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心虛和稍微的醉意，楊蓮心裡驚了一下。
下意識想要掩飾。
抬起頭，便看到李秋明那張帶有醉意和警告的神情。
「我……」
楊蓮不由捏緊了手機，口中的話盤旋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李秋明看出來了，他一定看出來了，真是個心思縝密的男人，就連楊蓮都想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不，或者說，只是對方猜到的。
而楊蓮確實沒什麼辦法，因為她承擔不起後果。
李秋明將自己的手機示範似的扣在桌子上，聲音中似乎帶上某種暗示和警告：
「吃飯就吃飯，就不要看手機了，你說對麼？」
「……對，李先生說得沒錯。」
楊蓮遲疑了一下，無奈，點了點頭，將手機也同樣放在了桌子上。
「很好，我知道楊小姐不會是個掃興的人，以後我們之間也會有很多的合作交流。」
李秋明話語裡獎賞的意味很濃，似乎將楊蓮作為某個下人。
楊蓮有些不舒服，下意識閃過一分不愉快，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包廂裡面已經相當地吵鬧，三個年輕女孩將鍵盤敲得連環作響，聲音大得能掀飛房頂。
看得出，她們很快樂。
可是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溫銘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平時這個時候，自己已經神智迷離了，但現在卻坐在網吧里聽著旁邊的人們噼里啪啦地打遊戲。
溫銘有些擔心，並且這種擔心還在隨著時間一點點加重。
終於，他實在受不了了，關上電腦，起身往外走去。
在這坐了很久，已經是大腿麻木，腳上發涼。
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腳撞在了椅子腿上，頓時一陣晦澀的痛苦傳來，讓他清醒不少。
跺了跺撞到的腳，臉上神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便向外走去。
許玲忍不住看去，見溫銘要走，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什麼，只能看著溫銘急匆匆地離開。
「我套！哪來的美男？剛才那個美男是從我們包間出去的？」
溫銘的離開卻引得身後兩個好友的驚訝。
「許玲你看到了嗎？剛才那個男的真漂亮嘿。」
「我看到了，那就是剛剛坐我旁邊的。」
許玲說，又開起玩笑來：
「倆憨批，跟你們說看美男看美男，倆人說我摳多了摳出幻覺……」
……
李秋明笑著，臉上的醉紅色已經相當濃郁，眯著眼睛，似醉非醉地端起手裡的酒杯，看向宮香錦：
「宮香錦，今天的商談很融洽，這是最後一杯，喝了之後，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宮香錦下意識般的舉起眼前的酒杯。
看著其中的晶瑩透亮的酒液，胃裡湧出一陣噁心。
但聽見最後一杯，又讓她心裡生出了一些希望，還是強忍著喝了下去。
她是女人。
雖然她清楚溫銘不在意自己的工作，只在意自己的身體，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工作，只在意她本身。
但宮香錦還是想盡全力把最好的給溫銘，需要努力。
這才並未拒絕這一次的酒局。
大概是女人的尊嚴在作祟，只是想至少要給溫銘最好的生活。
隨著最後酒杯里的酒液入腹，食道和胃裡再次出現一片麻木的灼熱感。
腦袋裡的眩暈也隨之更勝一籌，她看向對面的李秋明，神智已經相當不清楚，兩道眼皮之間就像是有繩子在拽，根本睜不開。
宮香錦有預感，自己只要稍微放鬆，就會立刻失去意識。
她盡力保持清醒地說：
「與你合作很愉快，李先生。」
「嗯，我看兩位都醉了，我正好開了房間，不如今天就不要回去，在這裡住下好了。」
李秋明說道。
「不行。」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宮香錦便毫不猶豫地出聲道。
「我還要……回家……老公……在等我。」
聞言，李秋明面色不變，反而溫和地笑道：
「宮小姐真是喝醉了，就連喝醉時也這麼顧家，不過時間太晚了，就在這裡住下吧，房間已經開好了，總不至於辜負我的好意。」
「不，我要……回家。」
宮香錦醉醺醺地站起來，無意將筷子掃在地上。
又將身後的椅子撞得咣噹噹響。
身子晃晃悠悠地朝著門口走去。
她實在太醉了，還沒走出去，便扶著門口的邊框靠住。
楊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向李秋明說了句不好意思，便起身過去扶她。
光是靠近，她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澀味。
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宮香錦大概是一點都喝不了了。
這……一定得給溫銘打電話了。
就算發個消息，提醒一下也行。
趁著李秋明這個時候看不見自己。
想著，已經從懷裡將手機再次摸出來，突然，一隻手從旁邊抓了過來，抓住了楊蓮抓著手機的那隻手腕。
她扭過頭，看到李秋明的笑容，一時間覺得這個人真是心思縝密，這樣都要防著。
心裡也是徹底無奈了。
這哪裡是不用下三濫手段？完完全全就是折磨人啊。
「我來扶吧。」李秋明輕聲說。
宮香錦這副醉酒的模樣即便是楊蓮都有點看不過去，好歹是自家公司的主管，怎麼就讓人灌成這個樣子。
她看向李秋明說：
「李先生畢竟是男士，力氣不大，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免得一會被吐了個滿頭滿臉。」
李秋明看著楊蓮，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楊蓮的言外之意，只是搖搖頭說：
「沒事，我不怕髒。」
「宮主管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
楊蓮又說。
似乎是這一句話，有些超出李秋明的預料，他稍微停了停聲音，又笑起來：
「楊小姐，就不怕把自己弄髒了嗎？」
楊蓮頓時不由捏緊了手掌。
李秋明只是笑笑，笑容中似乎含著某種致命的殺傷力，伸手朝著宮香錦扶去：
「宮小姐，你醉了，今晚回不去的，我這邊已經開好了房間，走吧，我帶你去休息。」
然而，手掌並未靠近，便被宮香錦伸手打開，她的臉上在醉意之中出現了幾分嚮往和堅定：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