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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個孫子比較困難,倒是他孫女有一門裁縫的手藝,很有可能在成衣鋪里長久的幹下去,成為固定長工,那樣能賺的就多了。
他將這些都告訴趙鳴鳴。 他也不知道為啥會告訴趙鳴鳴,他雖憨厚,但經歷過亂世,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他還是很有戒心的,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可跟趙鳴鳴蹲在一起,
她一問,他就忍不住告訴她。
還是她問一句,他就忍不住回三句的那種。
等他終於和趙鳴鳴嘮嗑完,把家裡的開心的事和煩惱的事都傾訴完時,天都快要黑了。
趙鳴鳴熱情的要請他吃飯,順便在家中留宿。
老人連忙拒絕,「我們農民進城可以暫時住在居善堂里,我上那兒住。」
「居善堂哪有家裡舒服?都怪我說話忘了看時間,老人家今晚就住在我那兒吧,我家有空餘的房間。」
老人依舊拒絕,趙鳴鳴便道:「行,不住就不住吧,但得吃個飯,走走走,我們衙門有公食,我可以打回家去吃。」
老人一聽,拒絕的話就咽進肚子裡,興高采烈地和趙鳴鳴進縣衙里打飯,公家的飯啊,不吃白不吃。
趙鳴鳴拿著上下兩層大飯盒,不管是打飯還是打菜,都頂格打,臨走時還跑到主食窗口軟聲拿了好幾個饅頭和餅子。
老人家捧著她的飯盒跟在後面,見她一手抓了五六個餅子,一手則是掐了七八個大饅頭,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眉。
趙鳴鳴領著他往自己的公租房走去。
老人家跟在她後面小聲問,「小娘子,你一個人打這麼多飯,上官沒意見嗎?」
趙鳴鳴道:「我胃口大,本就吃得多,加上不管大小官吏,每年都有三次機會帶家人來參觀衙門,這多餘的部分是給家人的。」
天下有才之人那麼多,人家並不一定要當官的,尤其在官員也要繳納賦稅,少了許多福利之後。
所以為了吸引人才,趙含章除了給些錢財上的福利外,還命各地衙門建造公租房,這類公租房是專門租賃給地方官吏,租金不高,房屋布局合理。 除此外,官吏每年都可接家人來參觀任事的衙門,各地衙門每年也都會舉行家屬活動,以讓其家人與有榮焉,鼓勵社會上更多的有志青年選擇招賢考,出仕
為官。
效果還行吧。 老人家就羨慕不已,注視著趙鳴鳴道:「我家幾個兒子讀書都不行,也不知將來他們娶親後生的孩子如何,若能有一人也能像女郎一樣考中縣衙,我們家便算
改換門庭了。」
趙鳴鳴笑道:「哪有這麼誇張,不過縣衙一小吏而已,等您有了孫子孫女,讓他們認真讀書,只要你們肯供,我想縣考和郡考還是很容易過的。」 縣考和郡考在趙鳴鳴看來是真的不難,四書五經粗略懂一些,算術和格物也都是考一些初級的學識,剩下便是策論和一些公文的書寫、總結考核,很簡單的
。 此時的趙鳴鳴還沒察覺到她和一般學子的巨大差距,對她來說不難的部分恰恰是他們最難得分的項目,而對她來說有些頭疼的詩賦文章和四書五經的破題論
寫,反而是縣考和郡考中優秀學子最擅長的部分。
趙鳴鳴請老人家吃了個飯,又親自將人送到居善堂,看到他入住後才離去。
居善堂也是朝廷所建,基本上每個縣都有。
性質和廉租房差不多,只不過廉租房是長租給當地貧困的人家,好讓對方有個居住地。
而居善堂是短租房,給進縣城的農民、一時飢貧之人等居住的,住進去不用錢,甚至不需要籍書,但會被問及原因。
像老人這種進城賣些農副產品,順便看一眼公告牆的,管事們都不愛多問,給人分配了房間就不管了。
管事們最喜歡的是那種一問及原因就滿臉迷茫,或是直接就是因為貧困,沒錢,饑寒交迫之下來住店的,再一問,連戶籍也沒有,那管事們就高興了。
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創優,將人留下,登記戶籍,落戶,分地……
要知道,自貞元七年之後,外面就很難再找到沒有戶籍的黑戶,甚至連流民都沒有了。
只要一地出現流民,那縣令不知有多高興,一定立刻把人留下,留下一人就意味著他們縣新增人口加一,再問他的原籍,還能上書告一下原籍縣令。
那個縣的縣令得做得多差才會讓百姓在陛下的管理下流離失所,成為流民?
要知道,永業田是不能買賣的啊,百姓怎會失地成為流民?
一定是當地的縣令和士紳土豪們做了大惡事,揭發出來就是功績啊。
因為夏收已結束,最近很多農民進城來賣貨和看消息,所以居善堂里住滿了人。
趙鳴鳴在居善堂里晃悠了一圈,農民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高聲談論,談的都是今年的收成和稅賦。
有掃盲班成績好的農民壯漢已經在掰手指給大家算今年夏天要交的賦稅數量了。
趙鳴鳴聽了半天,強忍住上前糾正的腳步,轉身默默離開。
她都走出居善堂了,後面的聲音還追上來,「聽我的沒錯,你家五口人的田地就準備八石糧食,絕對錯不了。」
「可我家去年才交了六石三斗,今年聽說才四十稅一,比去年還少一些,怎麼反而要多交?且還有秋稅呢,賦稅分兩次收,夏稅不至於這麼多吧?」
「別聽他的,別聽他的,他算錯了。」
「放屁,我掃盲班一百零二人,我第三,我會算錯?」
「你明明認的字最多,識字第一,為何排名還在第三?因為你算術差!老陳,我給你算……」
「別吵了,別吵了,老陳,今年輪到你家去押送稅賦吧?你家讓誰去?」
一道憂愁沉重的嘆息聲在趙鳴鳴耳邊響起,「還未選定呢,我想讓老大去,可他賺錢最多,這一去兩個月,怕是要耽誤農時。」 「你家還好,成丁多,隨便派一人出來即可,我妻兄家才倒霉,只有我妻兄一個成丁,今年也輪到他家,他一走,留下母子二人,還得我家照應,我妻已和我
說定了,今年秋收,要和我妻兄家聯合,兩家做一家,也不知會不會耽誤農時。」
趙鳴鳴不再聽,大步朝公租房走去。
加班才回來的范連音和祖道重正捧著茶水坐在台階上發呆,一臉的空白。
看到趙鳴鳴回來,倆人懶洋洋的起身打招呼,在趙鳴鳴示意無須多禮後就又坐下,一臉空白的發呆。
趙鳴鳴就拎來一張椅子坐在他們對面,「你們這是累的?」 倆人一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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