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香菱學詩
時已四月,天氣愈發溫暖。
孟淵騎在馬上,已然瞧見了松河府北城大門。
去年初見此地時,尚是漫天白雪,只為一餐飽飯。
而今卻已騎馬挎刀,有了幾分護身的能耐。
此行孟淵收穫不菲,對敵的經驗長了不少,著實見了世面。
出門半個月,雖日日忙碌奔走,可依舊開了是個竅穴。至此中三十三天開竅十九處,已然過半。
而且也找到了蘊養精火的法子。
此一行,衛所兵力分為數處,孟淵和龔自華一路,但凡是孟淵經手的妖怪,都難逃焚燒的結局。
不過到底沒遇到什麼大妖,大都是八品和九品的小妖,是故精火併未壯大太多,只四分之一的樣子。
孟淵就想著,趕緊到了七品,找點七品妖怪來殺一殺才行。
或者,找幾個人來試一試。
入了城,張龜年又向孟淵許下一瓶百草丹,但聶延年卻說不夠,倆人爭論了一會兒,這才散了。
孟淵與聶延年一道,倆人騎在馬上,又扯起閒話。
沒過一會兒,聶延年就道:「我得去武行看一看,你回去歇兩天再說!」
「行,我先回王府了。」孟淵對武行沒啥興趣,畢竟自己的錢都是借來的,不用去武行賺錢。
「我說孟學士,」聶延年皺眉點孟淵鼻子,「剛從外面回來,先去看一看我閨女怎麼了?」
「我想洗個澡再去。」孟淵笑道。
「直接去!」聶延年沒好氣,直接催馬走了。
孟淵聽話又老實,當真直接去了醉月樓。
「姐姐。」天越發熱,孟淵見聶青青衣衫又薄了些許,其中似藏有怪物,便喊的愈發親切。
「在外幾天,受了不少苦吧?」聶青青關心問。
「那也算不得什麼。」孟淵取出一柄羽扇,「在外遇到一野雉,就借了些羽毛,編織一柄羽扇,姐姐莫要嫌棄。」
聶青青接過打量,開心道:「天將熱,此物正好。」
她招呼人準備飯食,也不避人,拉著孟淵上二樓。
孟淵好些日子沒吃熱的,也不嫌吃相差,更不怕美人在側,就呼嚕嚕的開吃。
聶青青坐在旁邊,一手支頤,一手輕搖羽扇,她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孟淵。
待吃飽喝足,孟淵就打算跑路。
「你飯量沒以前大了。」聶青青道。
以前是要養精火,是故吃的多。現今沒有精火來搶吃的,孟淵的飯量已經恢復正常。
「之前練武辛苦,吃的多些,現今好些了。」孟淵笑著起身,「姐姐,我得回去了。」
聶青青笑著起身,送到樓下,才發覺不對,「我爹呢?」
你還記得你爹?孟淵笑笑,道:「聶師去武行了。」
聶青青這才放心,也不說她爹的事了,只道:「改天帶姜家妹子來,我歡喜她的緊。」
孟淵自然應下。
回到王府,來到後門處,就見有個門子正跟一中年人說話。
那中年人四十來歲年紀,手上牽著毛驢,毛驢馱著兩個麻袋,應是書籍之類。
此人略有瘦削,長相也不出奇,衣著樸素,是個儒生無疑。
孟淵隨口聽了幾句,應是此人與王妃有舊,想轉送些東西。門子索要拜帖,對方卻窮的連拜帖都是現寫的,門子自然不樂意的很。
也沒閒心去管,孟淵將小紅馬送歸馬廄,直接去找尋梅。
此番雖說是跟鎮妖司衛所的人公幹,可孟淵是王府的人,自然要找尋梅交付差事。
姜棠也在,她見孟淵衣衫髒亂了些,眼中雖有關心,卻耐著性子不出聲。
「你先出去。」尋梅趕走姜棠,這才看向孟淵,道:「聶叔叔非要讓你出去見世面,我勸說也沒用,好歹沒傷著。」
「聶師也是為我好。寶劍鋒自磨礪出,我雖非寶劍,可多見見世面,長些能耐,日後為王妃做事也更得心應手。」孟淵認真道。
尋梅仔細問了問此行所見所聞,她便感慨有聲,「相隔兩百多里,便是天地之隔。世人皆苦,何時才能大治?」
還沒等孟淵接話,尋梅立即就道:「你書讀了不少,回去後將此行之事一一寫下來,回頭給我,王妃或許想看一看。」
「……」孟淵沒想到事情辦完還得寫總結,他想要推脫,就見尋梅又道:「准你五天假,好好歇一歇。」
她笑著指了指外面,道:「你這些天不在,小丫頭做事都沒精神,快把她帶走吧。」
孟淵沒法子,只能應下。
回到家,姜棠這才仔細捏了捏孟淵胳膊,見沒有損傷,算是放了心。
「我去燒水,你洗個熱水澡。」姜棠風風火火的忙碌起來。
待水燒開,姜棠就要幫忙搓澡,「又不是外人!」
她振振有詞。
孟淵把她推出去,自顧自的搓了半天,換上乾淨衣服,出來後就見飯菜已備好。
「你記住。」孟淵拉住姜棠的手,道:「這些日子外面有些亂,你莫要出門,只管跟在尋梅身邊做事。」
那解申事後殺了人不算,還掛在回城的必經之路上,是為示威。
孟淵料定,對方自然不會來王府放肆,自己又是王妃的人,他想要報復,也只敢暗地裡。
但不管怎樣,這件事還沒了,孟淵也不想了。
姜棠乖巧的點頭,卻也不多問,只給孟淵夾菜。
待到第二日,孟淵起了個大早,來到校場教導一通,正打算離開,去帶香菱吟詩燒紙,便見王秀才找了來。
王秀才拉住孟淵就是一頓扯。
待聽完後,孟淵緩了好一會兒,才道:「王先生你是說,世子想要立詩社,他當社長,我當副社長?」
「正是。」王秀才道。
「……」孟淵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這個獨孤亢有問題,所謂詩社一事,大概是鬧著玩兒的。
估摸著,還是想打聽外出殺妖的事。
「王先生,此番我外出,頗見民生凋零,已有投筆從戎之心,再不做吟詩作對之事。」孟淵十分鄭重,「還請轉告世子。」
那王秀才都聽懵了,他打量了一番孟淵,道:「小孟老師果然腹有丘壑,胸懷大志。」
他拱手道:「那我這就回稟世子去,他本來還讓我問一問你擔任副社長想要多少月銀呢。」
「誒?別走別走!」孟淵趕緊拉住人,「這還有錢拿?世子想給多少?」
「一個月二十兩。」王秀才伸出兩根手指。
孟淵現今闊了,早已看不上這點銀子,便擺手道:「還請王先生傳話,便說在下深知世子之心,奈何身負職事,當真不便論詩。」
王秀才知道孟淵嫌錢少,卻也不說破,客氣兩句便走了。
「唉,世子也被我文采折服了呀!」孟淵自誇一句,牽了小紅馬,出門採買了乾果蜜餞,還有煮雞蛋,這才出了城。
一路來到牧莊,趙大頭越發憂心了。
「你沒帶鐵牛去外面耍吧?他還是個孩子。」趙大頭問。
「……」孟淵無奈一笑,「鐵牛好著呢,過不了多久就能接你去城裡住。」
趙大頭這才放了心,小聲道:「姑奶奶傳了話,說你要是來了,讓你直接去山裡找她,她沒空下來。」
「她做什麼呢?」孟淵好奇問。
「她說什麼要傳道授藝解惑,咱也不知道啥意思!」趙大頭攤開手。
孟淵懂了,香菱以前是好為人師,這才進學今天,終於當起老師了。
那也不必多言,揣著東西,孟淵一路進了山。
來到大頭山,便見老鱉坑旁有個大黑豬臥著,邊上十幾個豬崽子跑來跑去,哼哼不停。
香菱站在一青石上,背上有小包袱,頭上戴裹頭,手上拿竹鞭,「你們聽話呀!再不聽話我要打你們的小蹄子了!」
豬崽子們根本不聽話,香菱叉腰嘆氣,「我教了這麼些年書,就數你們幾個最頑劣!」
她一副夫子口吻,可見著實是進過學的。
「香菱!」孟淵現身,那大黑豬一個機靈就趕緊跑,一堆小豬崽子也立即跟上。
眼見學生們一股腦跑完了,香菱也不氣,丟了竹鞭,趕緊向孟淵跑了來,「小騸匠!」
她開心的爬上孟淵肩頭,問道:「你也來聽我講課嗎?」
「你現今都教書了?」孟淵笑著問。
「你可不要看不起人呀!」香菱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道:「我學了好些能耐,還會作詩呢!」
「那你作一首我看看。」孟淵笑著道。
「你等等,得讓我想想。」香菱從孟淵肩頭跳下,一股腦的爬上那高丘,又滑溜下來,到了老鱉坑的碎石堆前,鑽進她的一處小窩,然後又跳出來。
別人作詩都是求靜,她則要跑一陣子才行。
孟淵也不著急,就在老鱉坑前坐下等。
「有了!」香菱轉悠一圈,開心的上前,「小騸匠,你來找我,我開心的很,就有了一首詩!」
「請試言之。」孟淵道。
香菱緊了緊小包袱,正了正裹頭,很是鄭重的一步一吟。
「大頭山,山頭大,我在山頂笑哈哈。笑完我就回老家,又在老家笑哈哈。」
香菱痛快吟完,來看孟淵反應。
「妙啊!平仄押韻,意味深長!」孟淵不吝誇讚。
「嘿嘿,小騸匠,你說話還怪好聽嘞!」香菱開心的不行,又催促道:「再說兩句。」
人家是想聽誇讚的話,孟淵就道:「此詩朗朗上口,質樸純真,合乎景、合乎情!」
「再說兩句!」香菱愈發高興了。
「詩詞字句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緊。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這叫做『不以詞害意』。」孟淵這次想了一想,才誇讚道:「你這詩句就好的很。」
「小騸匠,你真好!」香菱爬到孟淵肩上,給孟淵捶背。
捶了兩下,香菱就往前使勁兒探頭,來看孟淵的臉,道:「小騸匠,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你要是不開心了,要跟我說呀!我可會哄人了!」
她說著話,捶背捶的更用勁兒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孟淵笑著問。
「乾娘的相好兒也是這個樣子,我一瞧就知道。」香菱趴到孟淵肩上,小聲道:「你是不是想去打架?我可不想再給你燒紙呀!」
「那倒沒有。」孟淵笑了笑,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帶你去給你乾娘燒紙的。」
「不著急。」香菱一天一個想法,她一邊用倆後腿捶背,一邊認真道:「等我出了詩集再燒給乾娘,到時乾娘看了,得誇我有出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