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我認不了。」
如果是能用銀子解決的,她認了就認了。
但……
「好,此事暫且不提,」石原卿輕輕頷首,轉了話鋒,「那安寧姐姐能將那六個男寵退了嗎?」
「不能,」謝安寧毫不猶豫回絕,「那是貴妃所賜,而我也正好需要。」
話落,廳堂內安靜下來。
石原卿神情僵硬,低垂下眼,久久不語。
他將『正好需要』四個字,翻來覆去品了品,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再度抬眸時,語氣依舊軟和。
「那我明日來,安寧姐姐會讓我吃閉門羹嗎?」
真的很會談判。
連續拒絕人兩次的謝安寧,遲疑了一瞬。
僅僅一瞬,那邊的青年又開了口。
他笑了笑,道:「安寧姐姐不讓我從正門進來,那我就翻牆,反正也不是沒翻過。」
「成何體統!」
謝安寧蹙著眉怒斥:「我一個和離歸家的婦人,你翻我家牆,叫人看見,你官聲還要不要了!」
「怎麼會影響官聲,」石原卿笑意不減,「安寧姐姐,我不是你弟弟嗎,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見他那混不吝的表情,謝安寧頭疼,「你我並非血親。」
哦喲。
石原卿笑了,「這不是挺明白嗎?」
「我已不再是那個纏的你再緊,你也只當是在胡鬧的十歲孩子,咱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不再是問題,多來往兩次,外頭也會傳出風言風語,」
「安寧,」他眸光微動,定定看著她,「別自欺欺人了,我當不了你弟弟,這麼多年沒見,你也做不到再將我當成那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連遠親都算不上,什麼狗屁弟弟。
他們只是男人和女人。
「你要真缺弟弟,我給你當弟弟也成,」石原卿笑了笑,道:「不過你可得容許弟弟肖想你。」
「? ? ?」
謝安寧驚愕的唇瓣微張。
她又不是什麼清澈懵懂的小姑娘,這話什麼意思,她明明白白。
除了王少甫外,第一次有人敢對她說這種『調情』話。
被視作弟弟的人言語唐突,讓謝安寧有一瞬間發愣,旋即,整個人臊得渾身發慌,面頰更是滾燙一片。
說不出的彆扭和尷尬,她抬手,指著對面的青年,哆哆嗦嗦道:「你真是,病得不輕!」
角落站著的佩蓉和其他兩個婢女只恨不得能原地消失。
石原卿看著她那根不知道是羞還是怒而顫抖的手指,突然輕輕嘆氣上前一步。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被避開後,收斂了所有的笑意,問她:「你覺得我喜歡一個年長五歲的姐姐,就是病嗎?」
十歲的少年喜歡十五歲的少女,都稱不上病,頂多算是開竅早。
二十七歲的男人喜歡三十二歲的女人,就更不是了。
謝安寧被問的啞口無言。
果然能當文官的,嘴皮子都溜,能言善辯,再也不是那個愛舞刀弄槍,笨嘴拙舌的孩子了。
「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從不覺得自己生了病,」
石原卿神情嚴肅,「安寧姐姐,你可以用『玩笑』來否認昔日對我的諾言,但請你正視我的心意。」
什么弟弟,什麼病得不輕。
那是在輕視他的感情。
他說的認真極了,讓謝安寧想自我安慰這一切都是他在故意捉弄都做不到。
真是滿心複雜。
「我…」她嗓音微顫:「我前天夜裡才和離歸家,之前,我已經嫁人了啊。」
她曾為人婦,才剛剛歸家兩日功夫。
……這!
石原卿道:「你嫁人,我不會打擾你,但你和離了,我便不能沒有行動,」
「安寧,」他靜靜的看著她,「你都能收下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寵,為什麼不能看看我?」
「……我的意思是,」謝安寧抿唇,迴避他的質問,「你孑然一身,至今未娶,真的是因為我?」
「是!」石原卿毫不猶豫,「我說了,我清楚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這是他少不更事時就心儀的姐姐。
因為年紀,他無力阻止她嫁人。
年少綺夢本該隨著長大漸漸消逝。
但石原卿不行。
他自小就倔,就像喜歡習武一樣,認準了,就算挨親爹的揍也要咬著牙堅持,何況是他喜歡的姑娘。
但能堅持十幾年,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大概是因為聽聞她生產傷了身子,恐難有孕。
而王少甫作為家中嫡長子,王家此代最為優秀的繼承人絕不能沒有子嗣。
石原卿既為她擔憂,心中又不可遏制的生出希冀。
果然,就算讀再多聖賢書,依舊是個卑劣小人,是一隻陰溝里的臭蟲。
他陰暗的希冀她子嗣艱難,巴不得她在王家過不下去。
這樣,他就還有一線希望。
外放欽州的兩年,王少甫在鄰郡上任。
他聽到他們夫妻為求子嗣,修橋鋪路,求神拜佛,卻始終不曾如願。
更是貪念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