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兩難之地
「乃公根本就未曾從那房間內得到東西,你這畜生莫要太過欺人太甚!」岳瀾將冷月劍護在身前,將蔣青罩來的劍網劃得凌亂散盡。
「他說他沒有得到?!」鱷元與康大寶聞聽此言過後皆是一驚,前者目中有振奮之色,強忍不住,頻頻回首往房間入口望去。
那石門鑰匙關乎他們碧湖一脈今後走勢,鱷元卻是緊張十分。
莫看這碧鱷雖已足有數百歲,但長在這閉塞的觀山洞府中,城府顯然差康大掌門遠矣。後者見了鱷元已被岳瀾隻言片語說動,眸中金光瞬發而出,先打得岳瀾身前冷月無華,方才開口勸道:
「鱷道友,不可輕信此人所言,待我們先將此僚斬落,驗了這廝的儲物袋後再做定論。」
鱷元到底是此任的碧湖一脈首領,自與「蠢笨」二字無關。
這碧鱷將康大寶這話放在嘴中咀嚼幾分過後,倒是覺得頗有道理,看向岳瀾的雙目便又加上了三分血色。
它心忖道:「初時將前面數人放過碧湖卻是做得對了,任一人都非是好拿捏的!還是這姓康的幾人足夠孱弱,待洗身陣開過後便可著手解決。
只是得儘快將眼前這壯碩道人收了,免得夜長夢多,再有他人入局!可嘆我碧湖一脈而今被觀魚那廝禍害得太過蕭條,便連這幾個人族築基都無力收拾了。」
念在此處,鱷元眸中厲芒一閃,收了鋸齒大陣。
與岳瀾惡鬥到此時過後,這周天星斗之數便已不足三百。但鱷元心頭倒無有吝惜之意,只要資糧充足,耗費不了太長時間他便能將這些鋸齒盡數找補回來。
只是鱷元的鋸齒大陣一收,康大寶等人的壓力便就陡增。
岳瀾因了資質不差,又因了兩儀宗對轄下宗門勢力行「強幹弱枝」之策,其作為岳家嫡脈的二靈根修士,自幼便得以拜入兩儀宗,築基過後,更是被假丹丹主收為嫡傳弟子。
在韓城岳家與雲角州廷勾連之前,岳瀾一直算得上是兩儀宗諸位高修眼中值得信重之人。
是以他才能以家族子出身得授《月華蘊靈經》這門宙階下品功法,期間名師講習不停、高功演經未止。
這是哪怕資質更勝他許多的袁豐,在夢中都渴求不來的恩遇!
岳瀾區區一青葉築基,能得如此優容,除了其本身資質不差,勤學不輟之外,也足見得兩儀宗待岳瀾之厚。
若無意外,岳瀾當安心待在兩儀宗內,得一假丹道途當是板上釘釘之事。
但是意外卻已出了,岳家嫡女被匡琉亭看中,致使韓城岳家由岳檁定策,棄了首鼠兩端的立場。
這也令得岳家本宗與他們這些在兩儀宗修行的岳家人割席斷袍,這便使得岳瀾在兩儀宗內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起來了。
至於這觀山洞的皓月令牌,說起來還是在仙朝入主雲角州之前,岳瀾在兩儀宗內,用善功與經營多年的人情換來的。
但物是人非,放在而今的兩儀宗,他岳瀾可未有這樣的臉面了。
莫說旁人,便是向來親如一家的師兄弟們,對於其的態度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轉變。這也是他貴為兩儀宗戰堂長老,此行卻一人不帶的原因。
亦就是說,此次觀山洞一行,近乎是岳瀾唯一翻身的機會了。只要能依他設想,奪了洞中寶物、占了儲嫣然身子,再結金丹,那兩儀宗哪還有不接納他的道理。
屆時岳檁一區區假丹,自是也再難坐穩岳家家主之位。韓城岳家這個兩儀宗開派老祖所創的家族,自當重歸兩儀宗治下,保全上宗臉面才是。
只是謀劃倒還未能實現,便被康大寶勾連了一群水獸纏上,岳瀾如何能不怒?!
鱷元這頭的攻勢稍停,岳瀾便覺壓力大減,撮指一併,冷月劍劍光凜凜,四方四隅八道劍氣凌厲非常。
破了康大寶瞳術金光、斬了蔣青蓄力一劍、滅了袁夕月明妃法相、碎了張清苒護身靈器過後,冷月劍氣猶未停歇,在水獸群中犁出四道血痕,數頭二階妖獸盡都歿在此劍之下。
蔣青黑衫法衣上頭都被岳檁冷月劍氣劃出一道血痕,這重明劍仙的臉上竟然仍無懼意,反而滿是興奮之色。
其手中的白露劍似嗡鳴不止,將蔣青心頭湧起的戰意顯露得淋漓盡致。
「我家這小三子怕是有個什麼大病?」康大掌門自是只會在心中腹誹,手中大纛伸出,片刻不慢,旗幡猛卷,掀起的黑風好懸將再次刺向蔣青的一道劍光帶偏一分,徑直落在後者身側數尺。
霎時間,炸聲爆響,滿天泥濘。
張清苒與袁夕月實力本就比蔣青差上一籌,又無有康大寶這師兄悉心援護,自是被陡然發作的岳瀾弄得好生狼狽。
「咳,」袁夕月嘴角溢血,倒在她膚白如雪的臉上再添了一分顏色。
張清苒面色蒼白,在岳瀾強攻之下,接連折了二三件靈器,她這儲物袋本就是個空袋子,哪禁得住這般消耗?!
這二女如今的處境若是被袁豐這憐香惜玉的看見了,怕是要心疼得掉眼淚豆子。
可康大掌門與之相比,卻要粗糙生硬許多,不講這些。
便是大敵當前,康大寶也能使得袁夕月可以時刻感受到一雙金色的眸子時時刻刻都在看著她,令得這袁家嫡女始終未有勇氣越那雷池一步。
她總覺得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掌門身上,似是有股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狠勁。哪怕拼著挨岳瀾一劍的代價,他也能先用兩隻小眼睛裡頭的金光轟碎了自己的腦袋。
況且袁夕月還給張清苒種著明妃印呢,將後者性命操弄於手的同時,也令得後者不敢遠離她一步,甘於給康大掌門為虎作倀。
「庫嚓」聲響,康大寶相伴多年的墨淵旗旗杆應聲而斷,一十一重靈紋頃刻間迸裂完全,由風寒鐵、琉璃鋼合煉的金精碎屑落了一地,以二階上品靈獸山牙豕獸皮鞣製成大纛幡面更是被岳瀾一擊兇猛的劍光攪碎!
這番變動令得康大掌門的金色雙瞳被心痛之色浸滿,也令得他此時只能祭出弈仙盤來支應。
又見得蔣青手中白露被岳瀾一劍格開,劍氣散亂飛濺,使得前者受創數處。
饒是曉得鱷元這是在蓄力施以厲害手段,但這所用時間未免太長。康大掌門再按捺不住,厲喝出聲:「鱷道友?!!」
法隨聲出,只見得一支綠釉色水箭從鱷元巨口中透射出來,岳瀾持盾來擋,盾牌靈器竟是被當場洞穿。
岳瀾這盾牌可是上品靈器,用以抵禦鱷元水箭可無有半分托大念頭,誰料鱷元這手段卻還是遠超其所預料!!
戰到這時候,岳瀾的面色才終於大變,拍出符籙救命的同時亦在急聲催道:「螭兄救我!」
「嘶啊!」半螭此時渾身滲血,從爪尖到螭尾周身裹滿藍焰,正與紫須王鮪為首的三獸斗得如火如荼,場面要比康大掌門這頭還要熱鬧許多。
而水獸一方同樣未有好過。
紫須王鮪胸鰭處開了個巨大的口子,要用靈禁封住,才不崩開、六目賢鰥三對黃瞳遭熏瞎了四隻、獨角毒豚的獨角早已不翼而飛,頭頂只留下一個空空的肉洞,時不時噴股血來。
便是身處如此焦灼的戰局,但半螭在聽過岳瀾催喊過後,卻仍是身軀一震,又挨過紫須王鮪一擊長須鞭打過後,借力彈射出去,拼了老命噴出一道炎火,將鱷元的綠釉水箭當場蒸騰成汽,登時使得岳瀾轉危為安。
「這岳瀾命還真好!」康大寶心生羨慕,只嘆要是自己當年那早夭的龜兒子有這半螭一半能打就好了!
但半螭這口炎火顯也並非尋常手段,噴出過後,其精神便是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了,哪還有先前與三頭水獸惡鬥之時威風凜凜的模樣。
「諸位道友,再加把力,莫讓這雜血泥鰍活過今天了!」鱷元冷聲喝道,看向半螭的目光滿是厭惡。
「竟以龍裔之尊侍奉賤人,最是下賤!」
紫須王鮪等三獸見得半螭此時這番萎靡模樣,自是士氣大振。
岳瀾劍法雖高,但失了趁手的防禦靈器,面對著鱷元與眾修的齊攻,也失了初時的從容,開始左支右絀,頗為狼狽。
「螭兄走了!」岳瀾猛喝一陣,連催冷月劍,險險擋下鱷元噴出的一排鋸齒,遭康大寶兩道金光打在肩頭,當場便將其法衣靈禁打爛,肩頭皮肉翻起,難以癒合。
「小賊可惡!」岳瀾與這伙各方糾結起來的古怪隊伍鬥了這般久,斗得場中滿是鮮血、足底滑膩,但直到斗到此時,才算受了重傷,自是對始作俑者康大掌門頗為憤恨。
可後者卻不是當年那個由他評頭論足的練氣小修了,如此情形,岳瀾便是盛怒之下,卻也難對康大寶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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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瀾無法,趁著鱷元新力未生,硬抗蔣青一劍,哪怕令得自身肩頭傷口崩開,再不能止,也生生擠到了半螭身側,出劍一划。
「吼!修士找死!」紫須王鮪的胸鰭被岳瀾一劍滑落一半,痛得兩條紫須一顫,為半螭退走讓出身位。
「螭兄走了!!」岳瀾不顧場中敵手各個虎視眈眈,竟是先將最大的助力收回靈獸袋中將養,獨留己身以扛強敵。
「你走不脫了!」鱷元怎可能捨得讓煮熟的鴨子飛了,挺身攔住。
「這四足畜生皮厚得很,怕是幾劍下去也難取他性命!」岳瀾瞬時有了計較,身為兩儀宗戰堂長老,經歷過的生死危機不能算少,便是比此時更為兇險的時候,也未能使得岳瀾失了分寸。
鱷元來了凶性,短時間內只其一獸便能將岳瀾冷月劍牽製得住,使得他擺脫不能。見得其餘諸修與水獸也疾速奔來,直到此時,岳瀾才捨得將自己真正底牌放了出來。
「噹!」只見一尊銀鍾虛影猛然現於空中,將岳瀾罩在其中,把漫天的道術、靈器盡都隔絕於外。
康大掌門看得蹙緊眉頭,輕聲嘆道:「又是符寶!」
這些大戶子弟、高門弟子倒是個頂個的富裕。康大掌門修行這麼些年,也就此次觀山洞一行見過的符寶最多。
岳瀾此時所祭出的這防禦屬性的銀鍾符寶,可要比袁夕月先前所用的金刀符寶值錢許多。
但荊南袁家本來就不過一邊地良姓,遠比不得兩儀宗這橫霸數州的金丹大派,想來能為袁夕月配備一殘缺符寶都已是竭盡全力,足算難得。
岳瀾有了銀鍾護體,總算得了喘息之機。這張符寶還是他當年升任戰堂長老之時,由掌門親自賜下、以示褒獎的。
對於此寶,岳瀾一直以來都是無比珍惜,但現在為求保命,卻也不能再顧了。
不過銀鍾符寶較之尋常攻擊符寶,雖然更為珍貴,但卻無有攻伐之能。
是以岳瀾的處境並未得到絕對的改善,只得悶頭挨打,最多不過時不時催幾道劍氣射出,以顯示戰心仍在罷了。
就這麼且戰且退之下,岳瀾便就挪動到了另一處房間側翼。
「不好!!」康大寶自是將岳瀾心思窺破,蓋因修士一旦入了這飲冰室的任一房間,外人若想從外攻破,難度可要高出許多,無有假丹之力,幾不可能。
鱷元顯然也意料到了岳瀾打算,口中綠釉水箭又緩緩成型,正待噴出。
「要遭要遭!!」康大掌門面上登時現出急色來,話音剛落,便見岳瀾人影入了房間光幕,虛化無蹤。
銀鍾符寶消逝不見,鱷元將綠釉水箭強吞回去,心情顯也相當不悅。
「如今之計,只能寄託於這廝所言是真了.」鱷元長嘆一聲,連歇都不願歇,以獸語與其餘諸獸交待一陣,再往康大寶身上看來。
「康道友,我再入房間探一探。若是石門鑰匙尚在,我卻有祖宗口口相傳的解禁之法。只是這房間光幕以我之能,怕是要耗費三日還多的時間方能打開,不知康道友可有破陣珠能借我?」
「破陣珠?」這物什康大寶手頭只有五顆一階的,想也知道於此無用,於是便看向了戰得意猶未盡的重明劍仙。
「大師兄,此物我也沒有。」蔣青有些親昵地摩挲著白露劍劍身,這把由南安伯所贈的飛劍倒是堅韌,經歷了如此大戰其上都未有出現缺口。
張清苒自不用問,此時簡直算得上是孑然一身。
「康掌門,這二階破陣珠妾身手中確有一枚。」袁夕月倒是光棍,曉得某個窮鬼不會漏了她,坦然言道。
「謝過道友!」康大掌門對於袁夕月剛才的表現倒是相當滿意,後者沒有做出什麼不智之舉,倒是省得康大寶手中多沾惹些血腥。
鱷元得了二階破陣珠後,便入了岳瀾剛出來的房間。康大寶先令眾修調息療傷,莫看岳瀾僅止一人,但生死搏殺之下,卻是給眾修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紫須王鮪等一眾水獸亦是如此,不亡命付出些慘重代價,又如何能逼得岳瀾相伴多年,在山南道都薄有名聲的半螭落荒而逃?
安頓好了眾修過後,未受大傷的康大掌門卻是陷入了糾結之中。
左近空著的房間可是不少呢,說不得自己隨便選了一間進去,就能帶幾枚結金丹出來??鱷元那四足畜生的話,可不能盡信吶?!
然而康大掌門只糾結得半刻鐘工夫,遠處一個房間的光幕一閃,一位手持短戟、身披大氅的持戟修士,滿臉不甘地走了出來。
再度浪費了一枚二階破陣珠的袁豐正滿臉不甘,卻十分驚喜地以神識探得了袁夕月與張清苒二女所在。
「阿姊、小乖乖!」
靠著長息決才撐到此時的康大寶聽得這輕浮話語入耳,心頭一沉。現今可是傷兵滿營,要不要斗,又得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