「前輩謬讚了。」
她用了當年從王玄義手中換來的靈物,交感元神,這才勉強踏入三轉境界。
厲淵只冷冷的站在幾人旁側,不言不語,一身陰氣森森,也沒人願意靠過來和他搭話。
陳觀笑著扯過話題,「聽說這兩年南北東西都不大太平啊。前輩您神通廣大,可曉得什麼內幕?」
見他這奉承模樣,向長青便開口道:「聽說東邊的上陽宮和雪吟谷頗為不合,已經打了幾場。
北邊的雲嵐山那些妖將也不大規矩,頻頻出山掠殺低階修士,引得幾家山門不滿。
西邊,我家老祖尚且在與那老蛟對峙,只怕再過三五年就能出結果了。
祁靈門只要跟上我向家的步子,到時候自然是少不了好處。將來有一日,東進,北上,可都不是問題。」
陳觀心中一凜,面上卻滿是笑意道:「是!多謝前輩指點!」
這時對方陣營的上空,一抹粉光亮起,懸浮於眾人頭頂上的東西竟然是一顆骷髏巨頭,頭骨上盤坐著一個身穿舊紅色麻衣的老嫗,手持一針,仿佛在織著什麼衣裳一般。
其方一現身,便冷道:「向代宗,我百塢山五家一向同氣連枝,你想要百塢山的地盤,可要先問過老婆子。」
向代宗身伴紫光,反倒退讓一般開口道:「這是自然的。只是怕方三婆婆不樂意了,反倒要剝了我這身皮囊做衣裳。」
「哼,少裝糊塗。」方三婆婆冷道:「我年歲大了,既然銀幽都奈何不得你,我還是省幾分元氣吧。你我就坐看下面的晚輩各分勝負,自決生死吧。」
向代宗本就還留有傷勢,聽聞此言自然願意,他也開口道:「既然如此,在下也願意給方三婆婆這個面子。」
於是兩位大真修就停在天空中冷冷對峙,再層層傳下法令,不過數息時間眾修大軍紛紛動了。
眾多真修都謹慎的挑選對手,並隨時給自己留有後路,這種人數相差不大的真修混戰並沒有太多的危險,而且眾真修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滑頭了,自然都會留有一兩手壓箱底的保命之術。
只要沒有上位真修出手,真修們便很少會遇到絕境。
所以哪怕只是一位上位真修,若沒有方三婆婆來,雲乙門等真修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棄家而走。
戰場上各種靈光神通聲勢浩大的仿若一片汪洋彩色潮汐,不時傳來真修們的怒罵與呵斥。
天穹之下,則是眾鍊氣修士的戰場,雙方合計六千餘人的大軍在這片數百里的平地戰場上激烈廝殺。
不同於真修們,底層的鍊氣修士戰場才是最殘酷的。
他們哪怕一個疏忽就可能被偷襲而死,也或許只要殺掉一個人,得到對方的儲物袋,自己就能得到一大批財富,日後的修行之路也會平坦許多。
血肉交織,戰場上哀嚎不斷。
厲淵在眾真修混戰中隱而不出,他的神通百鬼伏幽天生善隱,如今混戰中自然眾人的大半心神都留在對手身上,就更難以注意到他了。
厲淵的目光掠過一個個真修,他沒有急於出手,而是不斷在觀察著眾人,如同一條陰狠的毒蛇在尋覓時機,以求一擊斃命!
當然真修的真元損耗不是短時間可以耗光的,但他有足夠多的耐心,準備在眾真修里挑選上一具上好的軀體用來煉製屍傀。
……
百靈門外,一道遁光落下,傳入法符。
沒過多久,百靈門內齊遠的身影走出,他看著眼前束目少年,面色冷了三分,「閣下只怕要白跑一趟了,我百靈門一向獨立,可從來不會考慮什麼結盟之事。」
章啟被直言拒絕了並不意外,只是笑道:「在下就侯在門外,想必貴門三日後或許就會對我提議略有不同。」
說罷,他就靜靜的端坐在山門外一處迎客亭中靜靜打坐養神。
眼前的局面所以祁靈門而言十分兇險,雲乙門三家不是傻子,縱然百塢山靈地再好,可保住傳承與元氣自然更重要。
所以向家北上是一定的事情。
如此一來,向家直面百靈、百花兩個上等宗門,又經歷了這般多的戰事,無論是實力還是士氣,都不可能再動手了。
所以往後多半會形成南北對峙相對平和的局面。
那向家可絕不會容忍身側還有一個蒸蒸日上的祁靈門,三家覆滅之後,下一個不用多想就是祁靈門。
所以祁靈門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早做打算。
眼下的百靈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門中只有六位真修,且其中三位都年歲過了五百,壽元無多。
但因為癸陰的存在,使得其仍舊位列上等宗門。
只要與百靈門結盟,想來二靈一方也希望向家身側有個能威脅到向家的存在,那麼百靈、百花、祁靈門就是堅固的同盟。
當然萬事開頭難,最開始的信任是極難的。
但也不一定是沒有其他辦法。
章啟在山外端坐了兩日,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但在第三日清晨,太陽還未高懸,便見百靈門的護山大陣忽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將整個山谷都包圍在內。
陣中百靈門內各種妖獸異蟲紛紛暴走,顯然在山門中發生了極大的燥亂。
盤坐等候多時的章啟笑著站起身來,解下眼前的束帶,一雙淡金色的瞳孔直視向百靈門護山大陣,重重法理禁制在他眼前遊走,只用了不到數息時間,章啟手中的定空元尺狠狠打中了大陣的某一處隱藏節點,頓時整座大陣光幕暗淡無光,浮現出許多的破綻。
兩道光芒從護山大陣中急忙衝出,奔向章啟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