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你的幾姨太？」
季雲鶴悄悄探過頭來，偷看顧繁的手機屏幕。
「別亂說。」顧繁迅速避開，不讓季雲鶴看熱鬧。
季雲鶴『嘁』了一聲，然後極其燒包地肘了一下顧繁，「快去吧。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你也別讓人家等急了。」
「............」
顧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快步走出去，從車庫裡開了輛車，到了學校附近的路上。
路上他讓趙千柔發來了宋之餘附近的街景。
大片的雪花越下越大，隨著風肆意飄舞。
顧繁走在雜亂的腳印中，目標明確地，看到了遠處一個粉粉的身影。
「少爺來得真快，是很擔心她嗎？」
趙千柔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注視著顧繁看向宋之餘的背影。
「今天這麼冷，你怎麼能任由她待在外面走這麼久呢，而且都沒給我打個電話？」顧繁滿眼擔憂，從車上找了把大傘。
「少爺和我之間的約定，分明是有突發狀況類似的急事才打電話，其餘時間只發簡訊。再說了，少爺給我的任務，是讓我保護她的生命安全，可是......」
趙千柔話音未落，就看見顧繁拿著傘走向宋之餘。
「雪又不危險...」
她喃喃，撣了撣肩上的落雪，背靠著電線桿，微垂著頭。
餘光里，顧繁將傘撐在宋之餘頭上方。
「為什麼請假？」他問。
一直彎腰找東西的宋之餘這才抬起頭，看到顧繁，沉默不語，搖了搖頭。
「聽說你在找東西，是什麼東西丟了？這種事你給我發個微信就可以了，怎麼自己跑出來找。」
顧繁把宋之餘扶起來，看著對方凍紅的手，將兜里的暖手寶放在了宋之餘手裡。
「............」
宋之餘垂著頭，捧著那個暖手寶，眼圈泛紅，低聲抽泣。
「要不...先回去？外面冷。」顧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哄女孩子。
「對不起...」
宋之餘哽咽著，慢慢開口道：「我...我不小心...把...顧二哥給我的錢...弄丟了...」
在宋之餘看來，弄丟了錢是天大的事，她在很小的時候幫媽媽買東西，就曾因為弄丟了一張20元錢而被打了一巴掌。
那時臉上火辣辣的痛，似乎打碎了她的自尊心，讓那份來自童年的陰影刻骨銘心，以至於即使在長大後，她遇到同樣的事，依舊認為是很嚴重的事，為此恐慌和不安。
「錢？」
顧繁被這樣一提醒才想起來，他之前隨手給了宋之餘兩百塊的現金。
「所以，你請假就是因為這個？」他有些難以置信。
他想不到宋之餘會因為丟了區區兩百塊而請假，在大雪天出來找錢。
「因為今天要交書費...我明明把錢卷好放在口袋裡的...可就在這條路上弄丟了...對不起...顧二哥...你不要再給我錢了...」
宋之餘越說越心急，如果不是下了雪，她或許會很快找到丟失的錢。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不要找了，回家吧。需要錢的話，我會再給你的。」顧繁說。
他雖然難共情宋之餘因為丟錢而哭泣的心情，但聯想到宋之餘的家境，錢的確是很重要的東西，換位思考後，心中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聽到顧繁的話，宋之餘神情微怔。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是真的嗎...
她弄丟的可是兩百元。
兩百元...
二十元......
記憶一瞬閃過腦海，曾因為二十元打她一巴掌的親生母親，在此刻，和面對她弄丟兩百元，也僅僅是一句『這又不是什麼大事』的、相識幾天的顧繁，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這樣強烈的對比，讓她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己曾珍視過的親情有多麼可笑。
迸發的情緒隱隱在心底發燙，燙得她眼酸，視線蒙上一層水霧，再也無法抑制淚意。
「二哥......」
宋之餘聲音喑啞，身子微顫，那凍紅的臉頰，讓她像冬風裡搖搖欲墜的嬌梅。
她試探著走近，輕輕靠在顧繁懷裡，語氣里儘是依賴：「帶我回家吧。」
「好...」
顧繁面對突然的抱抱，有些受寵若驚，他沒想到，這麼快就和宋之餘拉近關係，可以像家人一樣擁抱了。
總歸是好的。
顧繁帶著宋之餘回了出租屋，不遠處的趙千柔習慣性地跟上去。
她走在雪裡，看著顧繁和宋之餘的背影，雪下進了心裡。
「今天的事，怪我之前考慮不周，不該給你現金的。」
顧繁把空調開到溫暖一些的溫度後，拿出手機，給宋之餘的微信轉了錢。雖然宋之餘還沒有銀行卡，但不妨礙收錢。
「我教你用手機支付，你買東西的時候就用手機付錢，至於學校那邊，我會和你的老師聯繫，那些書費之類的，我會送過去的。」
他說著，走進廚房裡燒水，一邊道：「以後，遇到任何不能解決的事，就儘管來找我吧。最起碼，要讓我這個二哥發揮一些作用才行。」
「嗯...我知道了...二哥。」
宋之餘坐在餐桌邊，看著顧繁的身影，心中升起了和看見舅舅時同樣的安全感。
顧繁給宋之餘煮著驅寒的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宋之餘對自己的稱呼。
剛才...是不是叫的二哥？
從顧二哥，到二哥...
顧繁心中不由得一陣欣喜，這一刻，像是真正擁有了一個乖巧懂事的三妹。
看著宋之餘喝完熱湯，顧繁又留下來陪了宋之餘一會兒。
在聯繫宋之餘班主任的同時，他順便在宋之餘身邊看宋之餘寫作業。
久遠的題目，他已經有些忘記了，但看著宋之餘行雲流水的解題思路，他看得明白，也意識到宋之餘的成績很好，再加上收錢幫別人寫作業，一套試題會重複做很多遍，各個題型都了如指掌。
「你有偏科嗎？」顧繁忽然好奇。
畢竟就連他小時候都有偏科，只不過在顧承曄的督促下，就算偏，也愣是扳回來了。
「嗯...文科分數低一些，作文...不太會寫。但我會好好努力的，不會再請假了。」宋之餘乖巧道。實際上她這近三年來請過的假，一隻手都數得清。
「沒關係，慢慢來。我之後讓人送些書給你看，應該能提高你在文科的造詣。」顧繁說。
「謝謝二哥...」
不知為何，屋內的空調還未完全讓屋子裡變得更暖和，宋之餘的臉頰卻隱隱升溫。
「你們老師一直在跟我誇你，還真是厲害...說是又快要考試了吧？」顧繁翻看著手機上和宋之餘班主任的聊天記錄，問宋之餘。
宋之餘點頭，「是月末考。」
「那你有空想想要什麼禮物吧。」
「禮物？什麼意思...」宋之餘懵懵地看著顧繁。
「月末考的禮物。等你考完，當天就可以兌現。想吃什麼，或者想要新衣服，又或者想去哪裡玩，都可以，就當是犒勞你。」顧繁說。
雖然和宋之餘的相識不久，但顧繁知道，比起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宋之餘缺失太多愛和關懷，面對的大多是悽慘的現實，有時懂事卑微得也不像個學生該有的樣子。
這個年紀，本該有最青春洋溢的笑容。
「真的...可以嗎？」
宋之餘從未知道結束一次稀鬆平常的考試，還可以得到獎勵。
「當然，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說到做到。」顧繁許諾。
聞言，宋之餘抿了抿唇，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已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