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別喊。」陳星淵蹙了蹙眉,手墊在她後腦上。
「領導,你怎麼在這兒?」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她一臉驚喜。
陳星淵和底下區縣的幾個負責人應酬,章芷蘭和賈靜茹剛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她,本來是想上去打招呼的,但是想到章芷蘭說的,要和她裝不熟……
「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好不容易見到,結果我還是個見不得光的。」陳星淵將手裡燃了一半的煙熄滅,另一隻手拉著她的手摩挲。
章芷蘭抿了抿唇,怎麼聽領導這話里話外的,委屈感這麼濃。
「對不起嘛,改天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章芷蘭在他手心撓了撓,陳星淵眸底一暗,「現在就請。」
「不行,我和同事一起來的,現在…唔。」
五分鐘過後,章芷蘭才知道他說的請是這個意思。
「利息。」陳星淵盯著她被磨得有些發紅的唇,低聲說了句。
「哦。」
「還有多久吃完,我等你一會兒?」
章芷蘭還沉浸在他剛才突然襲來的那個吻上。
陳星淵這個人,平時看起來高高在上,俯瞰一切,似乎任何事在他面前,處理起來都一樣從容果決,睿智與深邃更像是焊在他身上一樣,舉手投足滿是上位者的壓迫感。
可從他們兩個人確定了彼此心意,正式在一起的時候,章芷蘭每每都能感受到他絲毫不掩飾,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渴望。
「沒關係,你忙你的。」章芷蘭就怕賈靜茹等下要跟她一起走。
要是擱在從前,章芷蘭可能還不在乎,可是有了王燕的事,她總覺得人和人之間還是要有一些距離感。
陳星淵抬手看了眼腕錶,等下確實還要去趟魏家,有些工作匯報,「等你一個小時,你不完事,我得走。」
章芷蘭整理了衣裳,一隻腳剛從安全通道邁出來,賈靜茹著急忙慌的找了過來,「芷蘭,你去哪裡了,怎麼這么半天。」
她有意無意的往安全通道裡面撇。
「剛才吃飯有些熱,我透透氣。」章芷蘭生怕她進去,挽住她手臂原路返回。
等她們沒了聲音,另一道身影才踱步朝反方向離開。
「對了芷蘭,專訪大領導的資料,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兩人重新回到包廂,原本吃了一半的飯,章芷蘭再落座,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只當賈靜茹是餓極了,「還差一些。」
「這種好事恐怕是輪不到我,我都沒怎麼準備,感覺我們電視台里優秀的人太多了。」
「靜茹,你也很優秀啊,不要這樣妄自菲薄。」章芷蘭能說什麼呢。
「真的嗎?芷蘭,你覺得我可以?」
「當然了,這公平競爭的機會可不多,台長都發話了,試試又不會損失什麼。」電視台也是排資論輩的,好的機會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
重要的採訪和節目,肯定是台里的前輩握在手裡,其餘的人從前輩們挑剩下的欄目里再分配。
熬個幾年,熬出彩了,人生就開始逆轉。
當然,大把熬不出頭的人,哪怕在電視台干一輩子,也只是個跑腿的。
賈靜茹一把握住章芷蘭的手,眼神里都是興奮的光,「芷蘭謝謝你,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肯定過,認識你這個朋友,是我這輩子最開心也是最榮幸的事情,以後在電視台里,誰要是再敢欺負你,我一定替我的好朋友撐腰!」
此時此刻,被賈靜茹這樣熱情的「迎面澆灌」,章芷蘭心裡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腦海里只不停迴繞四個字。
交淺言深。
就是那種,上一分鐘她們剛從陌生的同事,變成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的相對熟悉的同事,對方就已經告訴她,她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了。
做不出同樣熱情的回應,章芷蘭只能不尷不尬乾巴巴笑笑。
兩人吃過飯從飯店出來,「芷蘭,你家住在哪裡啊,一起做同事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住哪裡呢。」
「就是離咱們電視台不遠的那一片兒,福來小區。」
賈靜茹熱情消下去一些,「哦,那裡啊。」
福來小區確實是老小區,之前的筒子樓改建了一下,裡面住的大多數是租不起房子又沒什麼能力的老年人。
章芷蘭選那個小區,就是圖個清靜。
不上班的時候,一覺可以睡到自然醒,完全沒有人吵吵鬧鬧。
「那你怎麼回家?」賈靜茹又追問。
飯店門口,一輛黑色紅旗車,車燈閃了兩下,章芷蘭不用仔細看車牌號,也知道是陳星淵。
她突然臉色有些難看,雙手捂了捂肚子,「抱歉哈靜茹,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你先走?」
「好,那明天台里見。」
章芷蘭先進了趟飯店,等著賈靜茹沒了蹤影,她才快速出來,拉開那輛紅旗車的後車廂門,彎腰鑽了進去。
前面開車的關斌依舊目不斜視,陳星淵的車上從來沒有載過女同志,比他官職高的女領導沒有,至於其他的,更不可能。
章芷蘭是唯一一個。
隨著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柚子香。
陳星淵視線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做賊了?」
可不就跟做賊也沒啥大區別了。
章芷蘭拉上車門,雙手乖乖放在膝頭,一副小學生的端坐模樣。
紅旗車開走,陰影處才走出一個去而復返的人影,盯著那輛象徵權利和地位的車子,眼底的貪婪比夜色還要深重。
吃飯的位置離福來小區不遠,幾分鐘的車程。
快到的時候,和他們擦肩而過一輛掛著京A牌照的上海牌轎車,關斌踩下剎車,陳星淵身側的車窗緩慢降下一半。
對方車輛幾乎是同時減速降下車窗。
陳星淵淡笑頷首,「高主任,這麼晚,公幹?」
高興海臉上露出同款官方的笑,「魏書記給了任務,視察城郊的鐵路建設,剛從那邊回來。」
「高主任辛苦。」
章芷蘭身子儘量後仰,沉在陰影處,怕對方看到她,對陳星淵影響不好。
高興海的眼神似是無意掃了眼紅旗車內,剛好有風吹過,一股莫名的果香縈繞在空氣里。
兩人寒暄點到即止,兩輛車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