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馬夫執事 蔣青回宗(加更)
麻衣女修只覺自己似是正在被一頭二階妖獸鎖在眼裡頭,不敢動彈。兩顆圓潤飽滿的雪子下頭滲出點點香汗,雙腿幾有顫慄之感。
「這廝不過也就是個初期修士罷了,只橫目過來,竟能給我這般大的壓力?!如此看來,先前其口中所述那築基定也非是尋常的宗門真修。
而且,只是稍稍一問,康大寶就有這麼大的反應,那還真如之前那些樓中同道所言,這兩人之間,絕不止是利益關係那般簡單!
只是若是這般,當年小吳山一役,黑履又為何沒有出手?反而坐視重明宗門人喪生、蔣青斷臂?!」
只不過短短數息之間,在麻衣女修心頭卻已是百轉千回。
她是靠著家世、靈根、資糧方才險險築成的青葉道基,慣做的事情是長袖善舞、互通有無,可從來不擅鬥法。
在繼任麻衣弟子這段時間內,她的九成時間裡也是在與一些修為尚淺的練氣小修打交道,著實未有遇上這般兇險的境地。
麻衣女修悄然將保命之物捏在手中,面上卻只得強做鎮定,開口言道:「康掌門無需緊張,我們無畏樓的宗旨便是『無所不知、無有所畏』。
這山南道中,除了元嬰真人無畏樓不敢打探半分,其餘人中,便是摘星樓的金丹我們也不怕。先前所說,只是尋常言語,無有旁的意思。若有冒犯,還請道友見諒。」
「這又是在恫嚇我?」康大掌門哪能聽不出來麻衣女修語中的威脅之意。
他將麻衣女修自以為掩飾良好的臉色看得一清二楚,心頭瞬時起了計較,在臉上瞬時生出些凶氣,驚得麻衣女修都維持不住剛才那偽作的老修嗓音,脆聲顫道:「我絕無此意,還請道友莫要誤會!」
見得康大掌門面色未有轉好,麻衣女修不禁心頭叫苦:「這廝渾不講理!這平、斤二縣又哪有執事所言的那般清平無事?!這不是害我嘛!後頭回去,定要告他一狀!」
好在只是又過了數息過後,康大寶便開口發問了:「邊威的消息,麻衣道友需得多少時日方能探得出來?」
麻衣女修如夢大赦,挺直腰杆,酥胸挺翹,恭聲應道:「道友放心,依著我們雲角州分樓的實力。不出意外的話,約麼只消月余工夫,便能夠探清了。」
康大掌門聞聲皺起了眉頭,繼而問道:「可否再快些?」
麻衣女修這時候也不裝了,出聲悅耳,仿若銀鈴,直言說道:「不瞞道友,那到底是一個實力不俗的後期真修,道友提供的線索卻又不多,實難再快了。」
康大寶仍不怎麼滿意,卻又另無他法。想了一陣過後,方才言道:「那道友探清過後,還請儘快答覆某。」
「還請道友放心,定誤不得道友大事的。」麻衣女修訕訕笑道。
待康大掌門轉身離去過後,麻衣女修便喚來一隻二階下品青鶴,往無畏樓在雲角州設立的分樓行去。
無畏樓在山南道已紮根數百年了,便是摘星樓的庶務掌門當年都曾過問這支情報勢力。只是無畏樓核心成員行事向來謹慎,難以被人尋到馬腳。
特別是其樓主,據傳當時便是摘星樓十餘金丹上修封鎖虛空、一通出手緝拿,都未擒得住他。
是以當年那場聲勢浩大的清剿行動,在搗毀了無畏樓的總樓以及山南道中的半數分樓過後,便就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畢竟無畏樓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能威脅到摘星樓在山南道統治的勢力。
都認真清剿一回了,既然未有成功,那便先任他自生自滅就好。若是將來再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那便一併打掃了。
摘星樓的高修們自信得很,摘星樓畢竟是有元嬰中期真人坐鎮的大派,甚至這些年來還隱隱有大衛仙朝西南魁首之勢,他們看不起小小一個無畏樓,卻是應有之義了。
無畏樓遭此大劫過後,卻也是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
這位無畏樓主卻也是個能人,在這不到一甲子的時間內,便又漸漸將各州分樓悉數重新鋪設完了。只是各處的白衣執事們,行事卻自發的更為小心了。
麻衣女修遁跡潛形行到了一處位於平戎縣的凡人莊園,進了整個莊子中最為豪奢的一處大宅。輕鬆躲過幾個練皮境護衛過後,便就尋到了後宅中一個鬢角斑白、身形枯瘦的老馬夫。
這馬兒看上去與馬夫一樣,亦是又老又瘦,看上去行將就木,也一副活不得幾天的模樣。此時天色未亮,一人一馬都在馬廄中睡得十分香甜。
麻衣女修到了過後卻是毫不客氣,揪起來老馬夫髒污的衣領便急聲道:「姜老兒,快、快召集人馬,我們一同去將重明宗康大寶殺了與我出氣!」
只見老馬夫被喚醒過後,半坐起來,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聲。見了是麻衣女修當面,便又想也不想的重新倒下,側身睡去。
老馬夫躺下之前,還將其頭下那堆騷臭的乾草抽出來了一把,朝著麻衣女修扔了過去。
「呀!」麻衣女修身上散出一股靈氣,將乾草盪成齏粉。一腳踏在老馬夫的身上,見得後者還是無有反應,才氣得忿然作色,「我可是探得了黑履和匡琉亭的消息,你聽是不聽?!」
幾息間便就打起呼嚕的老馬夫當即醒了過來,這時候再看,又哪還有半分的昏睡模樣。他瞪著麻衣女修正色言道:「這事情可開不得半點玩笑,你是從哪裡探得的?」
「重明宗康大寶哪裡得來的,」麻衣女修見得老馬夫這振奮模樣不由得低下頭去,細聲言道。
「康大寶?他手頭是不是留有當年江家所有的那塊麻衣弟子令牌?」老馬夫興趣不減,繼而問道。
麻衣女修面上稍有意外,此前倒是未有想過老馬夫了解的這般清楚,應聲答道:「江家那贅婿本事不夠,在我上一任麻衣便將那塊牌子降做灰衣幫閒所持了。」
老馬夫不以為意,輕輕拍拍因生人出現在馬廄中躁動不停的老馬安撫過後,也不先開口問事關黑履道人與匡琉亭的是何消息,反而問道:「那康大寶尋你又是做何事?」
麻衣女修聽得此言,面上那詫異之色便就又濃了些許:「康大寶叫我尋一個前不久與其交戰的築基修士消息,要某去打探後者的家世根底、功法名姓。」
老馬夫眉眼微抬,點了點頭:「倒是與某所料不差!」踱步轉向麻衣女修言道:「丫頭你這會兒再去一趟重明宗吧,就說我們已經將其要找的人尋到了。」
麻衣女修愣然當場,「尋到了?你這老東西早便猜到了?早尋到了那築基的底細方位?!」
「前些日子重明宗外頭打得那般熱鬧,下場的築基都有三四位,便是平戎縣的市井閒人都曉得有了些大動靜,我能猜到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老薑我忝為無畏樓雲角州分樓執事,若是連這點預判工夫都無,還不如把這位置讓給你做。」
老馬夫交待完後,伸個懶腰,便又要跟著老夥計一同睡過去,卻被麻衣女修再一次滿臉急色,扯住了領子:「呀,我叫你召集人馬,我們好一起去將康大寶那廝宰了!」
老馬夫聽得來了精神,連連搖頭說道:「嘖,那可不行。漫說咱們無畏樓只不過是個販賣情報的小組織,樓中同道互相之間雖有上下之分,可卻無有強令指派之權。除非事關存亡大事,否則我也叫不得他們出手。
就是康大寶自己本身,亦是萬萬動不得。樓主前些日子發來手諭,交代我們這些白衣執事,要我們儘快收集黑履道人與匡琉亭的消息,可進展一直緩慢無比。
本來老薑我正發愁呢,而今康大寶居然主動投過來了,老薑我好好愛護還來不及呢。你可莫要在這時候犯渾,待樓主從禹王道回來了,說不得都要親自召見康大寶一面。」
麻衣女修面上的惱怒未有變少,繼而言道:「姜老兒,事先我所說是唬你的!那康大寶油鹽不進,稍稍問過一句黑履道人,他便差點要與我動手,當真跋扈!這樣的人又臭又硬,還不如當場打殺算了!」
老馬夫聽後卻是又不以為意地躺回了乾草垛上,合上雙目,連頭都懶得搖一下,淡聲言道:「無事無事,只要他進來了無畏樓,老薑我便不愁從他嘴裡頭套不出來消息。
他可是個香餑餑呢,黑履道人、費家歙山堂、匡琉亭這些大人物他都能與其扯上關係。還有當年安山袞家進了帝宮做女官的那個袞玉瑤,也欠了他家一條性命。
這裡頭都大有文章可做,待我將他腦子裡好些消息獲知過後,說不得對樓主他老人家都大有益處。
丫頭你這回莫要耍賴了,這回可不是那些練氣小修、散修築基那些地方得來的廉價消息可比的,容不得你恣意妄為。
茲事體大,你若是還不知輕重,待樓主得知過後,要是怪罪下來,便連你那娘親都擔待不起。聽我老薑的,速去速回,免得夜長夢多。」
麻衣女修聽得老馬夫這話,即便氣得銀牙緊咬,亦是不敢怠慢,重新駕起青鶴,又往小環山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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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固縣、靈石礦脈
蔣青將袞玉瑤從帝京中傳來的手信過後,只大略掃過一眼,手上便泛起靈光。頃刻之間,融著女兒柔情的溫熱手信與夾著惦念心思的娟秀字跡,便就於其手中散作一片玉華。
帝宮女官的一片真心澄清如冰,卻未能夠在這個獨臂劍修的心中留下一絲漣漪。
蔣青並不是不好陰陽大道的苦修士,自小在同輩眼中便是前途大好的他,成人過後可要比康大掌門這久不食肉味的窩囊師兄過得瀟灑許多。
勿論是戚多羅還是賀德工,又有誰沒有在歡場盡心招待過他?論起來這雲角州境內的風月之所,可還真少有這位重明劍仙未去過的。
可蔣青作為歡場常客,卻是真做到了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不曉得有多少與其共度春風的姑子念念不舍,可蔣青對於他們,卻是從未有過半分留戀。
袞玉瑤與勾欄中那些逢場作戲的女子可不一樣,她要的不是靈石,欽慕的也不是蔣青這冰葉築基、年輕有為。她是圖著真心來的,可蔣青自覺自己給不得,便就不想招惹。
蔣青與康大寶不同,這世間上能令得他耽誤修行、付出真心之人,少之又少。除了自小相依為命的兩名師兄之外,便只有黑履道人能算半個。
縱是那些乖巧的在膝下盡孝聽道的徒兒,蔣青雖也十分喜愛,但若捫心自問,真要是為了道途,也是能割捨下來的。
「待劍以專、求道以誠。」這世間能有左右兩個半人擾他求道,便已經夠多了。蔣青不想再添一人,那只會徒增煩惱。
袞玉瑤若是真想要真心,那還不如去尋康大掌門求上一求,後者定給得出來。
大師兄的心與自己不同,太重太擠,裝的下來好些人,這卻是蔣青自己做不到的。似黑履道人那般,做個孑然一身的閒雲野鶴,似那樣的生活,才是蔣青所真正嚮往的。
只是興復重明、光耀門楣是大師兄畢生所願,蔣青便也只能舍了自己真心喜歡的日子。
「師兄所想便是青兒所想。」這是當年那個稚嫩蒙童坐在胖大貨郎背上那重重的貨架上頭之時,便早早想清了的事情。
這縱是到了地老天荒、石泐海枯之時都變不得的。
推開靜室,這月輪到蔣青值守靈石礦脈,又要荒廢一月,不得修行了。
新雲盟諸家各位駐守靈石礦的築基現今對蔣青的態度也變得截然不同了,誰都知道重明宗現今已開罪了鐵指揮與岳家。
要大家還像從前那般與蔣青相處得十分熱絡也不現實,蔣青對此倒是不以為然,省去了許多無關緊要的場面功夫,對於他這性子而來還是件好事。
可令得蔣青頗為意外的是,才出靜室,便就見到了康大掌門傳來的信符。
隨即蔣青便是想也不想,粗粗給一道的李明源打過招呼,便乘上白露,飛奔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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