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寒沒想到寧春璇請假回來給她做飯,嘆聲道:「媽...搞這麼大陣仗做什麼,你最近工作那麼忙,我今天還只能待一小會兒就得走...」
「這麼久沒見,媽特別想你,聽說你要回來,就想著再忙也一定要給你做頓飯才行,一點都不辛苦,反而很高興呢。」
寧春璇說著,把剛煮好的兩個小湯圓端放在桌上,「你最喜歡的奶香抹茶餡,先吃兩個,餃子這就下鍋。」
「好。」
凌霜寒洗過手後,坐在餐桌前,舀起一顆小湯圓。
因為她不喜歡吃皮厚的湯圓,覺得沒味道,所以這湯圓很小,不僅皮是混著奶香的,抹茶餡料也足,微甜,帶著清香。
「我爸最近也很忙吧?」凌霜寒問。
「大學裡事情本就不少,有時候課都排滿了,你爸那個人又是什麼事都想打頭陣的,自己給自己加工作量,可不就就忙了很多。」
「是媽你讓爸請假的吧?」
「還沒等我說呢,你爸知道我跟醫院請了假,猜到你要回來,他也跟著請了同一天的假,應該在路上了。」
凌霜寒無奈輕笑:「不急。」
她吃著小湯圓,無意間,視線掃過柜子上的一個陌生的擺件上。
是一個標本。
像是某種蟬,看起來肥美多汁,至於是什麼品種,凌霜寒並不了解。
她不記得養父母有收集標本的愛好。
「那個會不會很難以接受?」
寧春璇注意到凌霜寒的視線。很快走過去,將那個蟬標本翻到反面擺著,介紹道:「這是馬拉西亞高原幽靈蟬,也叫鬼蟬,我剛買回來的時候也覺得獵奇呢。」
「還好。媽媽怎麼突然買標本?」凌霜寒問。
「是要送給病人的。就是我曾跟你提起過的,那位一直住在精神病院的女孩。她很小時候我就認識她了,前陣子她一直都很乖,沒想到趁醫護人員放鬆警惕,偷跑了出去,差點惹了禍,病情很不樂觀,所以精神病院那邊請我過去幫忙,好好給那孩子做做心理疏導。」
「她喜歡標本?」
「沒錯。只要給她帶最喜歡的生物標本,她就能安穩一段時間,像是打了鎮定劑,這樣一來,也更便於我和她交談。」
「即使熟悉...還是要小心些,那畢竟是個危險的病人。」凌霜寒心中擔憂。
她曾聽寧春璇說過那個精神病女孩,因為曾傷害過人,經常被戴著四肢約束帶,24小時都有人看管。
「在我看來,不過就是受了傷的孩子。」
寧春璇輕笑著,將煮好的餃子端上桌,柔聲道:「她很依賴我,像從前的你一樣,我相信,不管面對什麼樣的人,隨著時間,慢慢愛,終會治癒一切。」
愛會治癒一切嗎......
寧春璇是心理醫生,因此一直都堅守著自己的職業理念。
「嗯。」
凌霜寒只是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輕嘆一聲。
可惜,有些傷痕,永遠都是一道深刻的、憶起就痛的疤。
正如著作家余華所說的那段話,『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
像綻放過煙花的寂夜,在結束後恢復平靜,但綻放時的聲音,卻在抬頭見,永遠、隨時隨地的轟鳴在腦海里。
咔嗒——
門被打開。
穿著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拎著東西走進來,和寧春璇很有夫妻相。
凌霜寒看過去,她又一次的,腦海里浮現親生父母的樣子。
太久了......早已是模糊的。
她只知道,如果親生父母還活著,身為消防員的父親會坐在她身邊,自豪地講著從前救下無數人的英勇事跡,此時此刻,也會是今天這樣其樂融融的畫面吧......
「我家大明星回來了?」
凌瓊輝看見餐桌前的凌霜寒,滿臉喜悅,拎著東西走進來。
「爸。」
凌霜寒站起身,抱住了風塵僕僕的凌瓊輝,道:「辛苦了。」
她不得不承認,一部分的情緒,確確實實是來自對親生父親的寄託。
「哎呦...本來確實辛苦,看見我寶貝女兒,一瞬間就輕鬆了。」
凌瓊輝笑著,拉著凌霜寒的手坐下,「爸回來的急,你媽又說你回來這趟待不了多久,我這路上什麼都沒買...」
「不用的。能見一面,比什麼都好。」凌霜寒說。
「但是爸爸還是給你帶了份小禮物的。」
凌瓊輝從深褐色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凌霜寒。
打開小盒子,裡面是一個小的石膏娃娃,上色清新可愛,是個Q版的小娃娃,抱著個煎蛋。
「這是我找我們學校雕塑系學生做的,你不是特別喜歡煎蛋嗎?怎麼樣,還算可愛吧?」凌瓊輝一臉驕傲。
凌霜寒摸了摸小娃娃手裡捧著的煎蛋,點了點頭,「真的好可愛。謝謝爸。」
喜歡煎蛋的原因,她不論對誰,都是這樣藏著。
從小到大,她對任何事物、人,不露聲色的喜歡,已然成了習慣。
「等今年的工作結束,一直到明年大學開學,爸爸都有時間,到時候你什麼時候忙完回來,爸爸都在家裡。」
「好。」
凌霜寒把小石膏娃娃擺在旁邊,看著那個小煎蛋,心裡也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人。
...
ฅ
此時,顧繁正在廚房幫顧承曄洗著買來的蔬菜。
「太久沒在廚房幹活了,腰疼。」
顧承曄靠在廚房的牆壁上,明顯的偷懶。
「呵呵。」顧繁看破不說破,只是撇撇嘴。
「我又想起以前,我跟你媽說腰疼的時候,她一腳把我踹下床,管都不管我,但是也邪了門,這一腳下去,好像就不疼了。」
顧承曄不僅偷懶,還在顧繁旁邊搞懷舊那一套。
自從何羨星回來,顧承曄就三句不離何羨星。
「要是季雲鶴在這兒,你倆一定有話聊。」顧繁意味不明道。
「為什麼這麼說?」顧承曄疑惑。
顧繁思索片刻,隨口道:「你可以理解為——都需要調整和教育。」
顧承曄不太懂年輕人在這方面的新鮮詞彙,只聽清一個字。
「何什麼?」他問。
「............」
顧繁沉默。
果然,沒救了。
「讓你給我一打岔,我都忘了要和你說的事了。」
顧承曄指指宋之餘臥室的方向,低聲提醒道:「這麼大的姑娘,不是三兩歲的小孩,你給我保持距離啊。」
「?」
顧繁眉頭一皺,無奈道:「想太多了吧,我現在不是她哥嗎?」
這老不正經的爹。他心裡吐槽。
顧承曄氣道:「又不是親哥!沒有血緣關係就得保持距離,才能省得別人說閒話!」
聞言,顧繁覺得顧承曄有些莫名其妙,嚷道:
「那我姐還不是我親姐呢!我們那麼親近,誰說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