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依舊,冷意更甚。
「跪……跪下?」黑袍人聲帶略微顫抖,瞪大的眼眸里是遮掩不住的震驚與無措。
自己可是十三禁的神命者,一念之間能決定數千萬人生死,站在天元聯邦塔尖般的存在,當著眾人的面給一個復甦者下跪,開什麼玩笑!?
「怎麼?」北陰天子眼眸低垂:「你不願?」
黑袍人僵硬地抬起自己的腦袋,中氣不足地說道:「帝君,我記得天元聯邦和地府之間有個約定,不允許十四禁對敵對陣營九禁之上的人動手。」
「所以呢?」北陰天子低頭頷首:「我只是讓你跪下,有壞這個規矩嗎?」
黑袍人鼓足勇氣,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如果選擇不跪,您會怎麼做?」
空氣陷入安靜,無所顧忌的風聲在此刻都仿佛弱了不少。
高橋芽生等人聽到這話渾身一震,紛紛轉動眼珠看向北陰天子,生怕這位一怒之下揮揮手,把場上眾人都給滅了。
「蠢貨啊,跪就跪唄,又不會少二兩肉!」高橋海生在心中怒聲罵道,恨不得跳出來打斷黑袍人的雙腿。
啪啪啪——
在眾人的注視下,北陰天子將手伸進寬大的兜帽之中,輕拍著黑袍人的臉,讚揚道:「不愧是十三禁神命者,就是有骨氣!」
黑袍人藏在陰影中的手掌緩緩攥緊,似彎鉤般的指甲嵌入肉里,滴滴猩紅從中滲出。
「先前我也遇到一個和你一樣有骨氣的十三禁神命者,我讓他給我跪下磕幾個頭,就是不跪,後來……」
北陰天子眉眼像月牙般彎起:「我讓他主動跪下了,準確的說是一輩子都只能跪著了。」
話音落下,北陰天子身旁的空間像湖面般泛起陣陣漣漪,一股腥臭味隨著寒風拍在黑袍人的臉上。
他抬起頭,朝前方看去。
只見一個骨瘦嶙峋的老者從中飄出,緩緩落在北陰天子的腳下。
老者穿著白色的寬鬆練功服,白髮如瀑,隨著寒風肆意紛飛。
此刻的他神情萎靡,突出眼眸微微眯起,呼吸聲虛弱至極,臉部緊緊貼在雪地上,沒有半點想要爬起來的跡象。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能。
他的雙手雙腳不知去向何處,只剩下一具孤零零的軀幹留在世間。
「額……」
老者轉動眼珠,直直和黑袍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還沒等北陰天子反應過來,只聽「砰」的一聲,黑袍人雙膝重重砸在地上,隨後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將頭貼在雪地上,大聲道:
「我為我之前的魯莽,向您道歉,對不起!」
「我還以為你是個硬骨頭,原來扒開皮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主啊!」北陰天子嘲弄一笑,對遠處的李沉秋招了招手:「楚江王,你過來一下。」
聞言,李沉秋攥著藤蔓,急匆匆地來到北陰天子身邊。
北陰天子指著黑袍人笑道:「你看這傢伙,是不是很好笑,平時裝的高高在上,一遇到比他強的,立馬就變成卑躬屈膝的小丑了,有趣不有趣?」
「有趣。」李沉秋附和一句。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北陰天子重新將視線放到黑袍人身上,輕飄飄地說道:「把腦袋對準楚江王,我沒說停,你就一直給他磕頭,聽明白了嗎?」
黑袍人憋屈地說道:「明白。」
說著,便對著李沉秋磕起頭來。
北陰天子疑惑地問道:「磕頭沒聲那叫磕頭嗎?」
黑袍人的動作略微停頓,隨後雙手撐地,將腦袋重重的落下。
砰!砰!砰!
北陰天子淡淡一笑,用柔和的目光環視四周,不解道:「我有讓你們站著嗎?」
高橋海生率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人不甘落於人後,跟緊高橋海生的步伐,紛紛跪倒。
「隊長,我們……」嬴間面露難色。
「跪吧,跑是跑不掉的,我們早已進入了對方的界域之中。」
說完,楊魯河便結結實實地跪在了雪地上,隊伍里的其他人也紛紛照做,只有嬴間一人站著。
他咬緊牙關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也跪了下來。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黃金可換不來雙手雙腳。
目睹一切的李沉秋眼中閃過一抹艷羨之色。
這不就是自己所憧憬的未來嗎?
實力凌駕在所有人之上,不受任何的束縛,一言一行都可隨心。
「實力!」
李沉秋咬緊下嘴唇,眼底深處有名為「渴望」的情緒瘋狂涌動。
見所有人都跪下以後,北陰天子沖李沉秋伸出手:「讓你找的東西呢?」
李沉秋取出真正的點睛之筆交到北陰天子手裡。
「這紋路還挺好看的。」
北陰天子捏著筆桿舉過頭頂,對準太陽所在的方向,仔細地打量著,喃喃道:「器靈陷入了沉睡?有趣的玩意。」
李沉秋問道:「器靈陷入了沉睡?」
「嗯。」北陰天子將筆桿裝進自己兜里,解釋道:「器靈被一分為三,單一的存在無法支撐自身甦醒過來,補全應該就能醒了。」
「原來如此。」
李沉秋感激地點了點頭。
「這件靈玄器以後定要引起禍端,先讓外界以為我掌握著這件靈玄器,私下我再給你,這樣你以後的路能太平一些。」
北陰天子的聲音迴蕩在李沉秋的腦海之中。
李沉秋默不作聲,安靜地站在一旁。
解釋完一切後,北陰天子上前一步,徑直越過黑袍人,看向楊魯河等人所在的方向:「是北聯邦的人嗎?」
「是。」楊魯河忌憚地應了一聲。
北陰天子展顏一笑:「李沉秋你們認識吧!」
聞人清那波瀾不驚的臉上有了細微的情緒變化,出聲道:「他是我們摘星學院的紀法長。」
北陰天子感慨道:「小小年紀都當上紀法長了,真是厲害,你留在南聯邦,是在找他嗎?」
聞人清眉頭輕蹙:「莫非人在帝君手裡?」
北陰天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他,如果不是他的話,我還被南聯邦的這些老東西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