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能親眼目睹一代梟雄隕落,伏見鹿覺得這一趟怎麼都值回票價了。但他暫時還不想死,在佐竹玄宣布稻川聖城死亡時,他當即用中指扣自己嗓子眼,把剛喝下去的酒全吐了出來。
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酒水裡很可能有毒。風間拓齋抬起手,見其它人都沒動彈,又把手放了下來。在座大佬都是要面子的,在生死面前須得不動如山,臨危不懼方顯豪傑氣概一一但真要論心的話,其實大家都想扣。
「都別動!」
加賀慶斗試圖保護現場,他從口袋取出手帕,墊在指尖夾起了酒杯:「有塑膠袋麼?這是重要物證,送去鑑識課能檢測是否有毒素殘留—.—.」
他話還沒說完,屋內響起一陣清脆的上膛聲。
原本坐在燈影處的守衛們站起身,用槍指著眾人,從四面圍了過來。為首的持槍守衛是個光頭,脖頸側面紋了個忠字,他沉聲開口道:「家主遇刺,我等難辭其咎。清剿兇手後,我等自當自裁謝罪。」
加賀慶斗頂著槍口,反問道:「你說誰是兇手?」
「除了你們這幾個麻破,還能是誰?!」年輕人摟著父親的屍體,聲音顫抖地低吼:「他們都該死!殺光他們,為我父親報仇!!」
眼見守衛撥開了手槍保險,加賀慶斗連忙舉起雙手,語速極快地辯解道:「我們剛來怎麼可能有機會下毒?倘若錯殺無辜,使得真兇得以逃脫制裁,諸君讓侍奉的家主死不目,自裁後有何顏面去見家主?」
話音未落,佐竹玄冷不丁說道:「你們碰杯時有機會下毒。」
「照這麼說所有人都有機會下毒!」風間拓齋當即反駁:「在場七人都曾與稻川先生碰杯,只有我們三人是臨時會見,不可能提前準備毒藥!」
兩人好歹是科班出身的精英刑警,三言兩語撇清了嫌疑。持槍守衛雖未贊同,但同樣也沒有反駁。他們用眼神互相交流片刻,為首的光頭男調轉槍口,漠然道:「那就都殺了。」
這下另外四人也不淡定了,縱使他們在外面呼風喚雨手握權勢,但此時此刻屋內拿槍的是家主死士,打算殺完人就自裁,這時候跟對方擺身份講地位那就是找死。
佐竹玄反應最快,慷慨陳詞聲稱在座諸君都曾是家主的左膀右臂,其中一位更是家主唯一的子嗣,倘若亂殺一氣,稻川會頃刻間分崩離析,家主心血毀於一旦,血親還給兇手陪了葬,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豈能膜目?
這話說的也在理,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伏見鹿心中大呼過癮,他坐回蒲團,專心吃瓜,旁觀警匪之間爭得不可開交。
這時,忽然有人提了一嘴:「既然是殺人案,把兇手找出來不就行了?」
室內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異地轉頭,齊刷刷地盯著發言人。說話的是坐在左側末席的中年男人,他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找補道:「如果是在酒里下毒的話,說明兇手就在我們當中吧?聽——我隨口一說,諸君不必當真——」
加賀慶斗贊同道:「你說的沒錯,我們爭來爭去沒有任何意義,正常情況下第一時間就該想辦法查清真相「讓誰查?讓你們這幫麻破查嗎?誰會相信你們的鬼話?!」年輕人怒斥道。
佐竹玄彎腰俯身,小聲說道:「少主,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眼下當以大局為重————」-您也不想背上弒父的罵名吧?有些事還是查清楚比較好。」
這下年輕人沒屁可放了,他眼眶微紅,『戚」了一聲,轉過了頭。
伏見鹿皺起眉頭,看這架勢搞不好馬上就沒樂子可看了。他十指交叉,身子前傾,撐著小桌笑著說道:
「你們怎麼確定兇手是在酒里下的毒呢?一般來說,當著敬酒人的面下毒,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吧?延時毒藥不是更加合理嗎?比如說中午或者晚餐時在稻川先生的餐食里下毒,直至現在才毒發身亡....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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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拓齋瞪大了獨眼,心臟快跳到一百八十邁了,他心想這傢伙到底要幹什麼?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
加賀慶斗臉色未變,他順勢說道:「沒錯,所以我建議把稻川先生的遺體送往東京都監察醫務院,由專業的法醫屍檢解剖——.」
「太麻煩了,」光頭男打斷道:「今晚就要有結果,在查出兇手之前,誰也不許離開這個房間。」
說完,他取走加賀慶斗手中的酒杯,遞給蹲坐在一旁的和服女人:「用不著去驗屍。」
無需吩咐,和服女人接過酒杯,伸出粉嫩的舌頭,仔細地舔殘液。
風間拓齋下意識想阻止:「等等,你這一一」可他話還沒說完,槍口就頂在了腦門上。
眾人冷眼旁觀,燭火不安搖曳。
光影晃動間,和服女人臉色驟變,原本柔美的五官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獰。
在死亡的陰影下,她做不到從容淡定,驚恐地伸手求助:
「救——救我·..」
光頭男對著她額頭開了一槍,腦漿四濺,屍體癱軟在地,給了她一個乾脆。
「好了,現在能確證,毒藥就是下在酒里,」光頭男回過頭,目光環視,詢問道:「接下來由誰揪出兇手?」
此話一出,兩撥人又開始爭論起來。
風間拓齋和加賀慶斗是專業人士,但其他人都信不過他們;少主等人頗有威信,但是對於推理調查一竅不通—-雙方各執一詞,唇槍舌戰試圖拿下這起兇案的『偵辦權」。
「諸君!諸君聽我一言!」佐竹玄打斷道:「與其拉幫結派,不如全權委託於一人!如果諸位信得過,就由我來推舉!」
不等加賀慶斗反駁,佐竹玄繼續說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自小就有一項特別的天賦。」
中年男人附和道:「沒錯,佐竹君向來慧眼識人!如果是他推薦的人,我沒有任何異議!」
加賀慶斗和風間拓齋自然不可能答應,他們身為刑警,偵辦案件豈能假借於他人之手?要是讓黑幫的人來調查,屎盆子肯定會被扣在他們腦袋上!
但稻川會顯然不這麼想,他們自認為已經退了一步,著麻破不要得寸進尺。眼看著兩撥人又要吵起來,佐竹玄徑直穿過人群,快步上前,跪坐在伏見鹿對面。
「又見面了。」
佐竹玄扶了扶無框眼鏡,兩人四目相對,似乎在透過瞳孔洞穿對方的本性:
「我推舉這位巡警·——只有他能找出真兇,還諸君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