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天機之變
孟淵是騸匠出身,深知勢的重要,也最會審時度勢。
沒進門時,孟淵便已鎖定了玄真的氣機,可待茶水喝了兩三盞,大道論了七八句,那玄真也沒探出氣機,反而靠到了獨孤亢身上。
不言自明,玄真之勢已失。
白天時還自信非凡,嚷嚷著渡人渡己,此刻卻又這般老實規矩,像去了勢的老母豬。
孟淵也不知玄真為何變化這麼大,但必然有獨孤亢的攛掇之功,畢竟玄真是獨孤亢的徒孫輩。
作為老鱉坑詩社開社的副社長,眼見社團干將開了口,孟淵不能不給面子,自然要圓獨孤亢的一份慈悲之心。
再說了,孟淵本就不是嗜殺之人,以前都是被逼的沒法子才殺人的。
夜正深,天猶熱,外面知了依舊嘰嘰喳喳。
孟淵一邊看著不滅金身的天機圖,又瞥了眼玄真,問道:「大師認得楊有志?」
「回施主的話,不認識。」玄真手臂上纏著白布,外面滲出了血跡,他合十道:「實乃我們武僧下山行走,都要渡惡行善,若能渡得大惡之人入我空門,便是善功。待回到師門,亦有獎賞。」
他說到這裡,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僧已有執念,實屬不該。」
孟淵微微點頭,那楊有志殺人害命,又是七品武人境,確實是玄真渡「惡」的首選。
「大師今後有何打算?」孟淵問。
「七水鎮依山傍水,是為靈氣匯集之地,貧僧打算在此養傷養性。待來日道會之時,若能稍稍出力,也是莫大功德。」玄真說完,又瞧了眼孟淵,接著道:「貧僧自幼入釋門,從不打誑語,也無心問詢松河府之事,只想探問探問青光子的下落,好能為我佛門祛除一害。」
這是說以後要當老實人,不跟李千戶過多摻和,也不過問黃有升和仇不來的事了。
「善。」孟淵點頭。
陳守拙見狀,這才拍開酒罈泥封,給孟淵和自己倒上酒。
「給我也倒點。」獨孤亢搓搓手,把茶杯舉過來。
陳守拙笑著給獨孤亢倒上,也沒去多問。
玄真以茶代酒,四人幹了一杯,算是揭過此事了。
孟淵細細看過不滅金身的天機,發現此法竟需得全開上三十三天。
如今見識日漲,孟淵知道天機神通其實跟所需的上三十三天竅穴的多寡沒什麼關係。
天機神通固然有強弱之分,但還是與所用之人的強弱有關。
就如同浮光洞天,此法將玉液全數化浮光而出,需得盪盡丹田,身負重壓,而孟淵玉液盈廣,筋骨強橫,自然威力比別人大,恢復比別人快。
這不滅金身是佛門武僧的天機之法,也算知名,就如同綻春雷一般,一旦使出,別人立時就知道了根腳。
孟淵是個不恥下問的人,當即向玄真討教道:「這法門號稱不滅,當真能不滅?」
「……」玄真看了看手臂上纏的布,回道:「世間焉有不滅之法?不過此法確實有獨到之處,我蘭若寺弟子外出苦行,都要先研習此法,而後再同門切磋,若是能擋伏虎降龍的奮力一擊,便算功成。」
他見孟淵微微點頭,似對這法門了解之極,但還是解釋道:「伏虎降龍是我蘭若寺武僧所修的攻伐之法,以陽剛威猛著稱,向來稱之為矛。不滅金身便是盾。」
「原來如此。」孟淵表示學到了。
玄真兩手合十,繼續道:「不滅金身需得不停催發,能擋諸般攻伐手段,如綻春雷之攻心,浮光洞天之伐體。此法其實就是玉液化金光,維持金身之軀,繼而抵禦諸般手段。若對方攻伐之勢太猛烈,所耗玉液就越多。」
他見孟淵不時點頭,似很滿意的樣子,便又道:「此法若是自身強,那此法便強。貧僧曾見識孟施主的浮光洞天,知曉施主玉液之盈廣、之凝實,軀體筋骨之壯碩,皆遠勝同階,是故若用此法當遠勝貧僧。尋常人的浮光洞天不足為懼。」
「大師真是太客氣了!」孟淵越聽越覺得不滅金身妙,跟自己十分契合!
陳守拙給孟淵倒上酒,道:「賢弟自身本領不凡,有此法自然如虎添翼。不過需得防備蓄力之法、滅殺之法。有些法門太過霸道,即便你有不滅金身,對方也不需耗到你玉液乾涸,而能直接破掉金身。」
孟淵明白,這就好比拿菜刀砍骨頭需要很多下,但要是換了重斧,一下子就把骨頭砍斷了。
只要強到一定的境界,什麼防禦都是虛幻。
「唉。」孟淵嘆了口氣,給玄真倒上茶,道:「此法好歸好,可是需得不停催發。若是能維持不滅金身的同時,還能用其他天機神通,豈不美哉?」
玄真和尚本雙手捧著茶杯,聽了這話後,抬眉看了眼孟淵。
陳守拙也微微笑。
他們怎麼了?發現我是土包子了?難道真有法子同時用兩種神通?孟淵深恨自己貪圖女色,一回家就鑽青青姐被窩,跟聶師少了交流!
孟淵打定主意,這一次回去,一定要跟聶師好好聊一聊。
「賢弟許是忙於公務,這些雜事不曾知曉。」陳守拙是個知禮的,他又給孟淵倒上酒,道:「武人之路便是從不可能中砍出一條路。所以沒有什麼不可能,只是艱難罷了。」
他舉起酒杯,笑著道:「武人的天機神通運轉之法,乃是玉液在丹田映照刻畫之地流轉,自此成天機圖,開秘蔵。心隨意動之下,有些天機之法眨眼便發,如浮光洞天等;而有些需不停催發,如綻春雷、不滅金身等。我聽說,若想同時用兩種天機神通,要麼等天人化生,入四品之後。要麼就再開一處丹田。」
孟淵曾聽聶師說過,武人哪怕丹田被毀去了,也能再造丹田。
武人,便是天無絕人之路。
「你回去問問老聶。」獨孤亢見孟淵拿著酒杯不出聲,「來干!」
孟淵舉杯,四個人又喝了一杯。
「賢弟資質不凡,再開丹田不必著急,不妨先尋人幫忙開拓丹田。」陳守拙知識淵博,他見孟淵又有疑惑,就道:「就是你現今的丹田,再行擴張,能使丹田更為堅韌凝實,玉液更為凝練。不過也有兇險,你是王妃的人,她應該會幫你的。」
兇險?孟淵最不怕的就是兇險。
「擴張……」孟淵只幫別人擴張過,但應該不是一回事,反正回去找三小姐問一問。
把不滅金身的天機圖細心收好,孟淵如今待修的天機神通已有四個了,乃是涅槃回天、萬物流光、神威如獄。
其中涅槃回天與萬物流光所需開的竅穴不多,但後者無法確定真假,而前者應該快些修習才是。
又扯了一會兒,陪著獨孤亢唱和了一首打油詩,夜愈加深了。
「賢弟,此番若是沒有你,也不會這麼快抓到那楊有志。愚兄這裡謝過了。」陳守拙給孟淵倒上酒,道:「楊有志之事我會行書松河府。至於其他的事,我無心再管,也管不到。」
孟淵明白陳守拙的意思,是讓自己小心些。
四人又聊了一會兒,孟淵愈發歸心似箭,當即起身告辭。
此間事已了,又兼夏日炎熱,晚上正是趕路之時。
陳守拙也不客套廢話,他取出一封信,「賢弟代我轉交尋梅姑娘。」
收了信,孟淵朝玄真笑了笑,道:「玄真大師,來日有緣再見。」
「阿彌陀佛,施主慢行。」玄真鬆了口氣。
孟淵不再多說,與獨孤亢一起,帶上胡倩和王秀才等人,當即往南而去。
快馬急奔了一陣,孟淵和獨孤亢又落在了後面。
「你怪不怪我多事?」獨孤亢小聲問。
「不怪。」孟淵笑笑,「他殺不殺皆可,我本就是為你的身份不泄露而起殺心。你既然不怕,我有什麼怕的。」
「孟兄,你真好!」獨孤亢激動的很,開心道:「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不會露了我的事。」
「那就是你的事了。」孟淵笑笑,打量獨孤亢,道:「你白天拼命來救援我,晚上又幫忙周旋。你以前沒這種膽子的。」
「你是說,我以前特別怕事對吧?」
獨孤亢表情嚴肅許多,道:「我這次跟你來,提前去找了應施主,我說我想跟你出去玩耍。她說我有慈悲之心,有證空之心,卻缺了一份灑脫。而今既然開口,可見有幾分灑脫。便允了。」
「真的?」孟淵不信。
「當然是真的!」獨孤亢言辭鑿鑿,「不過咱社長也幫著說了幾句好話就是了。」
「對了。」孟淵忽然想起明月,「你在靜園見沒見過明月?知不知道她根腳?」
「她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離她遠一些。」但凡孟淵提女人,獨孤亢都是這個態度。
「我不覺得,只是花開得正艷,若我不欣賞,倒顯得我不解風情了。」孟淵道。
「阿彌陀佛。」獨孤亢一副高僧模樣,「施主心存淫邪,深陷業火,日後必遭反噬。」
「你想到哪裡去了?」孟淵皺眉,「大江對明月,當於高人游。這是三小姐教我的。我是想向明月姑娘請教武道上的學問。」
「阿彌陀佛,施主莫非真當我純質?」獨孤亢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