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談判
鹽州府衙當中,看著范仲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張元都被氣笑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范仲淹一個讀書人,竟然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等顛倒黑白的話。
還什麼棄城而走,被迫反擊,臉呢?
強壓著翻臉的衝動,張元冷笑一聲,道。
「既然貴使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那不如請宋皇下令,讓大軍撤出有,綏兩州,還予吾主,本相保證,到時候吾主必定不會計較這次的誤會,如何?」
果不其然,聞聽此言,范仲淹臉色一變。
不過,讓張元沒想到的是,他還是低估了范仲淹的『無恥」,因為緊接著,後者便一臉正色,
開口道。
『張宰相此言差矣,党項諸部,本就是我大宋之臣,宥,綏二州,也本就是我大宋之土,只是天恩浩蕩,特許党項各部駐居,何來的還予党項一說?」
這話一出,張元頓時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渾身發抖,至於一旁的沒藏訛龐就更是再度霍然而起,怒聲道。
「照你這個說法,我大夏諸州,豈不都成了你大宋之土?宋皇既然打著這樣的主意,又何必假惺惺的派你過來,戲耍我等,真當我大夏無人嗎?」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張元並沒有開口阻止沒藏訛龐,而是靜靜的看著他對范仲淹厲喝。
然而,范仲淹卻依舊不慌不忙,搖了搖頭,道。
「都統軍誤會了,我朝陛下聖德,素來有澤被四海之仁,豈會無端奪去党項各部駐居之地?」
「再說了,剛剛張宰相和都統軍都說了,党項各部,多年對大宋忠心耿耿,我大宋豈會以怨報德?」
一番話說的漂亮,讓沒藏訛龐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看著對面范仲淹『誠懇』的表情,他心緒稍平,悶聲道。
「既然如此,就將有,綏兩州還回來!」
「那不行!」
你tm.....
沒藏化龐血壓升,是真的想照著范仲淹的面門上給他一拳。
然而,范仲淹卻依然不慌不忙,道。
「宥,綏兩州,得蒙天恩,已經成了之後與党項之間開設榨場之地,這一點,西平王之前也是答應了的,所以,大軍既然進駐,斷無撤出之理。」
「不過,也只是駐軍換了而已,城中百姓一切照舊,不管是党項一族,還是其他部族,我大宋都會一視同仁,便如由西平王治下一般。」
這能一樣嗎?!
張元簡直都要被氣笑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大宋這次是打定主意,不會把宥,綏兩州給還回來了。
既然如此,再說下去也無益處。
畢竟,要論鬥嘴皮子,這幫宋人可是一等一的有能耐。
當下,張元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了當道。
「所以,貴使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宋軍撤出這兩州之地了?」
一句話直指重點,范仲淹見狀,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只是再次重複之前的話,道。
「榨場一事,乃是之前商定好的,張宰相這話,莫不是要毀約?」
面對范仲淹的倒打一耙,張元再也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當下,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再懶得多說一句話便拂袖而去。
翌日,西夏王宮當中。
元昊看著匆匆趕回的張元,神色陰沉的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你說什麼?」
「那幫宋人,竟然如此猖狂?」
名貴的杯盞被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嚇得一旁的宮人瑟瑟發抖,連忙跪了下來。
張元也默默的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要知道,雖然元昊的確脾氣暴戾,但同時,他又能夠控制的很好。
以往每每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管心中再是暴怒,在人前元昊都勉強能夠保持住儀態,只有到私下裡的時候,才會在身邊人的身上狠狠的發泄一番。
但是,這一次他卻罕見的直接在張元面前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可見此刻他心中的怒意之重。
「王上,臣覺得,宋人這次突襲宥州和綏州,恐怕是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甚至於,之前派晏殊前來要求增開榨場,說不定也是個陰謀。」
「你什麼意思?」
元昊眉頭緊皺,目光非但沒有因此緩和,反而更冷了幾分。
於是,張元繼續開口,道。
「此前的戰報,王上想來也收到了,宥州之所以這麼快被攻陷,究其原因是因為軍中混入了奸細。」
「這絕非一日一時之功,必然是早就有了布置,這是其一。
「再說此前晏殊帶使團前來的事,看似是因為王上下令截殺宋人的商隊,所以才鬧出了增開榨場之事。」
「但是,王上別忘了,讓商人進出各地,本就是宋人最先提出的,他們難道想不到王上會如何應對嗎?」
這一番話說下來,元昊的臉色也慢慢平靜下來,眼神當中露出一絲深思之色。
於是,張元接著道,
「榨場一事,雖說經過了諸多波折,但是,終歸王上答應了對方,可當此之際,宋軍卻突然襲擊了宥州和綏州,可見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早就密謀好了要奪取這兩州之地。」
「那晏殊前來,壓根就不是為了榨場,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一是為了要順理成章的讓宋軍大批駐紮到青澗城,為後續突襲做好準備,二是要為突襲成功之後,找一個保護榨場的理由!」
「原來如此..」
元昊緩緩點了點頭,經過張元這麼一分析,他原先的許多疑惑,現在頓時感覺都想通了。
「你說得對,如果沒有榨場做幌子,那麼,青澗城貿然出現這麼多的宋軍,本王必定會嚴加提防,若是如此,宥州和綏州,絕對沒有這麼輕易就落到宋人的手裡。」
「這幫宋人,當真是奸詐!」
恨恨的罵了一聲,元昊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見此狀況,張元的神色有些猶豫,但是遲疑片刻之後,他還是大著膽子開口道。
「王上,宥州和綏州已經落入了宋人的手中,再多想無益,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宋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你想說什麼?」
元昊臉色陰沉,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張元在想什麼。
果不其然,下一刻,張元沉吟著道。
「王上,臣眼下最擔心的,是宋人並不滿足於只攻取宥州和綏州,而是想要一鼓作氣,圖謀我大夏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