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秦牧野,你快離婚,我好接盤
犯人交接完畢,送走王猛的軍隊,回京大軍就重新開拔了。
秦明玉聽完秦牧野如何送走妖群之後,忍不住連連讚嘆:「之前姑姑寫信,說你在為人處世上,跟她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當時我們還擔心,沒想到兄長在這方面早已超越了姑姑,這次退敵真是辦的漂亮!」
秦牧野本來吹牛逼還挺高興,一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我咋感覺你在罵人啊?」
秦明玉笑著擺手:「其實姑姑馭下頗有心得,這點父親和六叔都比不上。」
「倒也是。」
秦牧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有一說一,這點不孬。
禁軍裡面一堆少爺兵,可凡是秦延瑛帶過的,都對她言聽計從,哪怕家裡不允許他們跟秦延瑛走得太近,逢年過節也會上門送禮物。
碰見自己也是一口一個「少將軍」的叫著。
能做到這一點,就不可能是一個差勁的上司。
秦明玉則是頗為驚喜。
她原本對秦牧野的敬重,只是因為兄長身份,和以前那獻髓的事跡。
但其實,她對秦牧野還真沒那麼了解。
幼時她對讀書不感興趣,一直跟著二姑六叔混軍營。
摩擦自然是沒有的。
因為談不上有多熟悉。
印象基本來源於家人描述,只道他是一個庸弱的人。
但今天一看,完全不是這樣。
秦家需要強者,無論什麼方面。
很明顯,秦牧野絕對不弱。
光是方才退敵,就足以證明,他無論膽識還是智謀,都是尋常同輩難以望其項背的。
「對了兄長!」
秦明玉忽然想到了什麼:「這次我聽說,殺了大宗正的親孫,雖然這廝罪有應得,但……大宗正一生頗為正派,可對兒孫虧欠太多,實難等閒處之。
我聽父親說,陛下還未登基之時,他想要偷師大宗正,用盡了手段大宗正都不理他,結果他罵了大宗正的兒子,馬上就被打了個半死。
這次你們回京,怕是……」
「你提起這個我就頭疼!」
秦牧野揉了揉腦袋:「要不先不提這個了,等快到京都之後再想對策。」
秦明玉點頭道:「也好!嫂嫂應當是身體不舒服,兄長好好照顧嫂嫂,我出去騎會兒馬!」
「嗯!」
目送秦明玉下車。
秦牧野捏著白玉璣的手,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發白的面頰:「你……」
「不要說話!」
白玉璣擁在秦牧野的懷裡,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可能這就是對仇人兒子動心的後果吧!
在外面有生死危機時,她只能惦念著他的安全,偶爾還能有閒心吃醋。
可一切結束之後,過往的記憶便無處安放。
尤其是得知馬上要見到秦開疆之後。
父母親族慘死的畫面,就止不住地從腦海冒出。
這種割裂的感覺,讓她痛不欲生。
在秦牧野的懷裡倚了許久,她才輕聲說道:「牧野!今晚就把一切都告訴我,好不好?」
秦牧野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能點頭:「好!」
他有點想罵人。
本來他的把握就不是很大,原本險死還生好幾撥,尚且能打打同情牌,把她情緒安撫下來。
結果秦開疆一波竄訪京都,直接把仇恨值拉爆了。
不論如何,秦開疆都是手刃親家全族的那個。
這是兩人之間難以解開的癥結。
看今晚情況了。
如果拖著不說,後果只會更惡劣。
……
「帝姬!你沒事吧?」
蒲鳴竹擔憂地摸了摸李星羅的額頭。
剛才秦明玉隨兄嫂一起上車後,她就察覺到李星羅狀態不對了。
怒氣翻湧,連帶著體內真元都跟著波動了。
這對一個剛突破宗師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
「沒事!」
李星羅閉著眼,短促地吐出兩個字。
蒲鳴竹有些憤慨:「秦牧野實在混帳,既然那麼怕他娘子,私下又為何那般撩撥你。帝姬你莫氣,我這就……」
「嬤嬤!」
李星羅睜開了眼睛:「我中意秦牧野是我的私事,你作為長輩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蒲鳴竹:「……」
一個「長輩」,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只是愈發疼惜:「帝姬!若是喜歡,那就去搶,您值得一切,莫要心緒內耗,傷了身體……」
李星羅勉強笑了笑:「知道了!嬤嬤,我想一個人先靜一靜。」
「嗯!」
蒲鳴竹無奈點頭,輕輕拍了拍李星羅的手背,才面帶憂色地出了馬車。
她出了馬車之後,李星羅立刻貼上了隔絕氣息的符紙。
然後。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看著手心裡的血漬,她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沉重。
她能感覺到自己變得不對了。
從突破宗師的那一刻,心中的欲望就像是發狂的野馬,瘋了一樣想要掙脫韁繩。
食慾。
殺欲。
求生欲。
男女之間的欲望……
這些欲望侵蝕著她的心智,不斷釋放出貪嗔痴恨。
原本她只是感覺自己退無可退,必須要拿到一切能拿到的力量傍身,所以才鋌而走險放縱第二縷圖騰源炁去引導修煉。
但現在,她有些後悔了。
這些欲望,強得有些讓他害怕。
捂著胸口。
她身體不住地顫抖,極力克制自己,不被欲望支使。
可若把它們比作洪水,那自己的意志就如同浮舟。
太難了!
就在她馬上要心智失守的時候。
忽然感覺到一道清流從胸口直傳眉心,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許多。
「嗯?」
李星羅眼睛一亮:「小器靈,你醒了?」
童聲有些虛弱:「嗯!以後你別帶我打架了,我是讀書的,受不了這個。」
李星羅有些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陷入死斗,以後我會注意。對了,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童聲有些無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就敢輕易放縱圖騰源炁,你真是嫌命長啊!」
李星羅苦笑一聲。
如果有的選,她也不願意這樣。
宗師太難突破了,而自己又這般處境,她不敢拖。
她猶豫了一下:「你幫我穩定神智,需要什麼代價麼?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多幫幫我。」
童聲當即回絕:「過於依賴外力,只會讓你意志越來越脆弱,外力終有窮盡,遲早有一天我會護不住你。」
「可是……」
李星羅心中完全沒底,尋常時候,她大多時間都能保持正常。
但保持正常,不代表沒有情緒積壓。
一旦到了安全的地方,它就會成倍地反噬回來。
就像是剛才。
她很確定……
她比較確定,自己對秦牧野應該沒有男女之情,那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大多源自於自己想讓他徹底變成自己的人。
畢竟,這個人可能是自己唯一能靠得住的。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應該步步為營,進退有節的。
舉止親昵雖然會有效果,但會顯得輕浮,風險同樣會高。
最好的手法,應該是尊重這小夫妻倆。
然後暗中勾動秦牧野的情愫,等到兩人和離,自己這邊就能順理成章。
可自己,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潛意識中,好像是在向白玉璣挑釁。
還會因為秦牧野找到白玉璣求抱抱,而生出憤怒嫉妒的情緒。
這是絕對不正確的事情。
所以。
李星羅對自己能不能用理智抗拒圖騰源炁十分存疑。
童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知道你的癥結在哪裡麼?」
「哪裡?」
李星羅精神一振,只要找到癥結,就有希望找到處理的方法。
聽小器靈這麼說,肯定是找到問題所在了。
童聲輕咳了兩聲,嚴肅道:「你讀書太少了!」
「啊?」
李星羅面子有點掛不住:「這跟讀書有什麼關係?」
小器靈問道:「圖騰源炁是何物?無非就是人族的願力,願力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
「造神!」
「造神?」
李星羅眼睛驀的一亮,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的說法。
小器靈侃侃而談:「史前傳說中,人族於蠻荒之中苟活,以願力奉養圖騰,蓋因需要無上偉力庇護族群,所以汲取願力之後,凶獸便會變得強大,性情也會變得溫馴。
後來人族漸漸有了自保的能力,王朝也初步成型,外部威脅逐漸變小,內部摩擦開始變大,並且極難調和。
於是圖騰漸漸成為了符號,人們希望人族之中出現賢者,消除世間的苦痛,給他們心靈一絲寄託。
史書雖然沒怎麼記載,但我還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部落到王朝建立,中間應該有著不少教派,這些教派的首領,便取代了圖騰的地位,汲取願力修煉。
再後來王朝建立,君權吞併教權,『願力』就銷聲匿跡了。
直到二十多年前大聖廟和各地賢良廟的建立,才重新出現了端倪,圖騰源炁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出現在記載當中。
所以你應該懂了,圖騰源炁的作用,就是造神!
天地廣闊,宇宙無垠。
人能感受到的,無非就是物與心。
前者造就圖騰無上的偉力。
後者造就賢良洞明的智慧。
這兩者,便是所謂的神性。」
「原來如此!」
李星羅如同醍醐灌頂:「所以我煉化第一縷圖騰源炁,對天地的感知變得無比敏銳。煉化第二道圖騰源炁……不對,欲望只能稱作獸性,如何能稱作神性?」
童聲淡淡道:「知弱方知強,見慣污穢,才能去偽存真。」
李星羅眼睛一亮:「你是說,只要我看透了欲望,便能克服一切?」
「理論上來說,絕對沒錯。」
「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我反正沒見過。」
童聲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現在的人為什麼不能煉化圖騰源炁,也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更不知道那些教派首領是如何做到的。
但我知道,那些人已經死絕了。
如果他們真的擁有了神性,定能吸引無數人信奉,又怎麼可能被王朝取代呢?」
李星羅:「……」
合著我還是要淪為魔頭。
童聲話鋒一轉:「不過你也不會成立教派,只是克己的話,應該不是問題。對了,你的宗師之道是什麼?」
李星羅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清楚,但我情緒越強,體魄與真元也會越強,而且我感覺……我能操控別人的欲望和情緒。」
「與我的猜測並沒有出入。」
童聲思索了好一會兒:「依我所見,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讀書修心,讀什麼如何讀,我會幫你,但你同時也要找機會直視你的一切欲望。
我記不得你都經歷過什麼,但我能感受到,你過得十分謹小慎微,一切都做得十分克制,你自以為自己懂很多,但其實根本不了解自己。」
李星羅覺得它有些輕視自己,不過還是選擇相信。
只是她有些擔憂:「可若是直視,我怕我會……」
童聲笑道:「儘管直視便是,我會在玉佩里存蓄清氣,你若是覺得自己馬上要失控,直接調取便是,護你一段時間的能力,我還是有的。有點累,讀書去了。」
接著。
它便銷聲匿跡了。
李星羅又喊了它幾聲,但沒有回應。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了一聲謝謝。
「呼……」
她輕吐了一口氣,回憶起了嶺南發生的種種。
愈發覺得自己渺小。
以前窩在京都,各路宗師高手都在閉門靜修,真正露面的幾乎沒有。
帝姬府與太子府看似風頭正盛,門客無數。
但現在想想,這些放在父皇眼中,可能跟小孩子過家家沒有什麼區別。
這次來了嶺南。
她總算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以及……水有多麼深。
這幾天,她腦海中不斷縈繞著幾個問題。
偷天閣的天帝究竟是誰?
他從哪裡拿到的那段記憶?
他把那段記憶給我的目的是什麼?
李星羅就算反應再慢,也能猜到自己的母族有問題了。
先前李弘交給她煉化圖騰源炁的秘法。
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秘法。
而是自己本來就擁有煉化圖騰源炁的能力。
能讓李弘都動心的娘家遺產,還有大聖廟和賢良廟冒頭的時間。
她甚至有些懷疑蒲家跟小器靈口中消失的「教派頭目」有關係。
這背後,到底有什麼交易?
而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戾氣隱隱滋生。
李星羅打了一個激靈,趕緊將負面情緒打散。
沉淪過去,只會讓自己泥足深陷。
她現在需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還有。
為自己爭取到足夠的盟友。
她現在還不太確定,秦牧野不是李弘派到自己身邊的。
但她確定,秦牧野是她現在唯一還能相信的人。
慢慢來吧。
不過她這兩天,不打算主動接觸秦牧野。
因為此次嶺南之行的經歷,足夠她思考一下欲望的本質了。
這個時候。
「砰砰砰!」
有人敲了敲車門框。
蒲鳴竹的聲音響起:「帝姬,天色暗了,秦牧野決定在前面的驛站休息。」
「知道了!」
李星羅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掀開了門帘,縱身躍向自己的坐騎。
她眺望了一眼遠處的驛站,輕輕踢了一下馬腹,便朝車隊前方行去。
路過秦牧野的馬車時,她下意識側臉望了一眼。
好死不死。
風吹開了窗簾。
她正好看到白玉璣靠著秦牧野的肩膀睡覺。
頓時面色一僵。
飛快馭馬離開。
……
驛站不算大。
只有寥寥幾間上房。
不過大家都帶的有營帳,很快就把驛站周圍搭滿了。
除了女子和從飛舟上掉下來的傷員,其他所有人都住帳篷。
當然。
包括那些准大學生。
秦牧野也沒有虐待他們,吃喝住宿都給了保障。
跟牛平天一起安慰了他們一番,便去找安南老兵喝酒吃肉了。
席間除了不跟尤天獵說話之外,氣氛還是很和諧的。
唯一不太美的,是白玉璣一直在走神。
秦牧野察覺到她狀態不對,笑著打了個哈哈,找了一個理由便帶著她回房間了。
剛關上門。
白玉璣就趴在了床上,香肩微微聳動著。
秦牧野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旁邊,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
白玉璣才淚眼婆娑地坐起身子:「你會不會埋怨我,沒有展現出當家主母的樣子?」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秦牧野輕輕握住她的手:「我懂你!」
這些安南老兵和家裡住的安南衛可不一樣。
那批安南衛都是年輕人,南詔覆滅的時候,他們也都才十來歲,根本沒見過南詔將士長什麼樣子。
可這些安南老兵,必定有相當一部分參加過南詔的滅國之戰。
甚至有些手上還沾染著白玉璣族人的鮮血。
指望白玉璣面對他們的時候能夠保持平靜。
那就太強人所難了。
秦牧野想罵人。
他能理解,安南挨著嶺南,秦家與妖官敵對,自己又是秦家嫡長子,從秦家調人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但李弘肯定也知道,這會對白玉璣造成多大的刺激。
還特麼加了一個「秦開疆馬上來京都」的暴擊。
「屠族仇人」這個debuff,真的太難解了。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早點跟白玉璣攤牌。
現在感覺有些麻煩。
白玉璣面色蒼白,緊緊抱著秦牧野:「牧野,牧野!你現在就把一切都告訴我,好不好……」
秦牧野只覺胸口堵得難受。
掙扎許久,他才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字。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