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神山,蒼瀾聖地。
神山外,妖王府駐地。
炎龍雀妖王朱翊在一個房間外,眉間是化不開的憂愁,腳下的靜不下的步伐,心中是跳亂的心結。
這間院子早早屏蔽四周下人。
黑蛟妖王矺砂已經離去,坐鎮青冥天南域萬靈山海,坐鎮五行山脈的南部支脈山海樹界。
院子裡只有青翼大鵬妖皇蒼北止,和炎龍雀妖王朱翊,兩人早早讓下人退避。
獨留二人在此等待卦中之『大日』與『虹』。
「走來走去也不是事,如今小玥也不是你心亂慌忙就能解決的。」院中石桌旁,青衫灰發的鵬皇壓抑道。
一股無形的意志,壓迫在小小院子中。
擔憂的朱翊,幾欲張嘴,可卻不知如何是好。
只好長嘆一口氣,低頭走向石桌。
倒一杯涼掉的茶,一口吞下。
一臂握拳 壓在石桌上,另一隻手握住膝蓋。
他的眉間的皺紋仿佛是一枚豎眼,想喝酒消愁,如今連喝酒的欲望都沒有了。
都是借酒消愁,愁更愁,若是連酒都不願喝的愁,又該如何?
「唉……唉~。」
「孩子他娘,我……唉~,是我無能啊,唉~!」
聲聲嘆息,深深悲。
鵬皇也無言對此,不管朱翊還是朱翎玥,都是他看著長大的。
數百年前,已經年輕有望,成為妖尊的朱翊,正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之時,準備遠行。
朱翊為人正直,一顆真心交益友,為友無架子,雖貴為封號妖尊,卻依然與朋友交好,沒有絲毫看不起他人。
那日與一眾朋友前往界外,為的是一處寶藏,算是一處秘地。
可歸來之時,人如枯槁,渾身無焦黑,背上還背負一個嬰兒,其餘朋友與嬰兒母親都不在。
原來是眾人被困秘地的背面天地,隔絕世界,離去不過三五年,可那處世界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兩處世界時間差了百倍。
朱翊進入其中,便遇到九階強者突破界壁,眾妖恰巧在秘地尋機緣,恰如其分,被捲入秘地背面世界。
一尊九階妖皇最終死在界壁之上。
恰時,朱翊與眾友不過六七階,被妖皇劫難波及,瞬間死傷慘重。
活者不過十之一二,朱翊更是身受重傷,昏迷當場。
若不是朱翎玥母親出手救治,一代妖王就將隕落。
一場如同小說話本般的故事,發生在他身上。
相救,相知,相愛。
結伴,尋緣,冒險。
相伴,相隨,相依。
外來者,尤其是有氣運的天驕,無疑都是惹事的一把好手。
那夜,朱翊突破,卻無能為力。
那夜,雨下很大,大到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那夜,有女嬰降生,有母親離世。
那夜,妖王薨,血雨泣,以妖王全族為祭品,以一族小世界為棺槨,妖皇肉身墓,漂流界外。
那夜,朱雀降生,赤焰漫天。
他還記得她說過,記得代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好守護她與他的孩子。
她說過如果她死了,她想把自己葬入星空。
她還沒見過外面的星空,那星空一定很美,很大,怎麼看也看不膩。
最好與他一起看星空,能見到最美的星空,轉眼之間也能看見最愛的人。
她離開了,他信守承諾,讓她葬入星空。
她離開這麼多年,他一直履行承諾,一心一意照顧好自己與她的孩子,為了爭取更多,斗盡妖王,為妖族開疆擴土,為女兒封羽妖公主。
如今女兒昏迷,靈魂不見蹤影,肉身尚且存活,靈魂受傷離體,卻是怎麼都找不到。
所有能吊命的都用了,甚至求朋友、師尊,壓迫一尊人族聖地九階大能,借聖地修養靈魂吊命的靈草。
可這一刻,被黑手搶奪。
他該如何是好?
他失信於人,心中有結,不說保住實力,要是朱翎玥因此靈魂消散,徹底死亡,他可能妖心破裂,與女共赴黃泉,一家三口團聚幽冥。
心存死志,如今見朱翎玥不醒,身上已經纏上若有若無的死劫之氣。
黑色的異獸,毫無來歷,突圍出現。
不知欲意何為,這位妖皇天妖皇,眾妖尊稱青羽妖師,封號蒼風的鵬皇——蒼北止,如今也是緊鎖深眉。
那次長達月余的極速捕捉,讓這位妖皇都憂愁不斷,以他的速度居然跟不上!
就一隻手就如此厲害,如果本體出現,誰人能敵?
他揉了揉眉心,感慨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擔心,傷了身體。」
「前些時日我拜訪過,中域雲洲天機閣當代天機至尊,東域劍洲天劍門當代天算子,北域澤洲妖族隱世長老。」
「三者卦象,分別是撥雲見日、雨後現虹、劫後逢生。」
聽到恩師勸解,朱翊氣劫消了三分,能安心坐下來等待了。
只見朱翊拿起空杯,倒出一杯茶。
茶音如涓涓細流,叮咚脆耳。
鵬皇端杯,手中氣血逸散,便溫熱了手中的清茶。
親吹水面,波紋潺潺如流水,一層層綿延不絕。
一種難以理解的力量突然出現,又霎時間消失,道洲數十入土老怪紛紛甦醒,散發神念橫掃道洲,絲毫沒有顧忌。
眨眼間,這位鵬皇便感受到十幾道,與他不相上下甚至略強的氣息突破防護,橫跨數座宗門駐地。
無緣無故的神念侵擾,在修行界是大忌。
這連續被十幾個神念肆意打量,還對其隨意點評。
鵬皇立刻想要發怒,端著的杯子沒有被捏碎,甚至被拿下來。
整個院子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所有的東西都暫停了下來。
杯子裡的茶水波紋依舊,樹葉飄浮空中,豢養的靈蝶固定,樹葉懸浮,水中魚兒更是一動不動。
就連對面坐著的朱翊也是眼睛睜著,沒有絲毫感覺,一動不動。
唯一能動的便是身為九階強者的他自己。
他的神念也散發出來,發現以小院為圓形,覆蓋整個道洲,所有的地方都被禁止。
甚至是神山都一樣,只是內部有古代陣法,隔絕神念,其他地方,甚至是聖地都被靜止。
就算是聖地老怪物神念肆意妄為,都沒被天道盯上。
冷汗刷刷的下來了,不出片刻便浸濕外衣。
他想到了一個傳說——絕地天通!
恰如此時!
覆蓋一洲百國數大聖地,全部禁止,人間靈氣、天上清氣、地下濁氣,體內血氣、星辰之光,域外邪氣都盡數封印。
唯有體內道宮神念能夠釋放。
如果不是那位留手,甚至連神念都被封印!
蒼風皇,緊張的看向四周。
那位可是葷素不忌,逮啥吃啥,雁過拔毛。
行事百無禁忌,甚至吃過自己心肝、分身、靈魂,求長生尋道法,無所不用。
好在他出山之日,修為已經高深,不然他一路吃到大能,必然殺戮無數。
這尊鵬皇那有妖皇威嚴,四周的幾十道神念剎那間消散殆盡,如同耗子見貓,壁虎斷尾,連收回神念都不敢。
只見小院中清霧瀰漫,還有一股清晨露水氣息,清風徐來吹動了靜止的小院,其中夾雜一股瓜果和清茶的異香,虛空中一尊老人側身坐在青牛背上。
老牛嚼著一塊老莖,徐徐走來,老人都帶斗笠,一手持趕牛鞭,一手握緊一柄灰傘。
老人笑嘻嘻,絲毫沒有架子,走到院子裡,翻身下了青牛。
青牛則自己找了一個地方躺下了。
鵬皇蒼北只見老青牛,沒有絲毫氣息,老人亦是如此,只能看見無法感知,感知中明明前面沒有任何事物,可老人就如此憑空出現了。
老青牛口中咀嚼的黃色莖塊,其中異香清幽,只是一絲便勾動了他停滯不前的境界。
蒼北止運轉神瞳,仔細一看,其中隱約有金色精華,赫然是九階妖皇妖血金晶。
其中氣息他還有幾分熟悉,仔細思索發現竟然是五千年前,草木山精皇者參皇血身,靈族的本體竟然就被吃了!
一頭隨身坐騎便有如此實力,本尊該如何?
這位妖皇天位高權重的蒼風皇,滿臉擔憂的看向老人走去的房間,生怕老人不高興,吹口氣,把靜止的朱翊之間吹死了。
按古記上言,這尊存在,曾一氣吹散數位九階,先是靈魂吹出肉體。
魂受惡風,身受壞風。
惡風輕繞,靈魂猶如煉油,猶如刀割,猶如寒冬。
肉身承受壞風,壞風過時間散,肉身不出三息吹走壽元,肉身迅速腐朽,歷經天人五衰,靈魂感同身受。
最後肉身沙化,消散天地。
這是尊十足的狠人
按記錄,老人兩千年就消失了,為何還存活於世?
老人獨自推門進入屋中,放出一個紫光球,紫球對著老人上下飛舞,仿佛在說什麼,感覺罵的很髒。
隨後虛空中飄出一顆紅光,兩者相結合。
一個少女抱住青年的身影出現,赫然是葉問道與妖王之女朱翎玥。
朱翎玥一副沉睡樣子,赤裸身軀側身環抱住葉問道,陷入沉睡依舊死死不放手。
葉問道則是一身青衣,下身如青煙裊裊,並無雙腿。
葉問道罵的無聲,嘴唇飛速舞動,老人還掏掏耳朵,絲毫沒有理會他。
反正他的聲音都被屏蔽了。
老人一掌輕拍。
袖中風,掌中意,勢無可擋。
葉問道與少女一同進入床上的身體內。
作為一切老人身軀如同突變的色塊,閃爍間在房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