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殺人
天已蒙蒙亮。
小院中，血腥味瀰漫，但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並沒有飄散多遠。
洛嬌容站在走廊上，臉色煞白，全身發抖。
小環則扶著她，在她旁邊發抖。
洛子君已經去洗了手和身子，正研究著手裡的黑色荷包。
這黑色荷包是從屍體上搜出來的。
看著鼓鼓的，但奇怪的是，裡面竟然沒有任何東西。
他突然想起了每次去武者店鋪買藥時，看到的那些布袋和荷包，心頭立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嗖！」
正在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大門口的院牆處跳了進來。
手中鋼刀，寒光森森！
洛子君臉色一變，立刻拿起了地上的斧頭，急聲道：「姐姐小環！快進屋！「
「嗯？」
那越牆進來的人，本來殺氣騰騰，在聽到聲音和看清院裡的人後，頓時滿臉然：「子君？」
「姐夫？」
洛子君看清來人，也是一愣。
兩人一人握刀，一人持斧頭，面面相。
「姐夫，你怎麼跳牆進來？」
洛子君問道。
李正山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地上的屍體，臉色陡然一變，慌忙快步走到屍體前查看。
他自然是在外面嗅到了血腥味，才急著跳牆進來的。
「這———.
當他看清地上那顆人頭的面孔時，頓時身子一震：「竟是這畜生！」
他臉色煞白，手中的刀顫抖著，抬起頭，看向了眼前一副柔柔弱弱的小舅子，口吃起來：「子君，你—..你——.—.」
「我殺的。」
洛子君揚了揚手裡的斧頭。
然後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多虧了師姐的毒藥——」
李正山聽完，臉色愈發難看，手中的刀顫抖不止。
「子君，你可知道此人是誰？他就是姐夫上次所說的那個逃跑的兇徒，我們搜遍全城，一直都沒有抓住，沒想到今晚竟然被你給—.」
他心頭恐懼不已，愈想愈怕。
這兇徒身上已有兩條人命，而且還是一名武者，手段極其狠辣，沒想到竟然還在城內隱藏著，
更令他驚懼的是，這兇徒今晚竟然摸來了他家裡——
這是要屠殺他全家啊！
「姐夫，我殺了人，會不會有事？」
洛子君突然問道。
洛嬌容慌忙從走廊上沖了過來，顫聲道：「正山，子君會不會被抓走？」
李正山從恐懼與震驚中回過神來，收刀歸鞘，凝聲道：「不會。」
隨即他解釋道：「按照我大梁律例，只要是夜晚擅闖宅子之人，主人家都可以當場擊殺，無需負任何法律責任。更何況，此人是一個早有人命在身，全城通緝的兇徒。子君殺了他，不僅不會被處罰，還會獲得衙門的獎勵。」
洛嬌容一聽，這才緩過來，雙手發抖地抓著他的胳膊哭道：「正山，你—-你趕快辭了這門差事吧·..
這兇徒顯然就是為他而來，是來報仇的。
李正山臉色蒼白，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又看了一眼他們姐弟，這一次，他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沉聲道：「天一亮，我就去衙門辭了這差事。」
他突然眼圈發紅，滿臉歉意地道：「夫人，子君，是我太自私了，我對不住你們————這差事，
我早該辭了.」
洛嬌容依舊渾身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
她見自己相公這次似乎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頓時抹了抹眼淚，握著他手安慰道：「正山，你是武者，到時候可以去大戶人家當個護衛，肯定比在那衙門當差又安全，又掙錢。再不行，去幫人看看場子，送送貨，也是可以的。」
李正山神色沉重：「夫人放心，我這次一定會辭了這門差事，絕不會再讓你們受到牽連。」
洛子君道：「姐夫去大戶人家當個護衛，的確不錯。那些大戶人家都捨得花錢，姐夫武藝不差，又忠厚老實，相信一定會有很多大戶人家喜歡的。」
李正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說什麼，嘴唇顫抖著，又沒有說出口，然後突然把他緊緊抱在了懷裡，聲音哽咽道：「子君，幸好有你—家裡幸好有你——.」
「姐姐也很厲害的。」
洛子君看向一旁抹著眼淚的姐姐，道：「姐姐聽到外面有動靜，立刻拿著刀，推開窗，怒聲喝罵，威風凜凜。我若是賊子，估計直接就嚇跑了。」
「噗·—.」
洛嬌容流著眼淚，笑著拍了他一下。
李正山突然鬆開了他，道：「子君，這殺人的事情，要不讓姐夫來認了？」
洛子君看向他。
李正山解釋道：「不是姐夫想要貪你的功，只是若是說人是你殺的，會麻煩一些。畢竟你只是一個書生，這兇徒可是二境的武者，若是說出去，怕又要帶你去衙門各種詢問和檢查。還有———」
說到此，他神色凝重，聲音忽然放低：「姐夫不想讓你這麼快出名。讀書可以，但是練武-——
洛嬌容突然想起了什麼，頓時臉色一白，慌忙道：「對，子君，這殺人的事情，讓你姐夫來擔，你不能認。」
洛子君仔細看了兩人一眼，兩人的目光似乎都有些躲閃。
他並未立刻追問，點了點頭道：「聽姐夫的。不過這事，會不會被查出來？「
李正山在院子裡看了一眼，道：「沒問題的，時間對得上。你再仔細把剛剛的過程都說一遍，
我就說我路上走得快，剛回家就碰到這兇徒了——-若殺的是別人，衙門或許會仔細偵查，但此人是衙門通緝的兇徒，殺了就殺了，不會有人仔細追查的。」
「退一步講，就算被查出來不是我殺了人，也沒有什麼影響。反正我也準備辭了這差事，對你就更沒有影響了。」
洛子君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又在院子裡仔細商議了一會兒，敲定了一些細節，避免中間出了什麼紕漏。
「姐夫，還有這個荷包，好像是儲物袋·—」
洛子君突然想起了那個黑色荷包，連忙拿了出來。
「儲物袋？」
李正山一愣，連忙接過查看，頓時又驚又喜：「果然是儲物袋！」
隨即又疑惑道：「不對啊，這兇徒當初逃走時，身上並沒有其他東西，莫非這段時間才搶來的2
「姐夫，需要交上去嗎？」
洛子君有些捨不得。
李正山沉吟了一下，還給了他，道：「不用，當初這兇徒逃走時，我們都搜身了，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東西。這東西，你自己收起來用。」
洛子君心頭一松，問道：「姐夫知曉該怎麼用嗎？』
李正山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天亮了，連忙道：「回來再說，我先去衙門報案，不然時間對不上了。」
說完，他便過去打開大門，匆匆離開。
此時已經天亮。
地上的屍體與腦袋，看著越發可怖。
洛嬌容不敢再待下去，連忙道：「子君，我們也快進屋換衣服。」
三人立刻進了屋裡。
洛子君回到房間，在小環的伺候下，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他來到桌前，拿起了那隻黑色荷包。
想著剛剛姐姐姐夫恐懼的神情和躲閃的目光，他心頭暗暗道：看來，那仇人果然就在臨安城，
而且可能隨時都在看著我們。
「可以讀書，不可以練武麼？」
他握緊了手裡的荷包，看向了窗外漸漸瀝瀝的春雨，心頭的想法愈發堅定起來。
很快，衙門的人趕到。
在一家四口默契的配合下，屍體很快被帶走，現場也只是很潦草地勘查了一遍。
李正山跟著一起離開。
洛子君主動去了小院，清理著地上還未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血跡，以及那些沾血的泥土。
洛嬌容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眶濕潤。
她的弟弟，已經長大了，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頂天立地可以保護家人的男子漢了。
這些年的辛苦，終於開花結果。
雖已天亮，光線依舊昏暗。
天空烏雲密布，陰沉沉的。
綿綿細雨滋潤著大地，澆灌著農田，親吻著花草，哺育著萬物。
但城裡的很多人，並不喜歡。
小販無法上街，遊人無法出遊，出去吃酒的喝茶的，聽小曲的，都很不方便。
青樓的姑娘們，也都愁眉苦臉，咒罵老天。
真是一方歡喜，一方愁。
洛子君並未在意，打了一把油紙傘，準備出門。
下雨書院可以不用去。
但必須要去練武。
昨晚的事情，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練武，想要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
昨晚若是沒有師姐的毒藥，若是那個兇徒武力再強大一些，那麼他們三人，現在都已經成為刀下亡魂了。
「子君，下雨還要去書院嗎？小心淋生病了。」
洛嬌容有些擔憂地道。
洛子君揮揮手道：「姐姐不用擔心，我身體好著呢，而且姐姐忘了，我可是大夫。」
洛嬌容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麼，連忙道：「子君，今晚喊靈兒來家裡吃飯。」
昨晚若不是人家的藥·——
「姐姐，今晚不是要去孫妍兒家吃飯嗎？」
洛子君停下腳步。
洛嬌容一愣，這才想起來，頓時沉下臉來：「誰稀罕。」
洛子君連忙道：「那姐姐現在就去孫家拒了，反正我也懶得去。」
洛嬌容皺了皺眉頭，仔細想了一下，道：「行了，你先去書院吧，等你姐夫回來，我再與他商量一下。」
「走了！」
洛子君揮了揮手，出了門。
他準備直接去武館的。
但突然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手裡的傘，腦海中竟不由自主冒出下雨天，許仙和白娘子打著傘，在西湖漫步的畫面。
還有烏篷船。
兩人，不對，是三人，在船里躲雨游西湖的畫面。
心頭突然有些不安。
他立刻折轉方向，決定還是去看看。
經過保安堂時。
他想了想，直接走了進去。
蘇清靈穿著一襲素白衣裙，正安靜地坐在櫃檯後面發呆。
只見她兩隻白皙漂亮的玉手撐著下巴，纖纖玉指放在兩邊臉頰，仿佛綻開的花瓣，而那清麗嬌美的臉頰，則宛若花瓣里包著的粉嫩花蕊，在旁邊花瓶里鮮花的映襯下，愈加粉嫩誘人。
「師姐，你又去採花了？」
洛子君走進店鋪道。
蘇清靈抬起眼皮警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我又沒采你。」
洛子君愣了一下，頓時想起了這丫頭意有所指。
當初他在寒山寺，可是被女採花賊給采了。
「這花好香。」
洛子君走到櫃檯前，伸出指頭，撥弄了一下花瓶里的花瓣。
那花瓣還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看著格外粉嫩。
「像師姐一樣香，一樣粉嫩粉嫩的漂亮。」
他很自然地拍起了馬屁。
蘇清靈見他用手指頭戳花瓣，立刻把花瓶拿開，放在了遠處，讓他碰不到，然後美眸冷冷地看著他道：「有話就說」
一大清早來拍馬屁，自然是有事相求。
洛子君有些尷尬。
毒藥昨晚已經用完了，效果非常好，可以救命的好。所以今日來這裡，他自然想要再找這丫頭求幾包。
「師姐，上次剩下的那些毒藥呢？」
在這丫頭的面前，還是開門見山地說吧。
「扔了。」
蘇清靈冷冷地道。
洛子君自然不相信她會扔掉。
這丫頭可是很會持家節約，連一文錢都要跟他扯半天，哪裡會扔掉辛苦煉製的毒藥。
「再給我幾包，我用完了。」
洛子君伸出手，直接要。
似乎又覺得不太好意思，他又道：「要不，你再掐我一下屁股，我不還手？」
這怎麼有點像是賣身換藥？
不對，是賣屁股換藥。
蘇清靈沒再理他，拿出了指甲油，伸出了白皙纖長的手指，開始塗抹著指甲，一臉冷冰冰的表情。
「師姐，我來幫你塗吧。」
洛子君殷勤地道。
蘇清靈頓了一下，美眸看了他幾眼，然後伸出手，把指甲油遞給了他，冷冷地道：「若是塗到手指上，哼。」
洛子君立刻接過指甲油道：「放心吧，我穩得很。」
誰知話剛說完。
他手一晃，那沾著粉色指甲油的小刷子，立刻掃在了她指甲上面的白皙肌膚上。
蘇清靈眯起了眸子。
洛子君連忙道：「師姐息怒，這次我一定穩住！」
他立刻穩住了手，開始輕輕塗抹著。
這丫頭手指纖細修長，指甲也粉粉嫩嫩，仿佛一件精雕細刻的完美藝術品，是真的好看。
哪怕什麼都不塗抹，也絕對美讓人驚嘆。
還好，接下來沒有出錯。
「師姐，另一隻手。」
順利塗完了一隻手，洛子君暗暗鬆了一口氣。
蘇清靈抬起塗完的纖纖玉指，仔細看了一會兒，方伸出了另一隻玉手。
洛子君繼續認真地塗抹著。
很快，第二隻手的指甲，也全部塗抹完畢塗抹完的指甲，在白皙玉手的映襯下，粉粉嫩嫩，光澤流溢，愈加好看。
洛子君由衷地贊道：「師姐的手真好看。」
這真的不是拍馬屁。
蘇清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在他放好指甲油時，突然又冷冷地道：「要不要幫我塗腳指甲？」
「啊？？？」
洛子君一愣。
蘇清靈面無表情地道：「我腳指甲更好看。」
洛子君猶豫了一下，還未來得及回話時，一隻粉拳突然出擊，「砰」地一聲，打在了他的眼晴上。
「讓你色！」
洛子君捂著眼睛，握緊了拳頭。
蘇清靈冷冷地看著他，並未躲避，
洛子君又鬆開了拳頭，道：「師姐，我哪裡色了？我都還沒有說話，我本來是要拒絕的。」
蘇清靈沒再理他，從櫃檯下拿出了幾包藥，放在了他的面前。
「多謝師姐！」
看到藥後，洛子君剛剛又悄悄握緊的拳頭，立刻又鬆開了。
算了。
賣屁股還不如賣眼睛。
相對於掐屁股來說，還是打眼睛比較好一些。
至少不會出血。
洛子君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毒藥，一邊揉著被打的眼晴，一邊揮手道：「師姐，晚上見。」
蘇清靈看著他烏青的眼睛，和臉上有些卑微討好的表情，眉頭微微動了一下。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她又證了一會兒，方低下頭，看向了自己雙手和亮晶晶的粉嫩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