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百官無一人多言。
心中縱然有千萬想法,此時也只能沉默的聆聽詔書。
表情也都是平靜如水,仿佛這詔書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一樣。
但他們心中都明白,新皇登基三把火,這時候誰敢搞事情,那簡直就是找死。
這不,第一道詔書剛剛讀完。
蒙毅又直接打開了第二道詔書。
「朕自監國以來,日夜憂思,未嘗敢有一日懈怠。
近來天災頻仍,百姓流離,朕心如刀絞。
自古為政之道,以民為本。
觀往昔,苛政猛於虎,民不聊生,終至天下紛亂。
今朕欲效仿先賢,行仁政,施德惠,與民休息。
朕深知,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社稷雖重,然若失民心,則社稷亦難保。
故朕決意,自今日起,免除天下徭役一年,以紓民困。
且朕承嗣大統,四海同慶,特此免除天下稅賦一年,以示皇恩浩蕩。
此後,稅率定為十五稅一,輕徭薄賦,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朕聞『君者,舟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心中頓悟『民以食為天』之道理,故不敢有絲毫驕奢之心。
願諸位臣工,亦能體恤民情,勤政愛民,與朕共建太平盛世。此詔,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第一道詔書,廣場上寂靜無比。
但第二道詔書一經宣讀,整個章台宮廣場都變得喧鬧起來。
就連參與到登基大典的將士,侍者,宮女們都難掩心中的激動。
甚至有人感激至落淚。
君者,舟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這句話是荀子提出來的。
多少君王都聽過這句話,可真正將其放在心中的又能有多少?
甚至還能說出民以食為天的話。
這是根本!
若是天下百姓吃飽穿暖,就不會存在支持造反者成功造反的環境。
每一個成功的『造反者』,都是得到了民間支持。
此民間可指普通百姓,可指軍隊將士。
可若是家中老小吃飽穿暖,這些人又何必冒著風險造反呢。
在始皇帝在位時,大秦的百姓活得有些喘不過氣。
三稅二的稅率,可以說直接把所有人都掏空了。
一年以來的辛苦勞作,自己根本剩不下多少。
徭役更是繁重,加重的成年勞動力,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家。
致使家中情況愈發艱難。
這兩項政策,就如同兩座大山,狠狠壓在大秦百姓的頭上,讓他們疲憊不堪。
而現在呢?
新皇登基後。
不僅免除了一年徭役,還把賦稅降低到十五稅一。
和之前的三稅二相比,十五稅一簡直相當於沒有稅收。
與朝臣不同的是,在場的將士們,侍者以及宮女,大多都是平常人家出身。
他們沒有顯貴的家族,自然嘗過人間疾苦。
這些人都明白,這一道詔書對於天下百姓來說,簡直就是最香甜的甘霖。
甚至可以說讓大秦人重獲新生都不為過。
所以,此時他們眼神中的狂熱表明,他們對新皇的忠誠和愛戴。
如果這個時候誰敢站出來反對,他們不介意上去拼命。
「你簡直是在動搖國之根本!!」
而這時,一道憤怒的聲音從廣場後方響起。
聽到聲音的瞬間,群臣不由看向後方。
嬴啟眯了眯眼。
哦吼?
是胡亥你小子。
眾人面色不由複雜起來。
始皇在世,趙高當權之時,胡亥可以說是風頭最盛的公子。
可如今呢,不過是個過氣孩童罷了。
此時就算心中還念著趙高提攜之恩的某些隱藏很深的人,此時也不敢露頭。
只是心中暗罵胡亥愚蠢至極。
難道他就沒注意到,站在他兩側的執仗將士都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看著他嗎?
群臣也都是沉默不語。
講道理,第二道詔書,對於世家貴族來說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唯獨有待商榷的是,是否對百姓太過仁慈了。
但這和他們沒有關係,稅收他們這些人又收不到一錢。
簡單來說,這是嬴啟自己在敗家,他們根本就不想管。
胡亥從文武百官中間,邁著八字步,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前方。
仰起頭和嬴啟對視。
嬴啟語氣波瀾不驚。
「說來聽聽。」
胡亥指著嬴啟大聲道:「你怎麼敢修改賦稅的,沒有了賦稅,靠誰來養活大秦的軍隊,戍邊軍隊何止百萬,北方匈奴更是虎視眈眈,大秦賦稅減少,對戍邊將士的支持減少,你可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嬴啟一挑眉:「會怎麼樣呢?」
胡亥一怔,他沒想到自己都指出最尖銳的矛盾了,嬴啟還能如此淡定。
一旁,扶蘇無奈地嘆了口氣。
「聽大哥的,回去玩鳥吧。」
玩鳥?
胡亥臉黑了。
我都多大了還玩鳥?
而且大哥你明明是繼承人才對啊。
名聲最顯的沒繼承皇位,最受寵愛的沒繼承皇位。
偏偏是這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繼承皇位,這讓胡亥心中怎麼能服氣。
趙高也是廢物,明明那麼好的機會,竟然被他浪費了!
胡亥的內心已經扭曲了,完全沉浸在趙高曾經給他畫的大餅中。
「當然是匈奴南下,禍亂大秦百姓,使大秦民不聊生!」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就是你,嬴啟!」
嬴啟點點頭:「嗯,說的很有道理。」
胡亥一愣,你怎麼就認可了?
你不是應該反駁才對嗎?
「如果是你掌管大秦的話。」
此話一出,胡亥頓時氣的臉都紅了。
「鼠目寸光,沒什麼好和你說的。」
「有人願意,幫朕把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送回去嗎?」
嬴啟懶洋洋開口道。
在場的所有將士,齊聲怒吼道:「屬下願意!」
這一嗓子,全場皆驚。
濃郁的殺氣瀰漫在廣場中,讓群臣百官心驚膽寒。
王翦咧著嘴,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先皇啊,您還真是有個好兒子啊。」
然後,他站了出來。
「陛下,還是老臣去吧,老臣對哄小孩還是有一手的。」
王翦話音落下,廣場上立刻爆發出一陣大笑。
胡亥面色通紅,指著王翦:「我不是小孩!我是十八公子!!」
王翦一臉和善,上前捏住了胡亥的手腕。
「對對對,十八公子,老臣帶你回家,這麼重要的場合就別搗亂了啊。」
胡亥想要掙扎,可他如何是王翦的對手。
怒吼著用力,也只是被王翦給拖拽走了。
漸行漸遠的身影,群臣百官。
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