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曹陽找了個私房菜館，叫來田莊莊一起小酌一下。
老田喝了一口酒，邊夾菜邊說道：「我下午去銀行，直接嚇了一跳，好傢夥，五十萬呢，你小子想賄賂我？」
「去去，你一個北影廠吃閒飯的人，我賄賂你個屁呀。你知道我國外版權賣了些錢，這是按照製片人給你的。國內這邊，算是咱倆發起的項目，等票房下來再說。」
曹陽笑著解釋，「先說好，國外分成沒你的，能獲獎是我本事。本來想著等電影在國內下映後，一塊給的，誰想到我遇到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乾脆先給你發了，免得你藏著掖著糊弄我。」
老田夾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筷子上的菜掉在桌上，他重新夾住，塞進嘴裡，心裡五味雜陳。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些，司徒老師發話，他純屬幫忙，根本就沒想過還能分錢這回事。
項目成了，他只有高興，一是司徒老師眼光還在，二是自己也算是「伯樂」了。哪裡想到這小年輕做事這麼地道，居然把他當做項目發起人。
「那你看人真准，要沒這個獎金，我肯定會留一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這又吃又拿的，說吧，什麼事，我給你參謀參謀。」
「我寫了個劇本……」
「什麼？」老田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驚訝無比。
「你小子這麼快就有新項目了？你也不多休息幾天，讀讀書，你還是學生呢，幹嘛這麼急？」
「只是劇本，還沒開始立項呢。」
曹陽吃了口菜，說道：「再說了，你是我的御用男配角加專職攝影師，開項目怎麼會少的了你。」
難道要告訴你，市場要回暖了，商業片大潮要來了，我要趕緊趁這兩年積攢名聲，積累資本——就算說了，你也不一定信啊。
「滾滾，老子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還專職攝影師，我是導演，導演，懂不懂。」
「那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導呀？」
「你小子欠揍是吧？再說了，老子明年就解禁了。」
「那你來不來？」
老田悶了口酒，咂了咂嘴，「來。」
「這不就得了。」
曹陽這才說自己遇到的問題，「劇本里有幾個不好過審的地方，我已經有了解決辦法，但還沒決定用哪一個，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你說。」
「一是改！把不能過審的全改了，其中有一段……」
「別廢話了，要真那麼好改，你也不用在這裡說了。」老田夾了口菜，邊嚼邊說，「直接說第二個辦法吧。」
「把故事的發生地換一下，比如香江。」
「可以呀，只要不影響電影的觀感，那就換，這有什麼可猶豫的？」
曹陽明白老田的意思，有些電影就算不過審，也不能換成香江，比如第五代導演愛拍的農村題材等，換了明顯違和。
「可我想去今年的威尼斯，去香江拍的話，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你想去威尼斯？」
老田楞了一下，年輕人胃口真大，剛去了柏林，還要去威尼斯，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自信呢還是自大。
曹陽掰著手指頭給老田算。
「威尼斯電影節8月29開始，主競賽單元參賽報名截止日期應該在6月份，就算咱們內投插個隊，也要趕在公布主競賽單元入選電影前，肯定不能超過8月份。」
「還要留最少一個月的電影審查時間，再加上籌備，留給咱們拍攝和後期製作的時間也就三個月多一點。」
是的，曹陽也有資格「插隊」了。
主競賽單元報名截止時間，一般會在電影節開幕前三個月結束，但是，那是針對普通的電影人，有些「特殊」導演的電影，可以不受報名截止日期限制。
像曹陽這種，在歐洲三大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中，獲得過獎項的導演，再去歐洲三大電影節，都有些特殊待遇。
只要確定參加，跟組委會打個招呼，趕在主競賽單元公布入選名單前，提交上去就行，有特殊的審核渠道。
老田像看二傻子似的看著曹陽，鄙視道：「誰說發生在香江的事就一定要在香江怕？你上部電影開頭還發生在國外呢，你為啥在魯東島拍不去國外？」
嗯？
嗐！
曹陽拍了拍額頭，有點受慣性思維影響，因為太近了，總覺得發生在香江的事，就該去香江拍。
老田優哉游哉的嘬了口小酒，接著道：「當然，這麼做有可能讓那幫眼高於頂的香江電影人不滿，但可以變通嘛，你劇組裡塞倆香江演員，大面上能過得去就行。」
這辦法好，曹陽覺得有道理，就這麼幹。
隨後老田又建議道：「其實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拍兩版，審查一版，去電影節參賽用另一版，好多人都這樣搞過。」
曹陽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開玩笑，他還不想讓上面的人盯上，到時候就成重點照顧對象了，電影審查一卡半年，上哪說理去。
吃完飯，曹陽看了下時間，還好不算晚，就打車去了李曉苒住的地方，兩人約好了今晚過去。
兩人見面，飯前洗漱，然後吃大餐。
良久，李曉苒慵懶的躺在曹陽懷裡，手慢慢下滑，握住關鍵處，聲音有些幽怨的說道：「你在我這裡拼命的折騰，回去後她想要了，你還能行嗎？」
嘶……
你還演上癮了，不打算出戲了是不是？
還是說你就喜歡這種調調？
還有，千萬不要懷疑二十來歲年輕男性的身體，說話做事都足夠硬氣，不是保溫杯里泡枸杞的人所能比的。
續上續上，讓你看看年輕人的實力。
一小時後，李曉苒老實了，拍開曹陽不老實的手，嘴裡有氣無力的說道：「別鬧，還有正事問你呢。」
「咱們這還不算正事？」
李曉苒再次拍開曹陽的手，「乖，算我怕你了好不好，我真有事，你別鬧了，真不行了。」
曹陽把手停在山巒起伏處，「什麼事？」
才剛問完，李曉苒就肉眼可見的眯起了眼，臉上有些小小的得意，「國師投資三千萬美元的大片，給我發來了試鏡邀請。」
聽到是國師的大片，曹陽就知道李曉苒說的是什麼了。
國師正在籌備的《英雄》，今天還跟老田談過這個，老田還鄙視國師「墮落」了，居然去拍商業片。
這是目前為止這個時間段，學院派導演對於商業片的普遍態度。
這麼說吧，假如當初曹陽拿的一部商業片的劇本，去找老司徒。
老司徒的態度大概是，隨便翻一下劇本，然後放下，語重心長說：「你這劇本呢，商業氣息太濃，人文關懷不夠，下次再寫劇本，一定要多思多想多看，沉下去靜下心，多關注人性和社會……」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開什麼玩笑，你拿個「低俗」的商業片劇本，還想讓老師幫你？
這是哪裡？
這是北電導演系，以培養具有人文關懷情愫的導演為己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