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包間的氣氛就上來了。
高大鵬倒完酒也沒走，拽了把凳子坐到了王長林對面。
三個人一杯接一杯的對飲。
期間，王長林和高大鵬沒少說他們當年在大草原上戍邊的事，李有財看得出來，這兩人的戰友情的確挺深厚的。
「有財兄弟，我跟你說，當年，那我也是有名的神槍手，每年打靶射擊，我在全連隊那都是數一數二的，不信你問我老班長。」
高大鵬從脖子紅到的臉上，活像一個沒鬍子的關公。
說話時，舌頭都硬了。
「想想還真懷念戍邊那會，雖然苦，但是真快樂啊。」
「再看看現在。」高大鵬嘆息著搖了搖頭。
「現在咋了，虧待你了？這麼大個飯店讓你當經理，近水樓台先得月，多少人羨慕你都羨慕不來呢。」王長林同樣滿嘴酒氣。
「羨慕啥啊，我這都快干到頭了，明年我還能不能幹這個經理，都不好說了。」
高大鵬放下酒杯，神情沮喪起來。
「什麼意思？」王長林問道。
「你不都看到了嗎，沒人吃飯，這麼大個飯店，一天到頭就能開個三四桌，流水都不夠備菜的料錢。」
「別說是給公司交錢了，每個月我都得舔著臉皮去公司要錢，才能給職工開出工資。」
「回回都沒有好臉色，開會就挨批鬥。」
「這工作乾的是真特麼憋氣！」
高大鵬越說越氣，給自己滿了一盅酒，狠狠地悶了一口。
王長林聞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是我說你，這麼大的飯店沒有客人，你就不能好好找找原因嘛！」
「找了，我能不找嘛。」高大鵬嘆息一聲：「就外面那些祖宗，你以為我想要啊。沒辦法，全是返城知青，公司硬塞進來的。」
「一天屁活不干，就知道聚在一起搞老婆舌，都是在鄉下養的臭毛病。」
「你還不能說，一說嚷嚷的聲音比你都大。」
「趕又趕不走，說又說不聽，讓掃個地還得看人家心情，想換點聽話的人來都不行。」
「你說我能咋辦？」
高大鵬說的是事實。
城裡的知青下鄉，從本質上來講，是為了緩解第一次人口高峰所產生的就業壓力。
但是實際上，城裡的工作崗位並沒有因此而得到增加，在某些領域內甚至還減少了許多。
隨著人口的繼續增加，返城的知青和新增人口形成了新的就業衝突。
就業安置的問題，再次成為了難點。
藤縣這邊也一樣，大批回城的知青沒工作，本著能解決一個是一個的想法，各個單位都是超滿員的狀態。
一個人的工作，兩個人干。
三個人的門衛室擠進去八個人，這樣的現象比比皆是。
北味飯店作為飲食公司的下屬單位，也被塞進了大量的知青。
這就是為什麼，飯店裡的服務員比食客都要多的原因。
聽到高大鵬的這些抱怨之詞，王長林也有感同身受。
水產公司也一樣，人手比以前足足增加了一倍。
不過好在水產公司的效益一直都不錯，矛盾並沒有那麼激烈。
王長林心裡也替高大鵬著急，心裡卻是沒什麼好辦法。
「要不你再找找領導，總這麼亂騰騰的服務上不來，哪有客人會來吃飯吶。」
「找了八百次了，沒用，也不光是我這一家飯店這樣，還有三四家，跟我這情況都差不多。」
李有財坐在旁邊聽了半天，心裡卻是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其實，想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李有財突然開口道。
此話一出，王長林和高大鵬幾乎同時看向李有財。
「兄弟，你要是真有辦法，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
高大鵬滿眼期待的看著李有財，就跟掉進水裡要淹死的人，也不管稻草能不能救命，都想抓一下試試。
「李同志你有辦法？」王長林也很意外。
李有財面色平靜，伸出兩根手指：「辦法有兩個，一個快，一個慢，你們想聽哪個？」
「我說兄弟你就別賣關子了，啥快和慢的，哪個好使，就聽哪個。」高大鵬沉不住氣，急急道。
王長林也道：「李同志你都說來聽聽，怎麼個快法，又是怎麼個慢法。」
李有財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問道：「高經理，你們飯店服務員的基本工資是多少錢？獎金又是多少錢？」
「基本工資20塊5毛，獎金8塊5毛，每個月正好30塊錢。」高大鵬立馬回道。
「快的辦法是，停掉現有這些服務員的獎金，以做服務培訓的名義，把這些人拉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先安置他們一段時間。不服從的，直接按違反公司規章的名義，打回飲食公司讓他們處理。」
「趁著這個空檔，再找一批人過來，不給編制，只按臨時工計算工資，告訴他們誰服務做得好，就優先給誰轉正當正式工，用省下來的獎金，養活這些臨時工。」
高大鵬細細品讀著李有財的這些話。
「獎金只有八塊五毛錢，就算是臨時工，會有人來幹嘛？」
「肯定會，你想想外面現在有多少沒工作的人，再說了，做得好你不是還給轉正嘛，一個正式工的吸引力可不小。」
不待李有財回答，王長林就搶先說道。
「帳不是這麼算的，你現在這裡有10來個服務員，就算你只找一半的臨時工，那也是兩個人的獎金養一個臨時工，17塊錢一個月，還能招不到人？」
「對啊！我要那麼多人幹嘛！有四五個不就夠了嗎！」高大鵬一拍腦門，猛然醒悟過來。
高大鵬又道：「可是這樣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啊，這些人知道以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有財不屑道：「知道又怎麼樣？競聘上崗明白嗎？他們要是不服氣，可以和那些臨時工比服務啊，只要他們做得好，一樣可以回到原來的崗位，可要比不過人家，那就是技不如人，那就回去繼續培訓。」
卷嗎，這還不簡單。
「好好好···這個辦法簡直太好了！」
王長林在一旁聽完李有財的辦法，拍著大腿連連叫好。
驚訝的同時也對李有財更加的刮目相看。
這辦法，簡直絕到家了！他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高大鵬是飯店經理，完全有權利搞培訓工作。既然是停崗培訓，獎金自然是不用發的。
所有的步驟，都在權力範圍之內，又能恰到好處地解決當下的局面。
高！實在是高！
「李同志，你剛才說的慢的辦法，也一起說說唄。」王長林滿是期待的看向李有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