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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此生別想有片刻能忘掉我厲若海 (萬字章節)

2024-12-26 07:53:10 作者: 何人奏我長河吟
  厲若海手中長棍一揮,看了會兒徐行,才點了點頭,用一種肯定口吻道:

  「你又變強了啊。」

  早在慈航靜齋中,徐行就已成就了大宗師,令厲若海難以望其項背。

  按道理來說,大宗師境界的武者,想要再向前走一兩步,都是難如登天。

  而想要從大宗師到堪比張三丰、鐵木真這等人間真仙的地步,甚至比沒有武功的人,練到大宗師還要更困難。

  可當徐行來到天柱峰,不過數日功夫,竟然又百尺竿頭更進一兩百尺,根本是視武道常理於無物。

  這甚至已超越了武道大材的範疇,就好似對他來說,武學之路毫無關隘險阻,腳下全然是一片坦坦蕩蕩的通天大道。

  無論是誰,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都會不可避免地感到震撼,即便是厲工這樣的大宗師,亦不會例外。

  可厲若海卻說得一派理所當然,就好似已然司空見慣,語氣都沒有多少起伏,平平淡淡。

  聽到這番話,徐行有些恍惚。

  在他的印象中,厲若海此前面對自己時,縱然實力有所不足,也永遠是一副挑戰者的姿態,充滿昂揚鬥志。

  甚至於,她即便是面對張三丰這等人物,都想要上去稱一稱斤兩,又何時會用這種口吻?

  又看了看厲若海,徐行忽然想起來,自從離開東島,來到天柱峰後,他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面對面地交談過。

  當初厲若海提議要上東島,本是為了求取東島的「無相神針」之法,以補足「燎原百擊」中認穴打穴、細膩非常,迥異於尋常槍術的「二十針」。

  不過兩人都沒有想到,在後來,這座遠離中土的偏僻小島,竟然會牽動天下風雲,成為正魔雙方的戰場,更引出鐵木真這樣的絕代強者。

  雖然時間沒有過去太久,但現在徐行想起兩人當時的交談,卻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厲若海後,真心實意道:

  「厲姑娘亦是突飛猛進,九陽神功進境非凡。」

  徐行這話也不帶一點安慰成份。

  其實就連少女本人都不知道,她從很早的時候起,就已被張三丰所關注。

  老真人為了她,還請動厲靈在暗中出手,試圖幫她攔下來思漢飛。

  雖然由於沈萬三的插手,這件事並未做成,但也可以看出張三丰對厲若海的重視。

  在徐行以長虹貫日之姿,橫空出世前,老真人眼中,厲若海和浪翻雲便是這個時代真正有希望成就大宗師,甚至是問鼎破碎之境的種子。

  最為重要的是,這兩人雖然性子各不相同,一個孤傲凌絕,一個閒適散淡,卻都是重情重義之人。

  只要能夠對他們加以合適的引導,張三丰相信,這兩人便能夠成為自己的同道中人,一齊彌補此界空洞,致力於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如今一見到厲若海,老真人更是毫不吝嗇地,將自己這一身「九陽神功」盡數傳了下去。

  少女強練「嫁衣神功」多年,一身陽氣無比熾盛,論及同「九陽神功」的匹配度,比之具備純陽拳意、氣血陽剛的徐行,亦只差一籌。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谷凝清看中,作為共參「雙修大法」的人選。


  只不過,將「嫁衣神功」轉為「九陽神功」後,厲若海所要面臨的痛苦和折磨,比之先前不僅沒有減弱,甚至還有所提升。

  所以,谷凝清在這些天裡,便一直陪伴著厲若海,用自己的「兩極歸一」場域,盡力幫她化解過剩陽氣,緩解痛苦。

  正因有谷凝清相助,厲若海才不至於走火入魔、徹底被焚化肉身。

  在厲若海身後,谷凝清亦緩緩走出。

  少女推了一把厲若海,又皺起鼻子,眉毛顫動,故作不耐煩地道: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高手吹捧來吹捧去的,把本姑娘這種弱女子放在什麼地方?

  要聊武學,就自己找個地方,好好探討,別在小女子面前礙眼。」

  說完這略帶戲謔的言語,谷凝清又朝徐行眨了眨眼,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才轉身擺了擺手,瀟灑離去。

  徐行看著谷凝清的背影,只能無奈一笑,他轉過頭來,又望向厲若海,攤開手,坦然邀請道:

  「正好,我最近也在修煉『九陽神功』,對如何避免其中缺漏,亦有些心得,不妨找個地方,交流一番?

  厲若海並未提出異議,只是疑惑道:

  「還要單獨找地方?」

  徐行微不可查地朝身後望了望,厲若海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少女雖然未成大宗師,目力亦極為驚人,只一望,就看到了天柱峰頂,那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厲若海頓時心中瞭然,跟著徐行往天柱峰外走去。

  此界的武當山,並沒有如大明王朝,亦或者北宋世界那樣,大規模地修築宮觀。

  而且在張三丰到來後,幾乎所有的道人都撤了出去,把這座道家福地,盡數讓與了這位在世真仙,用於施展驚世神通,鎮壓破碎空洞。

  但是七十二峰朝大頂的山勢,仍是沒有改變,徐行和厲若海下了天柱峰,便沿著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走向了天柱峰前的小蓮花峰。

  即便事前沒有交流,兩人仍舊是默契地選擇了步行,且走得並不快。

  他們不僅沒有動用真氣,就連超乎尋常的肉身力量都給忽略,從外表看上去,充其量就是兩個走慣了山路,久經鍛鍊的行山客。

  徐行和厲若海並肩而行,誰也沒有說話。

  如今已是深夜時分,被方才被徐行引動的玄武七宿星光,亦漸漸黯淡了下去。

  中天月明,月光從林葉間隙,一滴一滴地漏了進來,落在兩人肩頭。

  月光像是匯成了一片青光湛湛的潭水,將萬物都融於其中,再也不分彼此。

  厲若海走著走著,就有些出神。

  少女忽然想到,好像從三峽之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徐行一起並肩而行,反倒是經常看他的背影。

  也親眼看著他,從一個只到自己腰身的小孩子,一下長成和自己並駕齊驅,甚至是更高一頭的少年人。

  一想到這裡,厲若海那原本澄澈的心境,就變得有些複雜。

  她更是想起了在慈航靜齋中,谷凝清經常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就在少女心頭千思萬緒之時,忽然聽到徐行低聲感慨道:


  「看來這些日子來,厲姑娘果然是變了不少,若是放在剛出錦官城那會兒,你早就抱怨我走得慢了。」

  當時徐行提出,想要在東島之會前,趁著兩個月的空檔,游名山、歷大川,厲若海還老大不情願,只是礙於情面,才勉強答應下來。

  在旅途中,少女更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武道,不願浪費一絲一毫的光陰,對周遭景物皆視而不見,惹得徐行連連嘆氣。

  不過,當厲若海回想起那些日子裡,徐行用那張小圓臉,做出的老氣橫秋之態時,卻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如此純粹而歡快的笑容,徐行極少在厲若海臉上看見。

  只是他心中暗自思索,或許少女是和谷凝清相處太久,也被這位熱情大方的異域公主感染。

  笑完後,厲若海雙手背在身後,反握只剩槍桿的丈二紅槍,眯起眼,直接道:

  「那些日子,看你嘆氣,倒是比什麼景致都來得有趣。」

  徐行對厲若海的調侃,倒也不以為意,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少女就把臉轉了過來,直視他的雙眼,認真道:

  「其實,我很清楚,你是想藉此機會,讓我的胸襟、眼界更開闊些,不至於太走極端,一不小心便粉身碎骨。」

  月光映照下,少女那張冠絕當世、輪廓分明的側臉,越顯明艷。

  漆黑的眼瞳里泛著溫潤的暖光,像是載著月色的湖面,靜謐而溫和,湖面下,則涌動著無比複雜的情感。

  這樣的厲若海,是徐行不曾見過的。

  他沉默了會兒,才點頭道:

  「其實,我從第一天見你,就知道你的性子不僅烈,而且銳利。

  我只怕你再這麼練下去,會越削越尖、越磨越銳,徹底變成一把只能傷人的鋒刃。」

  其實論對武道的瘋魔程度,徐行絲毫不下於厲若海,而他一開始修行的煉身武道更是兇險絕倫,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可以說,徐行面對過的苦痛煎熬,絲毫不比強練「嫁衣神功」的厲若海來得少。

  但他的性情亦沒有變得凜冽森寒,更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完全被武道追求填滿。

  對徐行來說,修行武學是一種純粹的樂趣,他甚至不能說是練武功,而是玩武功、耍武功。

  除了追求樂趣外,他的人生也充滿了其他的意義。

  無論是幫張居正等人剷除嘉靖、嚴世蕃,還是挽回喬峰等人在原著中的悲劇,都是徐行追求人生價值的一部分。

  在厲若海身上,徐行看不到這樣的價值。

  按照原著來說,厲若海所做的一切,無論是收取風行烈為徒,還是醉心武道,都不過是為了逃避失去亡弟的痛苦。

  徐行不知道,如今這個世界的厲若海,是否也是如此,但他由衷希望,少女能夠在學武練武之外,找到其他的價值與意義。

  厲若海稍微向徐行身邊挪了挪,臉也靠得更近了些,在這個距離內,兩人的呼吸都已交織在一起,略帶寒意的山林中,溫度亦上升了些許。

  少女蹙起眉頭。

  「可惜?以你的手段,若是真覺得我這條路錯了,又何必用如此浪費時間的方式?」


  徐行搖了搖頭,嘆道:

  「與我不同,就一定是錯的嗎?倒也未必,更何況,如非必要,又或者是面對需要施以懲戒的惡人,我也不會用這種手段。」

  「在我看來,世間眾生的性情,皆受先天稟賦的制約,又遭後天經歷的捶打,最終才得以成形,譬如一副山水畫卷。」

  言語間,徐行雙手一翻,左手掌心真氣凝聚,形成一座雖然小巧袖珍,卻崢嶸崔嵬的山峰,右手則是托起一條蜿蜒曲折、延綿不絕的長河。

  他將左手的山微微抬起,讓厲若海能夠看得分明,繼續道:

  「世人先天稟賦不同,便導致每個人所見的天地,皆是獨一無二,便如這山勢。

  有些人眼力奇佳,能夠看到的世界就更為絢麗,有些人耳力非凡,便能聆聽萬物之聲。

  而眼力不好的,便只能聚焦於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耳力不佳者,亦只能聽清身邊人的三言兩語。

  這些種種稟賦不分好壞,交織於一處,就成了每個人的天性。」

  言語間,徐行手中那座山峰,已經產生了多次變化,象徵不同的天性。

  緊接著,他又抬起右手的蜿蜒河流,解釋道:

  「但天性並非不可改,更不會完全決定一個人的性格,後天的經歷,亦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言畢,徐行又將雙手合於一處,令長河從山頭落下,沿山勢蜿蜒,縱橫流漫,隨山勢變化,河流各不相同。

  「水無常勢、無定形,往往是順流而下,既因先天稟賦而變化,這也是為何,即便身處同一環境,有相同經歷的兩人,也會有不同的性情。

  但水流又會用自己的方式,潛移默化地改變這一切。

  河水的水質不同、流量不同,帶來的影響也不盡相同。」

  言語間,厲若海又見徐行手中那座山脈,有些岩石已被水流侵蝕,改造出來一條更寬更擴的河道。

  這些感悟,都是徐行從過往經歷中得來。

  他自從在大明王朝世界,修成不壞之軀起,就時常用以心傳心的方式,為各類武林人士傳授武學。

  但同樣的一段神念,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會衍生出不同的效果,這便是徐行方才說的,如水之就下,順流而已。

  但他的神念,亦會在潛移默化中,感染這些武者,讓他們變得更勇敢、更熱烈,北宋世界的段譽,便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說完這一切後,徐行一拍手,將山峰與河流都盡數拍碎,才坦然道:

  「只不過,山水圖是定格的靜態,人的性情,卻是在不斷變化。

  我所做的,不過是將自己這條道路上的風景,暫且分享給厲姑娘你。

  厲姑娘乃是非常人,當行非常道,縱然與我所求不盡相同,也未必不是一條堂皇大道。」

  儘管同行了一段不短時日,但徐行看得出來,厲若海從骨子裡,還是那個頑強且執拗、愛走極端的少女。

  雖然這並非是徐行所求的大道,但他也不否認厲若海的道路。

  大道三千,能有幸同行一段,已是幸事,又何必強求?

  徐行雖然很願意向所有的朋友們,分享自己這條道路上的風景,但也從沒想過,讓他們都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


  厲若海聽完,亦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看來,你我果然是不一樣的人。」

  徐行也笑起來:

  「其實,性格不同的人,只要有度量、有慧眼,反而能夠互相欣賞,且相處得更好。」

  厲若海聽到這話,眉毛動了動,轉過身、移開臉,向前走出去幾步,忽然問道:

  「所以,你是說我有度量、有慧眼咯?」

  徐行挑起眉毛,故作壓抑地道:

  「怎麼,難道厲姑娘自己沒有發現嗎?」

  厲若海沒有回頭,只是肩膀抖動幾下,才哼了一聲,低聲道:

  「算你會說話。」

  遠處的天柱峰上,張三丰右手捏著一面仿佛由陽光聚集而成的寶鏡。

  鏡中清晰倒映出徐行和厲若海的身影,老真人一邊看,還在不斷幫浪翻雲轉述兩人的聊天。

  當聽到徐行對於性情的解釋時,兩人都有些驚訝,老真人用左手摸了摸虬髯,不得不感慨道:

  「踏法此言,已然超脫了性惡性善的藩籬,更把過程形容得頗為形象,當真振聾發聵。」

  在此之前,張三丰雖然也意識到,性情本既有先天稟賦的因素,又受後天經歷的影響,但是卻在潛意識中,將「先天稟賦」這個詞,籠統化為本性。

  只是如今聽徐行這麼一說,老真人才恍然意識到,所謂本性,其實很可能只不過是因為,每個人的天賦能力不同。

  甚至只是如眼力、耳力這種身體上的天賦,亦會影響性格,甚至有可能,所謂的天性,皆是來源於此。

  浪翻雲亦是點頭不止,嘆服道:

  「徐兄觀察入微,經歷豐富,實乃浪某所不及也。」

  不過很快,看到兩人最後的互動、拌嘴,兩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且齊齊嘆出一口氣,顯出同樣的落寞神色。

  不知為何,明明是看別人的熱鬧,可到頭來,張三丰和浪翻雲,都感覺自己反倒是成了樂子。

  老真人左手握拳又鬆開,轉過頭,望向浪翻雲,幽幽問道:

  「還看嗎?」

  「額……」

  浪翻雲也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仔細想了一會兒,才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老真人,要不然,還是算了吧。倒不是感覺不舒坦,就是感覺有些不地道。」

  張三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

  「翻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是你要老道開鏡子看的,怎麼這會兒又感覺不地道了。」

  「啊?我?」

  浪翻雲剛想說些什麼,便見張三丰右手一運勁,將鏡子捏碎成晶粉,拂袖灑了出去,搖搖頭:

  「罷了,罷了,等到日後踏法問起來,你自己機靈點,又有老道在,他不會真拿你如何的。」

  浪翻雲的表情僵在臉上,渾似一張滑稽的面具。

  他又不敢在張三丰面前表露出來,只能心中腹誹——要是沒你老人家在,徐兄才不會把我怎麼樣吧?

  這話剛在浪翻雲腦中浮現出來,他就又聽到張三丰嘆氣道:


  「你小子,難道不知道,在老道面前,心動也算動?」

  浪翻雲聽到這話,已不只是面色一僵,就連呼吸都停滯了片刻。

  他呆立一會兒,忽地意識到什麼,臉上驟然騰起一抹金光,方才還穩立山巔的俊偉身形,亦變得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要跌倒。

  浪翻雲一手按住腰間真武劍,一手扶住胸膛,嘶聲道:

  「老真人功力越發深厚了,晚輩只是多站了一會兒,便覺氣力不濟,頭暈目眩,難以抵擋,只能先行告退!」

  浪翻雲用極快的語速說完這一長串話,連忙轉身,直接一躍而下,穿破縈繞天柱峰的重重霧靄,朝著山腳墜去。

  張三丰看著他的背影,忽地一笑:

  「好小子,倒也算有些慧根。」

  言畢,老真人又抬起頭,望向西邊。

  他的目光似是穿透了千萬里,落到了正在藉助密宗願力,煉化戰神殿、打造香格里拉的鐵木真身上。

  他雙手負後,嬉笑神情頓時斂去,顯出一慣的淵渟岳峙風範,心中更湧現出些沉重。

  ——現在,兩家的準備都已做得差不多了,就看到底是誰更快一籌。

  其實,從一開始,張三丰對徐行這個大宗師,並未抱太大的希望,仍是懷著一種嘗試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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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張三丰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鐵木真,在巔峰境界究竟有多強,但他和八思巴打了不止一次,早已領略過密宗念力的雄厚。

  不過,當老真人看著徐行成功結成真武七截陣,又煉製出來一面自己都不曾見過的寶鏡後,心中卻也多了信心。

  一個連他都無法預計的高手,鐵木真等人定然也不可能估計得到,而這至關重要的失算,定然會令他們吃上一個難以彌補的大虧。

  現如今,張三丰要思考的,反而是如何穩定天地胎膜,不至於讓徐行和鐵木真的交手,對這個世界造成太大的影響,引發又一次天變。

  在老真人潛心思考,如何加固胎膜時,徐行和厲若海也登上了小蓮花峰。

  徐行方才所說的法子,正是從厲工那裡學來,並自己加以改造的「紫血大法」。

  只不過在融入「九陽神功」後,練出來的精血便不是紫色亦或者天青色,而是一片純金色澤。

  對徐行來說,這門功法只能暫且轉化些許陽氣,但是要解決厲若海的問題,卻不算艱難。

  最起碼,在少女如今這個境界,並不算是艱難。

  在教導厲若海修行之時,徐行亦不斷在採集天罡正氣、玄武星力,並運化九陽神功,洗鍊自己那一面被命名為「真武昊天鏡」的鏡子。

  正如徐行先前同張三丰所說,煉成了這一面「昊天鏡」的分體,暫且免去暴體的後顧之憂,剩下的也只剩水磨工夫。

  這種相處模式,也是兩人最為熟悉的那一種。

  厲若海即便不去向徐行請教武學修行上的難題,只是睜開眼,看著他的身影,心底都會湧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正是這種滿足,令她心頭某個想法,越發地堅定。

  又是七天過去,日落西沉,殘霞如血漫天,本是神魂出竅,駕馭寶鏡採集天罡正氣的徐行,忽然地渾身一震。


  他敏銳地察覺到,遠處傳來一股極盡輝煌的金光,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就連天罡正氣都受到了影響,失卻了那股純正清靈之意。

  這道金光,雖然看上去極似十陽真火,內里卻充斥著另一種,徐行極其熟悉的力量。

  那種力量,分明源於坐鎮兩部曼陀羅正中,遍照大千、光明無量,為一切實相原點,代表佛法妙義最高成就者的大日如來!

  自從徐行學會了「大日如來加持神變」以來,運用這種佛意來迎戰佛門中人,一直是縱橫無敵、所向披靡。

  尤其是密宗高手,面對他的大日如來真意,即便還沒有真正交手,都要先矮上一頭。

  可此時此刻,徐行卻感受到了一種從性質上,足以同自己相提並論的法意。

  不需要半點廢話,他就已經清楚,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神魂一晃,當即歸位。

  小蓮花峰上,徐行的肉身豁然睜眼,目中金光燦然,凝如實質,好似兩柄飛劍,向前迸射出去丈許遠,光痕晶瑩如玉,懸於空中,久久不散。

  一旁的厲若海察覺到他這不尋常的動作,也睜開眼,望了過來,問道:

  「是鐵木真他們,打過來了?」

  厲若海知道,自從來到小蓮花峰,徐行的修行便極有規律。

  這個時候,他本該等待夜幕降臨,觀想真武法身,採集玄武星力,如今卻中斷了修行,遠方定然是有了變故。

  徐行卻忽然察覺到,厲若海說這句話時,言語中竟然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不免有些好奇。

  厲若海這些天來,雖然也算是突飛猛進,但即便是距離大宗師的境界,都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遑論是面對鐵木真這樣的強敵。

  以少女的性子,在這種危急時刻,絕不會不自量力地要強行出手,那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厲若海伸了個懶腰,露出無限美好的窈窕身段,臉上更綻放出一個明媚且艷麗的笑容,感慨道:

  「以我的實力,留在此處只是累贅,也是時候該退場了。」

  徐行還沒回答,厲若海又低下頭,自顧自地喃喃道:

  「不過,還是有些不甘心就是了。

  這些天來,我也想了個辦法,既然不能親自參與這場戰鬥,那便換一種方式,幫你一次。」

  說完,厲若海猛地抬起頭,眼中笑意越發明顯,更多了一種堅決。

  少女一步來到徐行身前,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將少年人緊緊擁入懷中,再把精緻的小腦袋,邁入寬闊胸懷中。

  徐行幾輩子加起來,都沒遇見過這種事,他首先感覺到的,便是一股如傲雪寒梅般,很烈很濃的香氣。

  伴隨這香氣而來的,是一股洶湧澎湃、至陽至剛,卻剛中帶柔,好似寶刀入鞘、鋒芒內斂,卻更為危險的力量。

  徐行亦修煉過「嫁衣神功」,自然知道,這是「轉注」之法,面色一動,便要將這股力量盡數拒之門外。

  可就在此時,他卻聽到了一個從胸膛處傳來,略微有些沉悶,卻極為堅定堅決的聲音。

  「收著。」

  徐行一怔,又從唇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熱。


  不知過了多久,厲若海才面色慘白地抬起頭來,推了徐行一把,自己站直身子。

  她像是品嘗完某種美味一般,用手背抹了把嘴唇,不加掩飾的笑意,從眼底如火焰般綻開。

  少女看著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徐行,雙手抱胸,傲然道:

  「我說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兩個人,你不愛強求旁人,我卻偏偏要強逼你一次!」

  厲若海如今雖然沒了一身澎湃真氣,接近氣空力盡,卻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站得更為頂天立地,充滿自信。

  她的心中更是一片輕鬆,好似那些百轉千回的少女情懷,都已隨著這股真氣,盡數從心底排了出去,一片澄澈。

  如今的厲若海,終於可以拋去胸中一切負擔,來看待徐行,並且明確自己的心意。

  她可以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心跳絕非作假,那種想和眼前之人親近的渴望,亦越發濃烈。

  少女看著徐行的雙眼,用一種不容置疑、不容違逆的霸道口吻,一字一句地道:

  「從此以後,你雖是目空一切,但也別想這一生里,能有片刻忘記我厲若海。」

  就像徐行了解厲若海那樣,少女也在同他的相處過程中,深刻體會到徐行的性情。

  厲若海知道,此人雖然看似平易近人,心底里卻是實打實地傲視群雄、目空一切,只以自我的認知與判斷出發,全然不管其餘事。

  這樣的人,在任意播撒自己的善意時,也不會欠旁人的情,更不會受任何束縛。

  但厲若海亦是這樣的人,她甚至比徐行更為霸道,不僅不願欠任何情分,甚至都不容許人拒絕自己的善意。

  徐行看著厲若海那充滿傲氣和倔強的面容,原本想說的話,也堵在了嗓子眼裡,只是長長地一嘆。

  他其實很明白,厲若海這番舉動的深意。

  並且儘管比起他徐某人自己的修為來,這份真氣並不算什麼,卻已是少女的全部。

  自從厲若海的小弟死後,少女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拋棄,餘生只剩武道,所以這不只是全部的武道修為,更是她全部的人生。

  ——現在,這段人生,已經歸自己所有。

  徐行想到此處,心中更是湧現出無限溫暖。

  念及此處,徐行斂容正色,直視厲若海的目光,輕輕點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沉聲道:

  「好。」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是重逾千鈞,更令厲若海不由得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

  少女先是重重點頭,又向前兩步,撞入徐行懷中,扯著他的衣領,低聲道:

  「活著回來,哪怕回不來,也要活著。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一定會找到你。」

  厲若海早就意識到,以徐行的實力,若是與鐵木真放開手腳、不計代價的廝殺一場,只怕連張三丰都未必能穩住天地胎膜。

  屆時,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便是兩人一併「破碎虛空」,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厲若海的實力,還沒有到能夠「破碎虛空」的境界,但她已經通過徐行和張三丰的遭遇,深刻意識到一件事實:

  ——在破碎虛空後,每個人會去的世界,或許都各有不同。


  若是尋常人,面對這個事實,或許只會感到悲哀,但厲若海卻不同。

  她看到不只是兩人終將會分別的現實,更從中看見了無窮的可能性。

  ——只要能夠活著,只要能不斷「破碎虛空」,那麼在有生之年,兩人就一定會再次重逢。

  雖然這其中一定充滿了艱辛,但那又如何?!

  徐行緩緩點頭,又從袖中,取出自己一直用的蟠龍棒,交給厲若海。

  「此物有大小如意、隨意化形的本領,你的丈二紅槍已毀,從今以後,便用它吧。」

  厲若海接過蟠龍棒,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又輕輕推了一把徐行。

  「去吧,天柱峰那裡,張真人和厲前輩,應該也已經在等你了。」

  徐行嗯了一聲,又向下望了一望。

  他右臂探出,體內澎湃至極的真氣凝聚,形成一隻碩大無朋,好似屋舍的巨掌,朝山腳處抓去。

  不一會兒,隱於山林中的谷凝清,便被這隻手抓了上來,少女感覺自己就像是騰雲駕霧一般,眼前一花,便出現在了山頂。

  谷凝清晃了晃腦袋,才看向徐行和厲若海,本能地眯起眼,察覺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她左看看、右看看,一雙妙目中流露出些不敢置信的光芒,不禁問道:

  「你、你們……?」

  厲若海方才面對徐行,還能坦然相待,如今看著谷凝清這個「前追求者」目瞪口呆的模樣,卻有些難以招架。

  少女別過臉去,耳尖顫了顫,就連雪白長頸上,都泛起一抹微紅,我見猶憐。

  徐行卻有些無語,沒好氣道:

  「跟我還裝?這主意沒你添油加醋,她一個人能想得出來?」

  谷凝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下,仰頭望天,一副我不知道你說什麼的樣子,誒嘿誒嘿的傻笑了起來。

  事實也正如徐行所預料的那般,早在三峽那會兒,谷凝清就隱約看出來,厲若海的所思所想,更察覺到兩人間存在的某種氛圍。

  只不過,厲若海是一向習慣了壓抑內斂,就算胸中有千濤萬浪,也面如平湖,徐行則是根本不去探求這些,聽之任之,洒然恣意。

  在慈航靜齋那會兒,谷凝清徹底放下心中的執念後,便選擇幫厲若海解開心結。

  一開始,厲若海聽到谷凝清的分析,還不願正視這種情感,只覺得這位妹妹愛玩鬧的性子發作,又再拿自己打趣。

  但在谷凝清鍥而不捨的堅持下,厲若海也不斷地捫心自問,漸漸有些動搖,卻也始終不願承認。

  等來了武當山後,這種情況才再次出現了變化。

  這段日子裡,徐行忙著在天柱峰頂,和張三丰交流武學,以備來日之戰,基本和厲若海沒有半點交集。

  少女直到此時,才忽然意識到,原來一向孑然一身的自己,早已習慣了某人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才會催生出厲若海的傳功轉注之舉,其實,她也有一個不曾斥諸於口的小心思,那畢竟是「嫁衣」神功啊。

  見谷凝清又擺出這副模樣,徐行也不跟少女多掰扯,只是囑咐道:

  「等會將有大戰,或許要波及整個武當山,你先護著厲姑娘退出去,等到戰後,再回來吧。」


  谷凝清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來到厲若海身邊,攙扶住少女的虛弱嬌軀,才有些不滿地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叫厲姑娘?」

  說完調侃,谷凝清又看向徐行,抿了抿嘴唇,輕聲道:

  「踏法,保重。」

  厲若海雖然沒說話,也投來關切視線。

  徐行只是笑著點頭:

  「這一次,應該是我這輩子,打過最有把握的一戰了。」

  谷凝清聽到這麼誇張的言論,只是故意撇了撇嘴,嘆了口氣: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我看你們男人也差不多,都愛在女人面前胡吹大氣,去吧去吧。」

  徐行只是微微一笑,輕聲道:

  「走了。」

  言語落定,他整個人沖天而起,化為一條長虹,遠去天柱峰。

  果然如厲若海所說,張三丰、厲工,以及浪翻雲等七位宗師,已在峰頂等候。

  見徐行到來,張三丰卻皺了皺眉頭,站得更遠了些,還伸出一隻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佯裝不滿道:

  「踏法,收斂點,收斂點。」

  徐行落地後,臉上的笑都沒消下去過,如果說平常他給人的感覺,是如沐春風,那現在簡直就是連成了一片春水。

  不要說是張三丰、厲工,就連資歷最淺的浪翻雲都看得出來。

  不過,除了張三丰、浪翻雲外,其餘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只疑徐行是在武道上有了某種驚世駭俗的大突破,對鐵木真已經穩操勝券。

  徐行卻根本懶得理張老道的行為,只是負手而立,眺望遠方緩緩飛來那一座金碧輝煌、好似靈山寶殿的城池,微笑道:

  「以他成吉思汗的身份,配這麼好的棺材,倒也不算是辱沒了。」

  張三丰卻一臉嚴肅,提出不同意見:

  「浪費,簡直是太浪費了,物盡其用,哪兒有死人住這麼好棺材的,要是都拆了,咱們能煉多少寶貝?」

  徐行也點點頭,深以為然道:

  「還是老前輩看得透徹,是我淺薄了、淺薄了啊。」

  「哈哈哈哈,你們兩人的狂妄,倒是讓本汗好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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