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來到了十二月份，通知出來，城裡沒有上班沒有上學的知識青年都要下鄉去，楊秀敏赫然在這之內。
街道辦的李主任看著孫二妮為難道：「二妮啊，秀敏你這邊要提前做好準備，早些去知青辦報導還能自己選個好地方，遲了去的可都是又冷又遠的了，我把話給你放這裡了，你們家秀敏是必須要下鄉了，躲不過的。」
孫二妮臉色難看極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立馬就被李主任打斷了，「二妮，沒辦法，大家都是按規章制度辦事，除非，在這之前你能幫秀敏安頓好，就像前頭老張家的女兒，這下個禮拜就結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可是秀敏還小，」孫二妮遲疑。
李主任揮了揮手，「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是提供了一個思路，好了，我還要去下一家，你自己看著辦吧！」要不是看在都是街坊鄰居的份上，她也不會說這多。
躲在房間裡的楊秀敏等人一走就立馬跑了出來，「媽，我願意嫁人。」
孫二妮聽小女兒這麼一說，眉頭就皺了起來，「你胡說什麼，才多大啊就嫁人。」
滿打滿算也就十五歲，雖然老伴托關係給改大了一歲，但還是小啊，怎麼能嫁人呢。再說了，一時半會兒上哪裡給她找個合適的對象，總不能隨便抓一個吧？那還不如直接下鄉算了。
楊秀敏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氣道：「那怎麼辦？都找了這麼久的工作，一點消息都沒有，媽，我是真的不想下鄉。我說讓大嫂和三嫂幫幫我，你又不肯，那你讓我怎麼辦？」
說著說著她就想起之前大姐樣秀芬說過的話，她咬著下唇看了眼母親，試探道：「媽，之前大姐說她把工作讓給我……」
孫二妮聽見小女兒這麼一問也不由得有了意動，之前不願意要是因為還沒到這份上，但現在是迫在眉睫了。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秀敏，你大姐之前是這麼說，但是，哎，你讓媽怎麼說呢？」
楊秀敏突然跪到了孫二妮跟前，哀求道：「媽，我求你了，你去和大姐說說，我可以不要工資的，只要能留在城裡就好。」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哎呀。」
「媽，我不起，你答應我，」
門外正準備開門的江心白默默收回了拿鑰匙的手，輕手輕腳地原路返回，然後快速地跑到了樓上二姐家。
江心蘭看見躡手躡腳的妹妹不由地覺得好笑，問道：「幹嘛呢，做賊啊！」
「噓，輕著點。」二姐家樓下正好是自己家，隔音效果又差，可別被聽見了。
「怎麼了這是？」江心蘭把孩子放到床上，看了眼門外問道。
「嗐，你不知道，剛剛我剛準備開門就聽見我婆婆和小姑子在說話，應該是說工作的事。我大概聽了下，秀敏讓我婆婆去找大姑子，讓她把工作讓出來。」江心白是不知道大姐楊秀芬是自願讓出工作的，只覺得她可憐。
「真的啊？那你大姐也真夠可憐的，被妹妹惦記上了。」
「那可不，所以我一聽見她們這麼說就立馬輕手輕腳地退了回去，現在我可不敢回家，在你家先待會兒。」
「哎，你家這事是比較麻煩，也不知道最後要怎麼辦。」江心蘭有些擔心地看向妹妹，生怕她頂不住壓力就把工作讓了出去。
江心白倒是一副很鎮定的樣子，「反正我是不會把工作讓出去的，說什麼都不行。我想好了，這段時間我下班就去新房那邊，大體上都已經修好了，現在只要把前院的青石板鋪下就好了，實在不行我就提前搬進去住，眼不見心不煩，總不至於上門堵我吧！」
「嗯，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說來你那院子修好後我還沒去看過，正好明天放假，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雖然不是自己的房子，但江心蘭對它也是充滿了期待。
「行啊，正好明天我們也要過去。對了，二姐，你準備什麼時候自己上班？」
「年後吧，也不差這點時間了。」江心蘭還想多陪陪孩子。
江心白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她下樓到家門口的時候大門就是敞開的，她頓了頓還是小心地走了進去，一如往常那樣笑著和婆婆說道：「媽，今天小寶還乖的吧。」
孫二妮正抱著孩子哄著，見江心白回來還笑了笑，「乖著呢，我家小寶還能不乖嗎，今天你二嫂回娘家了，我們就湊一起吃算了，省得開兩次火了。」
江心白仔細看了眼婆婆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她也沒敢多問，點點頭直接進了廚房。
晚上，江心白還是沒忍住，小聲地把自己聽見的告訴了丈夫，隨後又有些擔心地問道：「你說大姐的工作能給秀敏嗎？」
楊勁生一愣，「不能吧？大姐她，」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個還真說不準，大姐一向疼秀敏，不過姐夫那邊……」
「我回來的路上還看見了街道辦的徐主任，可能是通知秀敏的，勁生，肉聯廠也不招人嗎？秀敏她怎麼辦？」江心白是不願意讓出自己的工作，但也不想看著小姑子下鄉。
楊勁生搖了搖頭，「哪有哦，大家都急著找工作，價錢高不說，主要是沒人賣工作，實在不行秀敏就下鄉待段時間，每個月家裡給寄吃的。」
那邊的孫二妮也是這樣想的，她湊到楊福貴身邊，小聲地說道：「福貴，今天徐主任來了，說秀敏要下鄉，要是早點去還能自己選地方，要不就讓她先下鄉，我們每個月給她寄吃的，也不指望她自己掙口糧。」
「唉，」楊福貴長嘆了一口氣，「沒辦法也只能這樣了，你好好和秀敏說。」
孫二妮張了張嘴，有心想說大女兒秀芬說過的話，但想想還是咽了回去。
眼看著知青辦催得越來越急，楊秀敏的情緒也越發不好，搞得江心白都不想在家裡待，只要一有空就在新房那邊掃掃弄弄，漸漸地家裡的家具也多了起來，年後直接搬進來就可以住了。
「媽，在家呢，秀敏呢？」楊秀芬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一進門就問楊秀敏在哪兒。
孫二妮一見大女兒這表情，心裡一喜，「秀芬，有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