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只是司令身邊的貼身警衛員,兼司機,哪裡曉得司令每一樣工作。
吉普車徐徐開進部隊,停在團部對面的樹下,頓時被不少人發現。
「你們看,段司令又來了!」
「肯定是來過渡新首長!」
「這次第九師發生這麼多事情,沒想到文師長家的姑娘也出了事……」
「就是不曉得段司令這次會把文依婷怎麼辦。」
團部樓前的張貼版四周,圍著里三層外三層人。
其中有戰士,還有炊事班的炊事員,更多的是家屬院的軍嫂們。
就在大夥以為段司令會從車上跳下來,結果只看見警衛員獨自從車上開門現身。
「喂!段司令沒來嗎?」一位戰士迎面看到小李從車上出來問道。
小李在段司令面前都是夾著尾巴,但在群眾面前卻是他們眼中實打實的大紅人,小李淡瞥了那名戰士一眼,「段司令肯定來了呀,在附近看風景。」
「看、看風景……」
部隊周邊都是農田和鄉村,有什麼好看?
難道段司令不急著到部隊來處理文依婷的事情?!
聞言,兩三個軍嫂當即結伴出了部隊,說也要到外面轉悠。
此刻的團部,原本因為文依婷突然被昆區調查,就像炸開了鍋,這會,文師長還沒理出個頭緒, 首長辦公室的警衛員來到綜合辦公室門外。
「文師長!首長有請。」
綜合辦公室的幹部們全都看向了文師長。
文遠一直以來,在徐長河手底下都是恨不得把自己一身鋒芒捲起來。
如今新首長還沒正式上任,代管首長一職的又是昆區一人之下萬人之的韓兵團,文遠不敢怠慢,快步跟著警衛員去了首長辦公室。
文遠一進去,「報告首長!」
韓隨境剛接完電話,手中的話筒輕輕擱下,深邃眼眸抬起,「文遠,剛接到昆區軍事法庭電話通知,依照上面的工作指示,團部將對你進行停職調查。」
「什麼?部隊要調查我?!」文遠極度震愕。
他從軍這麼多年,還從沒做過任何有悖於國家和部隊的事情!
怎麼會調查他?
「你手頭的工作全部移交出來,明天去昆區接受法庭調查。」
饒是文遠這般剛硬的中年男人,在聽到首長這番話,也早已冷汗狂冒,但他還是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部隊調查文依婷,還調查我?」
「那就要你自己去昆區交代清楚。」韓隨境面無表情的說。
文遠回到綜合辦公室,早已有韓隨境安排接替他工作的幹部,與他接洽。
看到文遠都被調查,翟惜墨再笨也曉得是段司令借文依婷之事,故意敲打文遠!
他急忙去了男廁所,在廁所門口遇到了張康。
「老翟,到底咋回事?文依婷和她爸都被調查,怎麼就你安然無恙?你就不擔心被文依婷供出來?」張康那雙眯眯眼飛快的張望了一眼廁所外面空蕩蕩的走廊。
曉得大夥這個時候全都在團部看文遠移交工作。
他們雖是小幹部,可看到這種陣仗,多少猜到的這是不好的信號。
男廁,張康把每個蹲坑的門都踹開檢查了一遍。
發現此刻廁所並沒有其他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老翟你要擔心!這次你就算不被降職,也會脫一層皮,文依婷絕對會拖著你一起下水。」
翟惜墨解手時,臉上陰雲密布,冷笑道:「看來,在部隊你乾的再好,也得背後有靠山才行。」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我還能怎麼辦?沒有靠山,你覺得我一個普通小幹部還能翻天麼?」翟惜墨悽慘笑道。
張康胖臉犯愁,「看來嫂子心真夠狠,動文依婷還不夠,還要扳倒文師長。」
「她再橫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個鄉下婦女……」更別提現在他手裡可是握著最要她命的一張王牌!
李村,風和日麗。
段司令陪著兩個小媳婦回到李村程家。
還在水稻田的田埂上引水的程爺爺,突然聽到有人喊他,說家裡來了貴客,老人家連忙把引水渠堵住,拿著鋤頭和水瓢急急忙忙趕回家。
遠不遠的就看到程家院子裡面,一位身穿軍裝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院子裡面四處張望。
「哎呀,不知道貴客來家裡了……」程爺爺戴著草帽一臉笑眯眯的走進籬笆院子。
段司令正在看院子裡面的公雞和母雞啄食,回頭看了看老人家,「老人家在忙吶?您是程雪茹的爺爺?」
「是啊,是啊,我還不知道貴客的名字。」
「沒關係!老人家您不必客氣,聽說您兒子兒媳婦都是為了祖國捐軀,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親啊。」段司令步履穩健的走過去,也沒嫌棄老人家手上還有稀泥巴,雙手握住了老人家枯瘦的右手。
頓時,老人眼眶紅了,眼淚都出來了。
他家兒子兒媳婦離開了這麼多年,今年前不久,前孫女婿又跟著去了。
他這心裡總會反思著,是不是他們程家祖上做過什麼缺德之事,所以這輩子只留下他們爺孫兩相依為命。
段司令攬住老人瘦瘦小小的肩膀,「老人家您是一位偉大的父親!將來有任何困難,儘管告訴部隊,啊!」
「謝謝……」
屋後偏房,兩妯娌還算是動作快,匆匆洗完頭髮洗完澡出來,卻看到程爺爺和段司令坐在屋檐下,一邊歇涼,聊著天。
程爺爺用家裡的新搪瓷缸給段司令泡了一杯熱茶,還把家裡的喜糖端出來。
又到院子邊上摘了幾個拳頭大的青皮梨子給段司令吃。
老人雖然還不曉得這位笑聲爽朗的男人到底是部隊哪個幹部,不過看他一舉一動,散發著穩重氣場,定然是個不小的幹部。
王紫如披著濕漉漉的長髮從堂屋出來,這一幕極其平常卻又令人眉眼歡喜,俏皮道:「原來司令是想吃村裡的梨子了啊。」
兩條長腿都岔到屋檐下方的男人嘴裡大口咬著雪花梨,回頭望向站在堂屋門邊的小媳婦,笑聲爽朗道:「也就你最小氣!明明知道村裡有好吃的,每次都是自己悄悄來找吃的。」
「爺爺種的梨子可是要賣錢的呢!都給你吃了咋辦?」
老人一聽王紫如稱呼對方『司令』,頓時心中激動的問:「原來這位是司令員?」
「對啊,爺爺,就是部隊上他們天天罵的那個幹部。」王紫如調皮道。
手裡拿著的髒褲子,從褲子裡面掏出一張已經打濕,並有些破的紙,「司令,這下子我要哭了。」
「哭什麼?你罵我,還以為我不曉得麼?」段司令頎長身軀隨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邊,問:「這是什麼?」
頓時,小媳婦頭髮上散發著一股子洗衣粉的味道。
「你不會用洗衣粉洗頭髮吧?」糙漢啃著梨子問。
王紫如點頭,小心翼翼的打開那片破紙,沮喪道:「這是我讓翟惜墨寫的借條,天天揣在褲兜,想著哪天在路上碰到您,給您的,結果你看破了?」
「看來只有拿你賠給我!」段司令手勢極其自然的揉了揉小媳婦濕漉漉的發頂,「快去把頭髮弄乾。」
「哦。」
王紫如紅著臉,轉身去了屋後,把換下來的髒衣服丟進一個木盆,準備打水洗衣服。
轉身看到程雪茹也洗好出來,「對了,你手上的傷還沒包紮。」
「家裡有雞毛草,弄點包幾天就好了。」
程雪茹常年在家裡干農活,對於小傷完全不在乎,讓王紫如給她用一團乾的雞毛草包紮。
其實是附近山里找的一種形似雞毛那麼輕盈的藥草,曬乾了,用的時候弄點水揉出藥汁包在傷口上。
「家裡來了貴客,我去做飯吧!中午咱們弄幾個蔬菜就可以了。」
程雪茹拿著毛巾隨便擦了擦頭髮,「那怎麼行?他可是司令員啊,還是頭回到我們家來,必須弄幾個像樣的菜。」
中午,程雪茹現宰了一隻雞,燉了野菌子雞湯,弄了一碗小炒肉,還有一盤青椒炒肉絲,涼拌黃瓜,清炒豆角。
盛情款待段司令。
王紫如則是負責洗衣服,然後用洋瓷盆端出來,晾曬在前院的一根繩子上面。
坐在屋檐下和老人聊聊天,這裡看看,那裡看看的段司令,見小媳婦身影輕盈的在院子裡面來回穿梭,頓覺這種平淡日子甚好。
吃過豐盛的午飯,程雪茹摘了一筐蔬菜拎著,說是要送王紫如回家屬院。
於是,三人從李村出來,便去了部隊。
哨兵們一看到段司令,站姿更加標準,可看到他居然和王紫如兩妯娌一起,很是吃驚。
段司令走到團部辦公樓前,看了看張貼的通知,「文工團要來慰問演出?」
其中一名哨兵連忙過去為司令解釋,「這次,聽說是雲省電視台下到部隊錄製文藝匯演,所以文工團要求部隊也出一個節目。」
「讓部隊也出一個節目?」段司令眉梢蹙了蹙。
轉身上樓,去了韓隨境辦公室。
王紫如和程雪茹兩妯娌出現在家屬院樓下,頓時引起了不少人注目。
文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王紫如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樣,和她的新嫂子從李村摘菜回來。
此刻,五樓文家。
本來文依婷被部隊調查這事,家屬院對文家已經很自然的分成了兩派。
像李娟等人覺得,文師長當了這麼大的幹部,閨女出點事應該能通過一些關係打點,最終不會出事,所以她們繼續站在文家這邊。
另一波人已經感覺到事態朝著不利於文家的方向發展。
選擇與文家切斷往來關係。
所以李娟等人聽說段司令是故意趕在文依婷被調查,來第九師親自監督新首長接任工作。
因為團部發了通知,從昆區其他部隊調過來的一位新首長,將於當天下午便能抵達第九師。
「紅姐!段司令來了也是好事,你和文師長快去他跟前求求情。」李娟支招道。
黃春梅也附和道:「是啊,紅姐,段司令能在這種時候到第九師,肯定也是暗示你們兩個,最後文依婷有沒有事還不是他嘴裡的一句話。」
文家客廳,聚集了好幾個軍嫂。
大家七嘴八舌的給蘇紅支招,也有人不知哪根筋沒搭的對,竟然暗示蘇紅去請王紫如幫忙求情。
「林小婉你說的是人話麼?那個鄉巴佬都自身難保了,你讓紅姐去請她?腦子被門板夾了吧。」李娟嘴上無情的嘲諷林小婉。
林小婉嘟起嘴巴,「依我看,紅姐都沒王紫如管用。」
「不是,你到底從哪裡覺得紅姐還沒有那個鄉巴佬在段司令面前管用?」李娟煩躁的撩起頰邊的小捲髮,極力反對請王紫如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