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已經讓舟小桐的臉開始扭曲。
一個潘宏財已經夠他受了,現在又來了個臧一。
這使得他甚至忘記了求饒。
特別是看見潘宏財去檢查臧一扛著的疤二娃時。
舟小桐的呼吸差點停止。
可更讓他難受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見。
那本來被他一巴掌扇死的疤二娃,不知怎的突然間幽幽醒來。
緩了小片刻。
疤二娃總算看見了潘宏財。
令人意外的是,他雖然紅了眼眶,但沒有哭出來。
而是豪氣道:「掌柜的,疤二娃不是孬種,那傢伙要我給你寫信,把你騙來這夢樓里,我沒答應,硬扛了他好幾十拳。
後來我急中生智,急忙咬碎後槽牙裡面你之前交給我的假死藥,這才有幸躲過一劫,否則再挨個兩三拳,以後指定見不到你了!」
聽到這話。
舟小桐目瞪口呆。
一耳光變成幾十拳就算了。
沒想到這傢伙是吃了藥裝死。
以至於自己落到如此絕境。
舟小桐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他萬萬想不到一個沒什麼修為的店小二,居然有如此心思。
可轉念想到潘宏財曾經是冷夜的第一殺手,身上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藥也不奇怪。
舟小桐所想。
也正是潘宏財為什麼敢放任疤二娃獨自一人來夢樓同高熒接頭的原因。
牙槽里藏藥,幾乎是專業殺手都會做的事情。
而那假死的藥,潘宏財放在疤二娃嘴裡也有些年頭了。
想不到當真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
潘宏財不怎麼喜歡別人吹牛批的舉動。
他抬手便在疤二娃的腦門上來了個板栗。
「小兔崽子,你特娘的再胡說八道,以後就滾出我的客棧!」
潘宏財真的很生氣。
但這種生氣,顯然不是因為疤二娃撒謊。
而是那種失而復得後,心中後怕的悶氣。
這感覺就像那些個下河洗澡的孩子,被爹娘知道後回家挨的那頓胖揍。
疤二娃不敢頂嘴,急急忙忙從臧一的身上下來。
潘宏財見疤二娃一副做錯了事情的驚恐模樣。
面色緩和下來,並輕輕拍打後者的肩膀。
「這次做的不錯,但是回頭記得感謝你天明哥,要不是他跟著我,並把你被找到的消息告訴我,我指定放不開手腳,要被這雜碎給弄死。」
來之前。
潘宏財等人早就商量好了。
他跟陸天明直面舟小桐。
臧一和赤子則在夢樓外圍轉悠,看看有沒有埋伏。
在陸天明通過赤子告知臧一,疤二娃沒有在夢樓里後。
臧一便改變了目標,開始在外圍尋找疤二娃的身影。
最後是在幾個潲水桶旁邊找到的疤二娃。
那時候疤二娃的假死藥藥效快要結束,已經有了脈搏。
臧一便及時藉助赤子,將消息告訴了陸天明。
剛才陸天明看似隨意捏了兩下潘宏財的肩膀,便是動手的信號。
這也是他跟潘宏財提前商量好的。
捏一下是先穩住,別急。
捏兩下便是放開手腳干。
而捏三下嘛,便是此地不宜就留,該溜就溜,疤二娃是死是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所幸結局是好的。
潘宏財跟疤二娃交流的時候。
臧一突然轉過頭來。
「潘老哥,陸天明正被一個叫寬爺的傢伙追,要不你們有什麼話回去再說,你先去幫那小子解解圍。」
聽到這話。
潘宏財眼睛一瞪。
探出手一把將赤子捏在手裡。
二話不說轉身便衝出了夢樓。
疤二娃知道自己去了也沒用,乾脆走到高熒旁邊,等待吩咐。
潘宏財離開後,臧一緩緩蹲了下來。
並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
「舟公子,還記得當年你踏上比武招親的擂台上,面對我時有多麼風光嗎?」
舟小桐如鯁在喉。
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臧一輕輕拍打舟小桐的臉頰。
「當時你是怎麼說的來著?這個女人我娶定了,哪怕是唐無憂在都阻止不了,對吧?」
舟小桐嘴角扯了扯,眸子中的恐懼更甚。
「我...我當時胡說八道而已,而且都是些陳年往事,臧...臧統領,您...您應該早就放下了才對。」
「呵。」
臧一聽笑了。
「你把我當狗一樣在擂台上攆了半個時辰,這是能說放就放的?」
聽聞此言。
舟小桐喉頭吞吐。
「後來...後來你不是贏了嗎...」
「過程就不重要了?」臧一反問道。
不等舟小桐回話。
臧一又道:「若不是我身上寶貝多,你當時怕是要把我打死在擂台上!」
嗡的一聲。
臧一將腰上的佩劍取了出來。
並將劍柄遞到了舟小桐的手裡。
「你今天活不了了,但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主動把自己的兵器交給對手。
這可是很危險的行為。
旁邊高熒和疤二娃心臟砰砰直跳,生怕舟小桐突然對手無寸鐵的臧一發難。
然而舟小桐心中很清楚。
當年他破不了臧一身上那件白甲,現在更破不了,哪怕對方手上什麼都沒有。
盯著手裡的長劍愣了片刻。
舟小桐卑微道:「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效忠唐王爺的機會?」
臧一搖頭:「王爺不會招攬憑喜好或著心情殺人的畜生,何況即便他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一句話。
讓整個堂廳內都安靜了下來。
周圍那些早已嚇破膽的大漢們,這才想起來,白虎臧一還有個唐無憂二弟的名頭。
這雖然只是個戲稱,但足以說明臧一在唐無憂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舟小桐的雙眸漸漸黯淡下去。
臧一說的話,已經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不知過了多久。
那個剛才殺姑娘和小廝時宛如惡魔的男人。
突然之間淚流滿面。
「我...我下不去手...」
「那就我來幫你!」
噗——!
臧一奪劍出劍的動作行雲流水。
只不過眨眼的功夫。
鋒利的劍刃便穿透了舟小桐的心口。
直至最後意識消失,舟小桐的眸子裡都還充滿著對生的眷戀。
臧一抽劍。
劍面滴血不沾。
他回身望著周圍那些一動不敢動的大漢們。
「你們怎麼說,是死,還是走?」
一眾大漢瑟瑟發抖相互對視。
最後選出一人道:「臧...臧統領,我等這就離開京城!」
言罷,眾人一一拱手鞠躬,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夢樓。
與此同時。
陸天明苦不堪言。
眼瞅著寬爺馬上就要追上自己。
他大聲喊道:「你能不能別追了?我這雙腿本來就不靈活,你這不是欺負殘疾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