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要做個言而有信的好男兒
轟鳴的雷聲持續響起，船長室內，周曉正和村田先生對視而坐，進行著一場儘量簡單扼要的對話。
「我不是為神木小姐工作，我是為神木小姐賣命的！她是我們永恆而高尚的信仰！」
雖然被眼前的男人給震驚到了，但在談及神木千花的時候，村田的表現卻一反常態，突然表現得非常激動，當即大聲說道。
「我能看出來，讓我猜猜……她其實才是三菱建模的實際創辦人？」周曉一副「啊對對對」的樣子，接著他的話頭繼續問下去。
一個曾經掌握著箱子、從窗口裡獲取了神力的人，要想在現實世界裡做點什麼都不奇怪。
「沒錯，她才是這個商業帝國的女王，她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驚人的財富，更是那些不可思議的奇蹟！」
村田的表情堅定得像是在宣誓，看他的樣子，神木千花以前應該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展示過那些權柄的力量，甚至告訴過他們有關窗口的事情。
但問題是，他們究竟知道多少？
如果他們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間之神，那周曉還可以考慮怎麼處置他們，但如果他們已經確切知道箱子的存在，那這群人就留不得了。
根據現在周曉所知，箱子將人類吸入窗口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被動的自我防禦機制，就像那位倒霉的村澤那樣，除了被箱子選中的那個現任玩家之外，其他任何人的接觸應該都會觸發這個機制，將這個人吸入窗口同時從世界線上完全刪除。
而另一種則是現任玩家走完整個旅程，被箱子主動吸入窗口，就像神木千花那樣。
按照三菱建模的這些成員還在暗中繼續活動的情況看來，主動吸入似乎不會觸發世界線刪除，所以他們才仍舊記得神木千花這個人。
也就是說，雖然所有超凡力量都已經跟著神木千花被放逐進去了，但她留在外面的這些人和影響力並未消失。
「我對你們的公司發展史沒興趣，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偷偷跑進我房間，你到底想找什麼？」周曉聳聳肩。
「不用偽裝了，伱手上既然已經掌握了那東西，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吧，周曉桑！」但村田的語氣反倒是更激動起來了，獰笑著對他說道。
窗外閃過雷光，暴風雨仍舊在門外持續不斷，但卻神奇地無法越進船長室一步，仿佛不敢僭越。
好傢夥，這是兩邊都開始謎語人了啊……周曉心想。
現在這狀況就等於，雙方都在互相拉扯說著「懂的都懂」，但實際上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知道多少，因此都不敢將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
而且看這日本人對神木千花的狂熱，用死來威脅他似乎也不太管用。
周曉倒是不在乎他的死活，在他眼裡村田的生死就跟踩死一隻螞蟻差不多，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動這個念頭，真正重要的是村田所知道的情報。
「好，那我們做個交易，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帶你去見神木千花，怎麼樣？」
周曉很快就改變了策略，立即轉而說道。
「……你說真的？」村田一愣，試探著說道。
「當然，但你不能有所隱瞞，否則我們的交易立即取消。」周曉點點頭。
周曉所提出的條件，簡直就是村田夢寐以求想要做到的事情，神木小姐失蹤已經將近一年了，他們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把她找回來，現在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豈能浪費？
「我說我說！我大約是在一年多以前認識的神木小姐，當時我剛從公司辭職，在北海道開了間很小的建模工作室，沒什麼名氣也接不到什麼工作。」
「但就在那時候，神木小姐出現了，她當時一個女生跑到我的店裡，放下三十萬日元要定做模型，著實是嚇了我一跳，讓人很難相信那樣的年輕高中生竟然有這麼多錢！」
村田半回憶半講述著，而周曉則在他的話中尋找著那些不易察覺的細節。
她果然只是高中生左右的年紀啊，周曉心想。
「但後來我才逐漸發現，這個女生可不簡單，她經常會拿來一些很值錢的寶石讓我代她去賣掉，又或者隔三岔五跑來要求做一些很古怪的模型，全都是一些關於遊戲或者動漫方面的內容。」
「是因為年紀的原因，沒辦法自己去寶石店吧？」
「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吧，但神木小姐說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像她這樣的小女生突然拿著大批寶石出現，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懷疑，所以必須有規律地分批放出，而且還要找一個像我這樣上了年紀的男人去賣，看起來才不容易起疑。」
村田這麼一說，頓時就顯得周曉對黃金和寶石的處理相當業餘，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循著這個方向從而鎖定到周曉。
不得不說，相比起周曉這種隨心隨性的態度，神木千花在持有箱子的時候確實更為較真和謹慎，竟然在這麼早的時候就已經在警戒這方面的事情了。
「所以後來，她就成立了三菱建模？」周曉問。
「準確地說，是她推動我們成立了三菱建模，當時神木小姐對建模的精細程度要求越來越高，於是她幫助我們進入了三菱集團，成立了虛擬電子業務群，迅速在建模這一領域裡加大投入。」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倒不是什麼秘密了，不論是船上的雜誌還是行業里流傳的故事，都已經說的很清楚。
在那短暫的幾個月里，三菱建模收購了大量頂尖建模技術，整合出行業里頂尖的建模引擎，這個引擎不僅能用於遊戲建模，甚至還發展出了軍工和航空用途。
「明白了，所以她從未在外人面前出面過，外界所知道的三菱建模也只有你們。」周曉很快就領悟了他的意思。
看來神木千花確實是把幕後操縱者這個概念玩到了極致，以至於她後來被放逐到了箱子裡也幾乎沒幾個人知道，在外人看來，三菱建模的突然衰敗不過是又一場商業悲劇，根本沒人會將這件事和一個女高中生聯想到一起。
「是的，神木小姐平時幾乎不跟任何人接觸，就連我們也不是經常能見到她，她雖然對遊戲和動漫沒什麼興趣，但每次來做的幾乎都是這些模型，以至於她經常需要問我們意見。」
「像是『日本遊戲裡什麼怪物最強大？』、『日本動漫里什麼植物最厲害？』諸如此類的問題，我們總是半開玩笑地回答她，但她最終往往都會採納我們的意見。」
村田的聲音逐漸緩了下去，語氣中似乎有些懷念的意味。
周曉沒有說話，他似乎能想像一個孤獨的櫻花妹雖然對遊戲和動漫一竅不通，但卻一次次地跑來向這些技術宅取經，根據他們的意見做出一個個模型帶回去窗口裡。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她的那些超凡軍團全都是古怪玩意的原因吧？
「你們知道她有什麼家人麼？」周曉再次問道。
「從來沒見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神木小姐一直都是一個人來的，她的年紀雖然是高中生，但她的思想卻比我們成熟多了，除了軟體生態之外，三菱建模在她的帶領下其實早已向生命科技、海洋探索發展，她想要改變的是這個世界。」
「這就是為什麼你這麼崇拜她？」
「一個孤身出現的女孩，帶著和外表不相符的成熟以及無窮的財寶，推動我們去建立商業帝國，探索和征服這個世界——除了神明的女兒降臨人間之外，我想不出第二個解釋。」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村田的眼中仍舊閃爍著虔誠的信仰。
這時周曉才明白，為什麼他剛剛回憶的時候臉上會帶著懷念的意味——原來那段日子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和神女共處的寶貴時光。
其實周曉可以理解他以及三菱建模其他核心員工的那種狂熱信仰，這種離奇的經歷不管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催生出類似的崇拜，尤其是日本人本身就特別容易信奉神明。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在神木小姐失蹤前一個月，她啟動了一個全新的行動項目，要在全球範圍內搜索符合一定條件的人，其中包括異常的氣象變化、來歷不明的大批量寶石黃金等等。」
「雖然她沒有說這個項目是用來尋找什麼人，但我們都知道這些條件和她最初出現時一模一樣，所以當她突然失蹤之後，我們就立即執行了這個計劃，直到今天。」
她這是在試圖搜索其他箱子玩家吧……這樣也合理，畢竟站在箱子持有者的視角上，誰也不確定這種神奇的東西究竟有幾個，世界上會不會還有其他跟自己一樣的人，周曉邊聽邊想。
「所以從那時開始你就資助了這艘遊輪？你找到過多少人？」周曉接著問道。
「這一年裡，通過對蘇富比拍賣行的投入，我們曾經鎖定超過一百人以上，但最終全都查明只是普通人，整整一年的龐大耗資都一無所獲……直到你的出現。」
村田邊說邊把目光漸漸轉到周曉身上，隨著這段簡短的回憶，他臉上的恐懼也逐漸消退了，反倒變得激動起來。
他已經親眼見識到了周曉的超凡之力，和他曾經見到過的神木小姐的力量如出一轍，都是同樣這麼不可思議。
這意味著，自己這次終於找對人了。
三菱建模在搜索上耗資了一整年，公司的資金池其實早已見底，瀕臨破產，只是外界不知道而已，但現在既然找到了，一切都值得的。
「好，我都聽明白了，所以你們大致上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人，手上有對應的篩選條件，但你們並不確切知道找到了能幹什麼，也不知道具體的內情。」
周曉終於從這個日本人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答案，又再次自顧自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而且這件事牽涉到神木千花的秘密，想必即使是三菱建模的內部，真正知道你們在幹什麼的人應該也極少吧。」周曉已經沒有再多的問題了，直視著眼前的村田。
現在他已經確定了，對方所知道的內情非常有限，只是默默糊糊知道要找什麼人，關於窗口、箱子這些一概不知。
除了眼前這個村田先生之外，三菱建模對周曉構不成威脅，充其量只是一間失去了開掛資金支持、等待著破產的商業公司罷了。
也就是說，眼下唯一需要處理的，就只有村田這個太接近真相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