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晴」
今天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心情很複雜。
下午去電影院約會時,男伴突然打算吻我,感覺真的很噁心。
「7月13日陰」
逛街購物,偶爾步行出門也挺不錯的。
「7月14日晴」
腳踝被高跟鞋磨破了皮,又要塗藥。感覺腳比手嬌嫩多了,不好好保養的話,就會生出老繭來。
「7月15日雨」
下雨不能出門,無聊的一天。
……
空教室內,兩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源玉子瞪大了眼睛,將這一頁日記從頭讀到尾,沒看出任何與犯罪有關的記錄。
伏見鹿推開了窗戶,任由晚春的風灌了進來,嘩嘩拂動課桌上的書頁。
此時此刻,他很想來一支煙,這是他上一世的老習慣了。
昨夜他返回操場,望見川合被捆在旗杆上。後者全身上下濕漉漉的,像條可憐的落水狗。
他走過去,和川合聊了幾句。
後者警告伏見鹿,說櫻井教官就在附近監視,試圖用她來釣出她的同夥。
伏見鹿表示不在乎,他本來就已經被盯上了,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櫻井教官八成不會開除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櫻井教官肯定會抓著他的把柄,以此威脅他屈服,狠狠地將他調教一番。
趁著夜色,川合示意伏見鹿拿走藏在內衣里的那一頁日記。
雖然它被水泡過,但風乾之後,字跡依舊清晰可見。
事實證明,伏見鹿猜對了,第二天教務處果然沒有找他談話。櫻井教官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只開除了永野川合。
眼下,源玉子讀完日記之後,茫然問道:「這……這能看出什麼?」
伏見鹿正想著要不要吸吸霧者為俊傑,聽到她的詢問聲,轉過頭回道:
「什麼都看不出來,就算牽強附會推理出她當天在犯罪,也沒辦法作為證據上呈給法官。」
「怎麼這樣……那、那川合豈不是白犧牲了麼……」
源玉子頹然地低下頭,眼看著又要哭了。
伏見鹿忽然問道:「你覺得川合為什麼專門撕這一頁日記?」
「難道說……這一頁日記有什麼隱藏的價值,只是我們還沒發現嗎?」源玉子立即低下頭,睜大眼睛一字一句研讀,生怕錯漏了任何一條線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就算從中推理出了犯罪事實,也不能作為證據遞交,案子基本上是查無可查啦。」
伏見鹿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這一頁確實有其它的隱藏線索。」
他心中隱約有個猜測,但還需要驗證。
「什麼?我怎麼沒看出來?」源玉子恨不得把日記貼在臉上,試圖看出其中的破綻。
她研究了半天,橫看豎看,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
源玉子準備開口求問,一轉過頭,這才發現伏見鹿已經不見了人影。
她慌忙跑出教室,正好看到伏見鹿的背影。後者正準備下樓,也不知道要去幹嘛。
「喂!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
源玉子小心翼翼收起日記,小跑著追了上去。
伏見鹿頭也不回,說道:「我去調查一些事情……」
「我也要去!」源玉子打斷道。
「你去了也聽不明白……算了,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伏見鹿見源玉子腮幫子鼓了起來,眼看著她真要生氣了,只好退讓了一步。
「喲西!」
源玉子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
加油啊玉子!你身上背負著好友的希望、受害者的冤魂以及正義的使命,絕不能就這樣放棄!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
她重振旗鼓,恢復了以往的活力,不停地纏著伏見鹿,追問那一頁日記到底有什麼玄機。
「不是我故意賣關子,確實不方便說,」伏見鹿化身謎語人,說道:「這條線索,只能你自己去發掘,我幫不了你。」
源玉子不依不饒:「什麼嘛!為什麼不方便說啊?我們不是搭檔嗎?告訴我嘛……」
伏見鹿置若罔聞,他快步下樓,穿過側庭。
天空灰濛濛的,學校暗沉下來。空氣潮濕,帶著暖氣團的悶熱,由春轉夏的暴雨將至。
兩人走進教學樓,伏見鹿找到了一如既往被人忽視的石冢和夫,後者正獨自在辦公室里吃自己帶的便當。
「打攪了,」伏見鹿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在石冢和夫面前坐下:「方便占用您五分鐘時間麼?」
「呃,要不先等我吃完飯……」
石冢和夫話還沒說完,伏見鹿自顧自發問道:「請問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呃,不是說了嗎?肇事逃逸……」
「你親眼看到了麼?」伏見鹿問。
石冢和夫一怔,猶豫了一秒:「看到了。」
「你確定是櫻井教官開車撞死了她麼?」伏見鹿又問。
「確定。」石冢和夫回答道。
「能形容一下當時的情況嗎?」伏見鹿盯著他的眼睛,十指交叉,拇指繞圈旋轉著。
源玉子覺得這個要求有點殘忍,讓一名父親去回憶和描述自己女兒被撞死的場景,難免會對他造成二次創傷。
但為了查出真相,為了讓受害者沉冤得雪,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她緊繃著小臉,全身貫注,從口袋裡掏出了便簽本和原子筆,準備把石冢和夫的證詞全都記錄下來。
「當時,我和女兒在街道邊走著,準備過馬路。我可以肯定,當時紅綠燈是通行的綠燈。」
「因為抱著食材的緣故,我沒有牽住女兒的手。那時候我正著急回家,沒留神女兒落後了幾步。」
「緊接著,一輛紅色的轎車橫衝而來,將我女兒撞倒在地。血濺在斑馬線上,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輛轎車竟開始倒車,反覆碾壓,直至我女兒徹底斷氣,才飛馳而去。」
「我太過緊張、太過激動,腦子沒辦法思考,眼睛一直盯著女兒的屍體,根本沒精力去記車牌號……事後警方問起,我也無能為力。」
「我只看到了肇事司機的臉,她搖下車窗,探頭看了一眼我女兒的屍體……但光憑記憶中的人臉,警方沒辦法鎖定嫌犯。」
「之後的事情,你們也就都知道了。」
石冢和夫語氣平靜,將往事娓娓道來,講述時還不忘攪拌餐盒裡的納豆,將其淋在白米飯上。
源玉子奮筆疾書,胸腔被怒火填滿,心想這哪裡是肇事逃逸,這分明是故意殺人!
為了逃避撞傷人的法律責任,竟然反覆碾軋受害者——此等惡行,不容寬恕!
「最後一個問題,」伏見鹿打轉的拇指停了下來:「你是怎麼處理你女兒的屍體?」
石冢和夫拾筷的手一僵,他轉過頭,扶了下眼鏡,仿佛在重新審視這個年輕的學員。
「送去寺廟,安葬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