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江心白跟著自家五姐就在附近轉悠著,東家看看,西家瞧瞧,惹得李慧芬很是眼紅。
「媽,三弟妹這日子過得比您還輕鬆呢,您看她一天到晚就到處閒逛,也不說幫著家裡收拾收拾,就知道往外跑,也不知道外面有什麼東西勾著她了。」
孫二妮頭也不抬,手上動作不停,「你要是願意把粘火柴盒的活計分她一份我就叫她待在家裡一起幹活。 」
李慧芬一聽連忙拒絕,「那不行,本身就沒什麼活了,這再多個人還幹個什麼勁啊。不過媽,我說的是三弟妹閒著也是閒著,在家裡做做飯洗洗衣服不也可以嘛!」
「你倒是想得美,你掙錢,讓人家干白工。反正一人一天,誰也不吃虧。」孫二妮早早地給三個兒媳分了任務,一人做一天的飯,衣服各房管各房的,掃地什麼的就她這個老太婆來,她這碗水端得平平的。
蘇秋燕就不明白了,大嫂為什麼就是看不慣三弟妹?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不是很好嗎?
這邊正被念叨的江心白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阿嚏,誰在背後說我了?」說完就揉了揉鼻子,別是感冒了吧。
「行了,快走吧,不是找到門路了嗎,趕緊的,不過你說的靠不靠譜啊?」江心蘭碰了碰妹妹,一早出來不就是為了這點事嗎。
江心白定了定神,小聲說道:「我也是無意中看見有人空著籃子進去,出來的時候籃子明顯有重量了,你說能不靠譜嗎?」
「那行,走吧,希望能有些糧食,我們這些沒供應糧吃的最麻煩了。」
江心白領著自家五姐朝著記憶里的地方走去,其實她剛剛撒謊了,她不是看見,是去過,不過應該是上輩子去過才對。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她腦海里總冒出一些還沒發生的事來,斷斷續續的,次數多了她也就鬧明白了,這可能就是俗話說的上輩子了。
「到了,就是這裡了,我們把臉蒙好,進去吧。」江心白領著江心蘭來到一條小巷口,踮著腳往裡看,「喏,再往裡面走就是了。」
江心蘭看了眼深深的巷子,有些遲疑,「小白,不會進去就出不來了吧?」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跟著我走。」江心白熟門熟路地往裡走,走到拐彎的地方就看見一個弓著背,穿著灰撲撲短衫的小老頭蹲在地上。她抿了抿嘴,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兩個人。」
老頭頭也不抬地接過錢,「進去吧,自己注意著點,聽見動靜就趕緊跑,被抓住了我們不負責。」
「嗯,明白。」
江心蘭挽著妹妹的手,後怕道:「小白,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看著怪危險的。」
「在這裡不要叫我名字,叫妹妹就好。我們速度快點,沒事的。」在江心白的夢裡,這個黑市可是存在很久了,一直沒出事,想來背後的人後台還是很硬的,或者說上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心蘭的心怦怦直跳,一種強烈的犯罪感席捲而來,她怕遇到認識的人,更怕遇到公安局搜捕。但她轉頭一看小妹鎮定的樣子,心又稍微定了定,沒事的,沒事的,買完就走,沒事的。就這麼安慰著自己,她跟著江心白一直往裡走,又拐了好幾個彎後總算是看見黑市的樣子了——兩邊的地上有好些人蹲在地上,東西也跟著放在地上,買的和賣的都靜悄悄地。
也看見有些攤位前蹲了好幾個人,悄聲說著些什麼,想來是在商量怎麼換。
江心白到處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一個黑黑瘦瘦的男人,她連忙走上前,蹲了下來,小聲問道:「有糧食嗎?」
黑子打量了下面前的姐倆,思索片刻後回答道:「有,但我不要錢,也不要其他的票,就是要糖票,你們有嗎?」
江心白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那你有什麼糧食,我們先看看。」
黑子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就明白了,他伸手拉出藏在身後的布袋子,小心地解開,露出裡面金燦燦的玉米面,笑道:「我這裡有五斤玉米面,都是好玉米磨的,香著呢。」
江心白有些失望,「就這些了?還有別的嗎?」
黑子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手指頭,「我要一斤糖票,紅糖票,有我才拿出來。」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有就換,沒有就別耽擱時間了。
江心白也乾脆,從褲腰裡拉出一個縫著的布袋子,從裡面找出一張糖票來,上面明晃晃地寫著『糖票』兩個字。
「喏,你也看到了,我有票,不過我事先說好了,這是只能買白糖的,紅糖可買不了,那是要醫生開醫囑才能領的,我們是沒辦法。」
黑子有些失望,但這是今天唯一一個帶了糖票的,他並不想放過。
「那行,我和你換。」
「誒,你等等,你不會就想拿這五斤玉米面糊弄我們吧?」江心蘭防備地看著黑子,要知道白面也才一毛七一斤,玉米面糧站也就八分一斤,五斤頂天了也就四毛,可不值一張一斤的糖票。
黑子有些尷尬,急忙解釋道,「當然不是了,我又不是來搶的。我那裡還有三斤粉條,八斤紅薯干,五斤芋頭,你看你們要嗎?」
江心白思索片刻後又在糖票上加了兩塊塊錢,「你這些我都要了,給你一張糖票並兩塊錢,你看怎麼樣?」
「誒,給這麼多幹嘛?」江心蘭拉了下妹妹,兩塊錢都能買多少東西了?盡瞎花錢。
「姐,你先別說話。」江心白把錢和票遞到黑子面前,「可以嗎?」她心裡清楚,糖票再金貴也沒糧食金貴,雖然一張一斤的糖票在黑市能賣到2元,再加上現金就是四塊錢了,但機會難得,她覺得值。
黑子看在糖票的面子上勉強同意了,「算了,我就想一張糖票了,你們不知道吧,之前8塊錢才能買上兩張一斤的糧票,這次我是大虧了。」說完就讓江心白姐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又拿了好幾個編織袋過來。
「喏,都在這裡了,你們怎麼拿回去?說好了,本來這個價格就虧了,我的袋子可不能留給你們。」
江心白點點頭,「我們自己帶了布袋子,姐,我們分兩個籃子裝。」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快雙方就交易完成了,黑子拿到錢和票就才匆匆地跑了。
江心蘭張張嘴想說什麼,但眼角餘光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指甲死死地扣在江心白的手背上。
「嘶,姐,你幹什麼呢?疼。」江心白不解地看著她,但順著姐姐的目光看去,很快就發現異常,於是動作迅速地拉著姐姐往出口的地方走去。
所謂的紅薯干就是小時候那種用工具弄成細條條的紅薯絲,一般用來餵豬,反正我小時候看我奶奶給豬煮起來吃還說要吃,我奶奶特意在米飯旁邊放了一點給我吃,那味道,太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