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日升沖霞
二人相視一眼,頓覺心涼。
顯然是這條蛇妖有所圖謀!李玄月是以他本尊為道參煉成神通,換句話說當時那本命元珠在李玄月手中其實和在他自己手中沒有區別。
章啟安慰道:「無論他圖謀什麼,但如今已在未央石上締結誓言,總歸是不會對我們不利的。
」
陳觀揉了揉眉心,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
如今隻盼望崔師兄他們能一路順風順水,到達那裡。
隻要到了那處,有我給他的本門信物,想來獨孤家是不會不照看他們的。」
「放心吧,崔師兄可是從北臨城走出來的人,即便走到哪裡都會能有所成的。」章啟寬慰了句。
回到了洞府裏,章啟解開束目,拿起那枚玄癸靈蛇之鱗,緩緩注視著它。
體內神通催動,眼前場景逐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碧水,碧水在上,淺浮於層,深底為玄,仿若黑淵。
這一片浩浩蕩蕩的上青下玄二色水域中不知過了多少歲月,誕生出一點靈性,受水之陰歸象為蛇。
青背玄腹,青鱗黑邊,蛇隱水中。
這玄癸靈蛇遊動水上,漸漸化出各種物類,如遊魚水鳥。
有一日,北方震動,天落大雨,在這青池水中盪起波瀾。
一隻巨龜背負蛇首踏行青水,卻不慎被這玄癸蛇食了背上蛇首,失了蛇身,隻剩龜身。
看到這一幕的章啟隻覺得十分玄奇,還要再看,卻隻覺得雙目如針紮一般刺痛,流血不止,他忙閉目收了神通,將束目重新戴上。
回想方才所觀,章啟凝神細想,龜身背蛇,應是玄武,當為坎水之象。
卻不慎被癸水所食,玄武應當是十分相信癸蛇,所以才讓這癸蛇得手,失了靈動。
龜身類海,蛇身類江河。
癸蛇食蛇身,天下江河川流皆有癸水混雜。
坎水失位,癸水強枝,當有異兆,五水位格變動,想來與此大有幹係。
章啟忍住自己想要繼續深入推演的念頭,轉頭把這些東西記在了一塊玉簡上,隻是這些文字一刻在玉上,這玉便四分五裂化作一顆顆玉珠。
他伸手拿起一顆玉珠,入手陰寒,沒有了玉的溫潤,倒像是冰珠了。不過其中的內容倒還是能看得。
一玉分七珠,戊土遇坎、癸二水。
章啟若有所思的將這段也記敘下來。
……
西廣向家並沒有因為一個族人的生死就停下對百塢山三家的決戰,大戰曠日持久。
而東邊的上陽宮竟然罕見的對雪吟谷出手,十幾位真修在天霞山脈的東部,極光籠罩之地大打出手,即便隔著萬裏,天象因此變動日夜偶有極光照射到內島,使得生靈塗炭。
島上的東北部,雲嵐山各部妖將與玲瓏派的北蒼山一脈起了爭端,金華山一脈也跟著摻合了進去。
西邊,更是水土相爭不休,水盛東進,但越進越緩。不過卻把水炁帶到了廣元山脈,導緻山脈數月大雨不絕。
整個南絕島上又興起了一夥盜修,多家嫡系親傳弟子被殺,有倖存者說是火德盜修。
於是諸家怒火一點就燃,修火德的大族,一共也沒幾個。如今還敢有如此實力膽量的那就自然隻剩下離山千家了。
在這樣混亂動盪的局勢中,九宮眾也再次活躍了起來,在各地劫持一些門派弟子,或是搶劫一些小宗族的傳承。
整個南絕島上,詭異的有種大亂將至的感覺,玲瓏派也罕見的不曾出手幹預各方爭鬥,隻照常行事。
厲淵則是按耐不住的外出,混入了其中,當作盜修,四處招魂收魄,遊蕩在百塢山戰場附近。
不過他和別的盜修不大一樣,厲淵不盜強修士的儲物袋,反而隻盜魂搶屍。
各家戰死修士的屍體,經常丟失。
甚至一些新下墓的地方都被人掘了。
也因此厲淵的千魂幡裏冤魂厲鬼逐漸增多,達到了三百之眾。
雖然之前曾煉化了數百隻陰魂獸,但人族修士的魂魄顯然比陰魂獸更珍惜,更能增強千魂幡的靈性。
同時,厲淵還煉製出了一隻下品靈器的養屍袋,專收攏一些不俗的煉屍。
如今大局混亂,就算有人懷疑是他,可沒有證據,誰也不敢擺明說了就是他厲淵乾的這些事情。
更何況如今百靈門與祁靈門結盟,百靈門又和百花門同氣連枝,也沒誰會去尋不痛快。
外界的種種變化通過厲淵的元神都傳遞到了萬木界裡李元的腦海中。
或許尋常真修不明所以,但那些八轉上位大真修卻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如今的局面,巧合也好,謀劃也罷,對於那位活了上千歲的千家老祖而言,是最合適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午火在天為暖陽,在地為烈焰,在物為火器。但其又被喚作烽堠,乃見戎馬兵火,刀劍幹戈之亂。
天有霞光戊土,那自然不能主暖陽,所以千家老祖想要踏出那一步,也隻能藉助地之物象,起幹戈刀劍之禍,戰火瀰漫。
如今的局面,諸家大真修未必沒想著替其撐一撐物象的想法,畢竟天闕久鎖,多少大真修不得不壓制境界,止步八轉,不敢再進。
隻要多一個人沖天闕,那麼下一個人能成的機率就會大上一絲,哪怕他們這一代不行,可世世代代延續,將來未必不能有一日能成!
五月初五,天炎地燥。
這一日,離山之上,一道藍光落下,殘破的宮殿門前迎來一位身著深藍寶色裙,頭帶步搖八縷的貌美女子,她腳下水波蕩漾,周身衣衫擺動間仿若溪流一般發出流水潺潺之音。
「前輩,時辰已到。」
這女子朗聲道,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宮殿裡。
生鏽的銅鼎旁,那佝僂老者不再如往日一般打掃擦拭著殿內,而是盤坐在正中央的神像前。
他渾濁雙目中冒出精光,仿若熾熱的火光,看向那女子,冷聲道:「玲瓏派也敢來人?」
藍裙女子聞言輕笑道:「別人自然不敢來,可我是東滄山主,為何來不得?
傳聞千家老祖千景大真修渡世千年,功參造化,早應位格,就是九轉大真修也不敢當面交手。
可今日前輩是不會殺我的,若不然,這好不容易造起來的午火地象,被我這元水一淹,那還能有幾成?」
千景聞言冷笑出聲,「怎麼?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拿你?」
「前輩不必嚇我。」東滄山主絲毫不懼道:「真人去天外前,曾留口諭,襄助午火大盛。我等六山四堂可是盡心盡力了的,那些老傢夥可沒少給我們使絆子。」
「有什麼話便直說,不必冠冕堂皇。」千景冷道。
「真人說了,無論您成與不成,皆需流火墜南。」東滄山主笑道:「隻要您做到了,即便不成,千家也安然無恙。當然這話是喪氣了些,可總歸是要講明白的。」
「流火墜南,午火歸土。再加上百裏家、銅山王家,上陽宮,五火便隻差了一味丁火。
若我所猜不錯的話,應該是借用那天品靈根口銜火珠化真合丁的王遷離吧?」
此言一出,東滄山主面色忍不住變了一瞬,「真人法旨,我等豈敢揣測?」
「呵呵,可憐那王明遠也算一代人傑,費盡心血傳承宗族,卻不曾想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真人的手掌心裡。」
千景繼續冷嘲道:「不知你們真人又是如何打算讓我物盡其用的。」
「前輩說笑了,您與王明遠可不一樣,他隻是跳樑小醜,哪裡比得上您觸及位格?」東滄山主奉承了一句。
「既然已經轉告完了真人法旨,我也告辭了。恭賀前輩得償所願!」
「元水既入,又怎能失?」千景那雙垂墜的眼皮擡起,看向了她。
「前輩,我勸你三思!」東滄山主聞言變了臉色。
「我千景臥薪嘗膽七百載,千思百密了一生,何須他人來教我?」
千家老祖放聲大笑,震動檐角千鈴齊響,背後神像中化火燃燒,一輪沖天火日破殿而出,徐徐升空高懸蒼穹,遍照霞光。
東滄山主震驚道:「你怎麼敢以日象沖霞?」
「有何不敢?」千景屹立蒼穹,在盛大光日照耀之下,容光煥發,腰背挺直,身軀挺拔威武,白髮成玄,如瀑披散開來,滿是褶皺的面容上肌膚重現光滑,隻短短數息間就從一個佝僂將衰的老者變成了一個如日臨天的蓋世英武男子,目觀天下,四野皆亂,如王如皇,君臨天下。
那輪盛大光日緩緩升起,接引天穹真日,照亮漫天的霞光,奪取其光彩,盡彰日輝之威。
南絕島上各處戰亂幹戈紛紛爆發,無數修士已經失去了意志,隻知廝殺斬敵,就連一些真修都差點陷入午火地象之中。
至於凡間無數凡人,更是混亂不止,廝殺不斷,喊殺沖天,血光貫日。
種種氣運凝結升日,這輪大日越升越高,高懸蒼穹,大地赤紅,野火焚山,戰火焚屍,千景腳下無數火焰奔騰生生不息的化作一道道長階,直鋪天穹。
玲瓏派中那些沉睡苟活的大真修們紛紛震動,敢以日沖霞,湊齊地象不足,還要強奪天象,這和直接衝撞真人有什麼區別!
離山之下,千世妍和一眾千家嫡系激動不已的望著天穹上那道偉岸的身影,敬如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