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拍賣,其實1002也沒整得很複雜,隨意把這些東西放在都承盤,一個個擺了出來。
坐在前排的,眼力好的都能看到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
聖上此次座位,皆以財力分批。
雖然陛下登基以來,就從未輕視過商人。
但能坐在官員前面,還是令這些商人們心裡十分舒暢。
尤其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位次比自己遠了去了。
這感覺,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就跟喝醉了一般,暈暈乎乎的。
頗有財力的眾人們皆凝神看著那高台之上一排排,陳列著許許多多司見慣的東西。
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為博得陛下與太子另眼相看的眾人也傻眼了。
皇家再如何落魄,也不至於拿這些東西濫竽充數吧。
那顆南海珍珠,比指甲蓋還小,光澤瑩潤不再,灰撲撲的。
還有那放在盤上的小杌子也能放上去?不會是小太子玩耍用的吧。
這樣的東西也拿出來賣。
真是、真是!
剛要吐出來的話,看著那冷得如冰雪一般的陛下時,硬生生給吞下去了。
再怎麼如何,那都是小神仙的東西。
即使大多不值錢,那也能沾沾仙氣。
況且陛下與小太子這樣頂頂尊貴的人,也不是他們平日能見到的。
更別提小太子的東西了。
「寒酸,真是太寒酸了。」安茹憑藉著被太子記住的名頭,再一次混進了這裡。
此時作為端著都承盤的宮婢,安茹只覺自己的面上火辣辣的紅。
你不是小神仙嗎?再不濟也是個太子。
想起太子身上無一不是珍奇異寶的玩意,再看看太子用來售賣的東西。
安茹便是一陣唾棄。
既要宣揚自己的仁厚,卻又捨不得拿出真正的好東西。
真是諷刺極了。
想到自己曾經還感激過這位小神仙,還因為暗害他而愧疚。
安茹心底便是一陣唾罵。
什麼東西,沽名釣譽,上天真是瞎了眼!
吳中和目不斜視地高聲道:「第一件——」
話音未落,便見底下爆發一陣陣聲浪。
「一千兩銀子!」
「五千兩銀子!」
不管如何寒磣,只要能讓陛下記得,那便是捨出去一半身家又如何?
遲早也能收回來。
且觀天下民心,大昭或許可一統。
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故而眾人眼都不眨一下,便開始相互競價,似乎熱衷無比。
吳中和看著半點都不將眼神分與拍品的人,心中一陣唏噓。
好像在他們眼中看到了自己。
猶記得殿下剛拿出這些東西來時,他也是這般不屑一顧的。
甚至想著該如何將這些東西掉包,換上一些極品。
可當小太子磕磕絆絆地對著他練習、並且展示拍品的時候。
吳中和的眼神就像餓狼見了肥肉一般,貪婪無比。
那可都是寶貝!
他們小太子真是太過實誠,隨意拿點東西糊弄就成了,何必拿出這些神物?
大伴十分心疼小胖崽。
安茹手中的是第六件拍品,五彩繽紛的羽毛扎在一起。
雜亂無章的東西。
看著對著吳總管還沒說完,便有人奮力競價,安茹只覺得嫉妒幾乎化作了火焰,要將她吞噬。
好一個陛下獨子,好一個大昭太子,好一個小神仙。
拿出來的是破銅爛鐵,也有人視為珍寶。
安茹低著頭,不甘、妒忌、恨意。
種種情緒在心中演化,叫她站都站不穩。
「退下。」一股仿佛凝成實質的寒意襲來,飄忽如雲端之上的聲音傳進安茹的耳朵。
她不敢置信地微抬頭。
果然見陛下正微微皺眉,斜睨著她。
寒意在心中集聚,安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她在發抖。
陛下,陛下是發現了什麼嗎?
聖上只是覺得這個宮女失儀罷了,他皺著眉看著那宮女在哆嗦,以為她膽怯。
心中思索,吳中和怎麼選了個這樣的人來。
在那宮女抬眼的剎那,聖上眉間的壓迫加重,不知為何,他很不喜歡這人。
他一手微抬,甲三飛身而下,神不知鬼不覺將安茹拖了下去。
明熙帝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安茹被拖出去的剎那,以為自己要死了,洶湧的淚源源不斷地墜落、
誰知甲三將她帶出來便不管她了。
安茹抽抽噎噎,哆哆嗦嗦地往善和坊那邊走去,就見有人攔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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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君且靜。」吳中和一連喊了三聲,都壓不下這些商人的狂熱之色。
小胖崽在一旁看看焦急的大伴,抿了抿嘴巴。
「爹爹。」一隻肉乎乎的手握了上來,抓了聖上兩根手指。
明熙帝低頭,看了眼乖巧可愛的孩子,輕輕拂開他的手:「如我兒所願。」
身材頎長的聖上緩緩起身。
霎時間,喧譁的聲音猛地停頓。
隨後便是人群便驚慌地站起,天子站立,誰敢落座?
清風拂過面間,六月的天氣,竟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數千人無不是地方頂尖之人,見過無數世面。
卻在帝王起身的剎那,齊齊失語。
驚恐不已。
似乎,他們也曾見過昔年的陛下,自屍山血海而來,登臨這帝王寶座。
明熙帝眼瞼一掀,冷冽的視線掃過眾人,凜聲道:
「殿下有旨——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