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明被人扶起來,面對溫銘那看不出不自然的笑容,他脊背有些發寒。
他一直記得母親跟他說過。
對你動手還對你吼的人並不可怕,那叫魯莽,怎麼惹都無所謂,這樣的人,不敢犯大事。
但要是對你動手還跟你笑的,不要惹,這樣的人一犯就是大事。
幸福者退讓。
不要跟這樣的人有牽扯。
但是李秋明咽不下這口氣,一個平頭小民,似乎並不知道社會的規矩。
此時溫銘又開口道:
「但是我老婆喝得有點太醉了,我得送她回去,這樣好了,你有什麼需要或者是後續需要付醫藥費,到時候把結算單子一起送過來。我們畢竟沒有其他親人,放她一個人待著我實在不放心。」
李秋明咽下去了。
他想起來,宮香錦和她老公都是無牽無掛,無父無母的。
這樣的人,一言不合給他砍了都沒處說理去。
不用講社會規矩。
但說到底,還是溫銘剛剛毫無預兆扭斷他的手腕那一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不說疼痛。
就是這詭異的力氣,女人也沒有這樣大的力氣,讓他認定溫銘身上或許有一些殘暴神秘的色彩。
現在李秋明真的認為,如果沒有旁人在這裡,溫銘就把他剁巴剁巴找地方埋了。
他臉色有些呆滯,臉頰都白了。
這一次,是真的給他嚇到了。
最後,似乎是聽到旁人說了什麼,這才送走了溫銘,而他回過神來時,已經是在醫院了。
……
溫銘帶著宮香錦順勢在酒店住下。
宮香錦倒頭就睡。
溫銘走出房間,身上只有一件松著一隻扣子的白色工作襯衫,擼著兩邊袖子,低著頭用濕毛巾擦著指窩。
楊蓮等在外面。
看著溫銘衣服下那勻稱分明的線條和若隱若現的皮膚,卻也生不起什麼旖旎幻想。
她累壞了,這一晚上精神都是緊繃的,如果可以,只想趕快回去睡覺。
但現在,楊蓮心裡有些亂,她覺得有些事情需要跟溫銘講清楚,或是承認錯誤或是什麼,總要把心裡的亂麻理開:
「李秋明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檢查和醫藥費我都付了,後續應該沒事了,這邊房間你們安心住著,往後兩天休息休息。」
「嗯,謝謝你。」
溫銘頭也不抬,只是隨口應著,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楊蓮下意識攥了攥手心裡的汗,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在嚴厲的老師面前匯報學習任務的學生,心中滿是忐忑。
平時看不出,溫銘那麼溫和的人,也有這樣嚴肅的樣子。
監控她已經看了,溫銘扭斷李秋明手腕的那一下,絕對是她今晚最解氣的事情了。
在監控里,那個角度似乎有些曖昧,因為根本看不出是故意的,甚至看不出是溫銘折斷的,明顯,在動手時,溫銘絕對心思細膩。
那種情境下能考慮得這麼完全。
即便是現在想起來,楊蓮心裡都跳個不停。
這男人不會真殺過人吧?看起來像個慣犯。
而對於溫銘的感情也變得更加複雜。
以前,是看他漂亮,見色起意想要玩一玩,做個一夜情也是好的。
現在,楊蓮覺得溫銘是真有魅力,她是真的有點喜歡上他了。
不過,理智告訴她,可行性很低。
這樣的男孩自己根本壓不住,或者說,自己認識的同齡人里,幾乎沒人壓得住。
同齡女性在他身上根本沒有壓得住一說,只有他遷就對方。
只有他先喜歡上對方,這段戀情才有可能。
都是天真的年紀,都是現代社會,這男人怎麼就能這麼狠呢?前一秒還在說笑,下一秒就把人手腕扭了。
那張嫵媚漂亮的臉未免也太有迷惑性了。
楊蓮心裡嘆氣,忍不住目光越過溫銘,看向房間裡的宮香錦。
這女人也不知是什麼好運氣……
唉。
「吃夜宵嗎?」
溫銘突然說,聲音拉回了楊蓮思緒。
她愣了愣:「啊,我就不吃了。」
「既然不吃,就回去吧,時間已經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溫銘打發她說道。
「溫銘,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不給你打電話,他看著我……」
楊蓮試圖解釋。
然而話未一半,就被溫銘打斷:
「好了好了,回去睡覺吧,你也很累了,你們畢竟是同事,也是香錦的上司,你只要不追究我給你惹麻煩就好。」
溫銘的聲音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沒有任何陰陽,甚至只是尋常的語氣。
但楊蓮只是聽著總有那麼些不自在。
一時間,她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溫銘繼續說:
「你畢竟是她的上司,香錦酒量不行,以後應酬也不會少,你如果能幫我多看著一點就好了,好麼?」
說著,他抬起頭,伸手拍了拍楊蓮肩膀上的灰。
這一動作令楊蓮感受到一股受寵若驚。
但她更清楚,這動作看似親近,但似乎是一種心理學上的暗示,大多是表示領導對下屬的信任。
自己就經常用。
可實際上到底信不信任只有領導本人知道。
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男人用在自己身上,而且這使用時機還很完美,恰好是自己愧疚的時候。
這溫和的話語和囑咐可比責怪和質問有用多了,即便楊蓮明白,也忍不住對宮香錦升起巨大的歉疚。
這種時候能壓下脾氣,就連楊蓮都有些佩服溫銘了,那種欣賞逐漸大於他容貌對自己的吸引程度。
但她清楚,這都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