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硯直黑了臉,拖著長調:「八字沒一撇,你老人家少在那裡幸災樂禍。」
書房裡面,叔侄倆齊聲笑起來。
恰好段夫人急急忙忙過來喊兒子,聽了個半截話。
一進來便是吃驚道:「誰打結婚報告?是我們段硯直要結婚了?」
聞言,肆意笑著的叔侄倆齊齊收起笑聲。
段硯直臉色驟然冷了下去,「媽,我的事你別插手,真要找到媳婦兒,將來會帶回段家給你看。」
「不是,這麼說你真的找到對象了?!」段夫人一時忘記是老爺子讓她過來叫大孫子,驚喜的連忙拉住兒子的手,「告訴媽,你找的這個對象家裡什麼背景,住哪裡?昆區嗎?」
「媽!我的事,我自會看著辦。」
「你一個只會打仗的老爺們懂什麼啊?這結婚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吶,還有,女方除了要與段家門當戶對,長相容貌也不能差!對吧,他小叔?」
段綏禮神色淡然,對待長嫂態度還算溫和有禮:
「嫂子!你是該高興高興了,你這兒子很有本事,運氣也很好,遇到了一個離了婚,帶著孩子的女人。」
「你說什麼?離了婚的女人,還帶著個拖油瓶?!」段夫人震驚。
「臭老頭,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一根煙點燃,段硯直總覺得小叔這話是在貶低小媳婦的身份,抬步出去時,回頭看了眼老母親,「人家若是想嫁,是嫁給我,不是嫁給你,更不是嫁給段家。」
「什麼門當戶對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對我們不合適。」他的嗓音極其沉澱,除了略有幾分沙啞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但這事就像在段夫人心中丟了一個炸彈。
當她好容易清醒過來,連忙追著兒子直到奔進了老爺子房間。
段硯直離開前,又去看了爺爺一眼。
走到床邊,見醫生正在給爺爺檢查,問道:「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毛病?」
身穿白褂的醫生,是大理醫院的資深醫生,連忙答道:「老爺子心臟不好,頭疼,這手抖的也厲害,主要還是頭痛吧。」
「什麼原因導致頭痛?」
「目前我們只能定性為人老了,可能神經痛。」
「能止痛嗎?」
醫生:「暫時吃了止痛的藥,也能起到止痛的作用。不過他年紀擺在這兒,不敢給他用太多止痛藥,有反作用。」
老爺子躺在床上,抖著右手,指著大孫子,「硯直你扶我起來,帶我去昆區呀,再不走,我會死的……」
「你別總是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醫生說你身體素質過硬,一點小毛病扛得過去。」段硯直走過去,抓住老爺子不停抖著的手笑道。
「臭小子,快扶我起來……」
醫生檢查之後,拎著醫藥箱出去。
老爺子的臥房,只有段家幾個女眷。
段夫人走到床邊,臉上仍舊驚魂未定,看了看大兒子,面色很臭,「臭小子!老實給媽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上了?」
「怎麼說話呢?!」前一秒還是和顏悅色的糙漢,驟然變臉,冰冷道:「我說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張羅。」
「我是你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跟那種女人混在一起。」段夫人梗著脖子臉紅道。
「你也曉得你只是我媽,不是我祖宗!」段硯直目光森冷,回頭掃視了一眼段家吃驚的女眷們,警告道:「誰過膩了段家的好日子,自己捲起鋪蓋從大門滾出去!」
「我這麼大個男人,在部隊管著十萬的兵,回家還得看你們的臉色?!」
床上的老爺子偷著樂呵,也只有大孫子敢這麼收拾他媽。
段硯直轉身握住老爺子的手,沉聲道:「等你病好了,我回來接你去昆區住。」
「現在就帶我一起走……」
「不行!你這個樣子坐半天車,受不了那個罪,你那寶貝小兒子會揍我。」
說完段硯直放下爺爺枯瘦的手,大步走出去,身後段夫人緊跟,雖然被當眾呵斥了,段夫人還是不死心。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你這個婚事!」
「段家這些兒媳婦還不夠你嚯嚯啊?這麼能耐,你不去幫小叔做生意,給段家多賺點錢真是埋沒了你的才能?」
「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段硯直走到正廳了,看了看等候在飯廳門口的幫傭,回頭睨了老母親一眼,「你們不同意跟我有一毛錢關係麼?
「如果不是我喜歡的兒媳婦,她連段家門檻都不准踏進來半步,要是帶個拖油瓶,那就什麼都別說了。」
「放心好了,你這段家,人家根本沒興致來。」長腿邁出正廳,段硯直回頭冷道:「下次等老爺子裝進棺材再通知我回大理!閒事少去叨擾我。」
段夫人氣的不得了,沒想到好不容易把這混帳喊回大理,水都沒喝一口這就走。
算一算日子,這小子都半年沒回大理了。
「喂!你真的不吃了飯再走?」
段硯直頭也沒回,揮了揮手,「留著給你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們吃。」
段家大宅外面,很是熱鬧。
小孩們全都圍著吉普車,嘻嘻哈哈的追逐嬉戲,段家的管家知道司令員長途跋涉回家,很辛苦,所以特地拿了一些吃的喝的給警衛員小李送出來。
這自然讓小李高興的合不攏嘴,小伙子也會支棱人幹活,讓段家幫工給他打了兩盆水,吃著喝著,忙著指揮段家幫工給他擦車,緊急打掃車內外。
順便補充車上的乾糧和水袋。
以為段司令留在段家吃過午飯才會啟程,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上司一份風塵咧咧的出來,小李整個人都呆了,「司令,這就出發回昆區?」
「不回昆區,段家還不得被你吃垮。」
這毒辣的話懟得小李哭笑不得,連忙讓幫工們收拾妥當。
一上車,段司令在車上給昆區發出工作指令:處理文依婷一案,以及相關涉案人員。
由昆區發出的全軍通報,便在短短的半個鐘頭到達了雲省各個部隊首長辦公室。
「文依婷身為軍人,故意破壞軍人婚姻,將由法庭判刑;」
「其父文遠在文依婷大學期間,放任、默許文依婷破壞他人婚姻,負有管教不力之責,撤現有軍銜,降兩級,調離九師;」
傅訓接到這份處分通報,當即感覺這次段司令懲治手段凌厲,應該能在軍中起到雷霆震懾作用。
他召集團部緊急開會,公布了昆區下發的處分。
「……翟惜墨身為副團長,對婚姻不忠,婚姻存續期間與他人有曖昧關係,作風敗壞,考慮其還有其他立功,降為連長!」
「張康在明知充當文依婷與翟惜墨之間送信,會進一步影響事態惡化,還為他們送信,違反了部隊紀律,降兩級……」
團部所有幹部正襟危坐,聽得傅訓逐一念出這些處分,後背不禁也冒出冷汗。
「以上被降人員,三年內不得參加提干、漲工資等。」
翟惜墨預料到自己會被降,可是這也降的太狠,他不服氣,拍著桌子,「那韓隨境呢?部隊沒有對他的作風進行處分?」
「韓兵團軍銜太高,即使是段司令也不能輕易處分他,再說他所立下的戰功,夠你們這些在座的擺一桌了。」傅訓面孔嚴肅,手指敲著桌面震怒道。
不過,傅訓說完這話,頓時腦子一愣,這事跟韓隨境有什麼關係?
當著團部這麼多幹部的面,傅訓不便詢問,便帶著翟惜墨回去辦公室。
回到首長辦公室,傅訓雙手背在身後,魁梧身軀站在翟惜墨面前,問道:「你說的韓兵團作風是怎麼回事?」
「首長你還不知道?算了,你的軍銜還不夠知道。」翟惜墨嘆道。
「難道韓兵團私下維護過文遠?」這是傅訓下意識想到的可能性。
翟惜墨無語,搖頭道,「文遠這點級別,還請不動那麼高的幹部給他當靠山。首長你也別打聽了,這事,不方便說。」
再怎樣,他還是不願其他人知道他前妻與韓隨境之間那層關係。
不過,翟惜墨忽然很想回家屬院,想看看王紫如臉上有多開心,不過此刻,他只想抱著寶兒,如今的他,落魄至此,也只有小傢伙願意和他親近。
部隊的處分,很快便在團部辦公樓的通告欄張貼出來。
家屬院差不多是發生了地震。
蘇紅等了幾天,終於等到了一個結果,只是沒有想到她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下場太慘了……
被牽連的張康,感覺自己太冤枉。
還沒到下班時間便跑回家屬院,一推門便看到朱艷坐在床沿,手裡捏著手帕,眼睛都哭紅腫了。
「艷兒,對不起……」張康緩緩走近,伸手揉著妻子顫抖的肩膀。
「早曉得會是現在這個下場,當初文依婷讓你送信,你為什麼還幫著隱瞞?」朱艷埋怨道。
張康胖臉愁眉不展,「老翟是我老同學,又是戰友,你叫我當時怎麼可能想得到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早知道今天,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幫他們。
連累他也被降職,三年之內不能提干,他真是冤死了。
昆區下來的處分通告,在部隊傳的沸沸揚揚,當然大家都曉得這事離不開這些天, 王紫如故意接近段司令。
家屬院的女人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唾沫星子快要噴到部隊大門口去,全都對王紫如隔空送去深深的佩服。
這次,不但給了文家狠狠一擊,還把自己男人的職務也降下來,往後在家肯定不敢作妖。
下午,王紫如故意在李村拖到接孩子放學的時間才回部隊。
在部隊門口,接到了寶兒和傅季秋兩個小傢伙。
便打算帶著他倆回家。
他們剛走進家屬院,朱艷就跑下來,在三樓等她,一見到王紫如,朱艷難掩哭得紅腫的樣子,便是眼淚洶湧:「紫如姐……」
「朱艷你這是怎麼啦?跟張康扯皮了?」
王紫如並不曉得部隊已經下達了處分通知,連忙帶著朱艷往自家快步走去,還沒到門口,便聽到寶兒驚喜叫道:「媽媽你看,門是開著的呢,肯定是爸爸先回家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