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迴蕩,又有三名侍從低頭斂目,極為莊重地一人捧著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香緩步上前,捧到了王守庸的跟前。
王守庸剛將其拿起來,香的尖端便淡淡飄出了煙氣,無需點燃,便升騰起裊裊金色煙霧,與香爐之上的煙氣如出同源。
「請鎮魔將上香!以祭天!」天官高聲呼喊道。
「請鎮魔將上香,以祭天!」侍從跟著呼喊道。
本來鎮魔將眾望所歸之下,群臣高聲呼喊,場面是會宏大肅穆許多,但如今群臣都被方才的變故震懾,故此場面便稀碎得一塌糊塗。
「咳咳,那我插了?」王守庸問道。
軒轅煜點點頭:「你插吧。」
王守庸緩步上前,煙氣隨風而動,繚繞飄到他的眼前,仿佛有無數蒼生百姓祈求平安順遂,在妖魔亂世只求保全其身的願念在他的眼前繞過。
虛影之中,好似無數人伸出手,想要抓住黑暗中的唯一一束光。
迷濛一片,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
嗤!
人間香被插入香爐,王守庸再抬眼時,耳邊聽到了無數蒼生百姓祈求聲中的一句微不足道的問話。
【妖魔會死盡嗎?】
王守庸低眉。
「會的,我保證。」
他如是回答道。
……
……
第二日,文瑤小院。
丁零噹啷~
丁零噹啷~
丁零……
「你能不能別擺弄你那個破香爐了,聽著就煩!」司徒問風怒道。
「那你只能去請陛下收回對我一品鎮魔將的任命了。」王守庸笑道,又順手撥弄了一下腰間的小香爐。
此時王守庸、胡承平、司徒兄妹、應半青五人在文瑤小院中群聚會面,許久不見,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聊。
昨日冊封儀式結束後又有許多繁複的流程,王守庸的檔案被登記入卷宗庫,去宮中又領了腰牌,選了西北鎮魔府邸,挑選下人……
半天的時間連軸轉,根本沒時間與胡承平等人見面。
胡承平等人也識趣地沒有打擾王守庸,到了第二天,閒下來之後,這才找上門來,聽王守庸將來京都之後的事情娓娓道來。
只是在這期間,王守庸撥弄他那腰間香爐的聲音聽得司徒問風嫉妒如狂,目眥欲裂。
香爐不知是被賦予了什麼神通,不止大小可以隨意伸縮,就連十八神兵都願意與它親近,紛紛縮入香爐之中。
香爐再變換大小,成了一個小吊墜,被王守庸掛在了腰間。
丁零噹啷的聲音,便是神兵搖晃之間撞擊香爐的聲音,就像一個小鈴鐺。
司徒亦云也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道:「王大哥你是做了西北鎮魔將,也不知我們此次回來會是個什麼品級職位。」
話語一出,司徒問風看了她一眼。
他們身為司徒府的公子千金,想做什麼職位自然是自己隨意挑選,只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一品鎮魔將的地步。
王守庸聞言,眼睛便是微微發亮,道:「昨日陛下與我說,我還需挑選幾名偏將,半月後出發鎮西北,你們可願與我一同去?」
司徒問風聞言,無奈道:「鎮魔將偏將品級乃是從三品,就算我們願意,滿朝文武也是見不得兩名化氣坐上這個職位的。」
尤其是,這兩人還是鎮國左將軍司徒府的。
司徒府於朝堂之內本就有樹敵,假如能如此明目張胆地將兩人擺上從三品的位置,那當初就不必將兩人送至臨水縣了。
「這有什麼,他們還見不得我坐上鎮魔將的位置呢。」王守庸無所謂道。
但見到兩人不願意,也沒有強求,於是將目光轉向了胡承平。
「承平啊……」
「嗯?」
「咳咳,胡校尉,你是感玄圓滿,按理說連這西北鎮魔將都可做得,你可願意與我一起同去西北?」王守庸問道。
胡承平面色平靜,顯然胸中早有想法,低眉斂目,回答道:「我想留在京都,京都之內職位眾多,總不至於將我這感玄圓滿閒置。」
「真不去西北?」
「不去。」
此話一出,廳內的眾人都紛紛將詫異的視線投向了胡承平。
司徒兄妹兩人雖然沒說,但心中卻是覺得如果有人要做偏將一職,胡校尉定然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願意殺妖,更懂得殺妖。
但他竟然拒絕了?
且不說願不願意做那偏將,竟然還只願意留在京都……
一時之間,幾人不知心中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些古怪。
總不至於是抹不開面子吧……
王守庸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動,便主動轉移了話題,看向應半青道:「那你呢?」
「我?我自有去處,暫時還不想做官。」應半青回答道。
見狀,王守庸與司徒兄妹眼中又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不願意做官你跟著來京都作甚?
今日的久別重逢,便是在這樣的古怪氛圍下不歡而散的。
本來開開心心來京都相聚,司徒兄妹以為會是一副皆大歡喜的場面,卻沒想到,幾人之中,似乎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令人看不太懂的罅隙。
臨走之時,胡承平向王守庸要了他的腰牌。
「我想先去卷宗庫房看看有何職位空懸,以我的功績,又能做到如何品級。」
胡承平是這麼說的。
王守庸只猶豫了一個瞬間,便將自己新獲得的西北鎮魔將的腰牌給了他。
隨後幾人分開。
……
夜深人靜,月光深沉如水。
一道身影於京都南邊的一處驛站悄悄溜了出來,左右四顧無人,身影便沿著某個既定的方向掠去。
不知奔走了多久,直至走到一處正在修繕的建築前,他才停下了腳步,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刻著銘文鎏金的腰牌。
腰牌上,印了一個「鎮」字。
拿著腰牌的手微微顫抖,向上看去,便是一副平靜無波的面容。
正是白日裡和王守庸等人分別的胡承平。
夜晚的天涯書閣也有人鎮守——尤其是當先前王將軍於天涯書閣連斬四妖過後,這個京都之內最大的卷宗庫房守備便更森嚴。
然而這一切對拿著王將軍腰牌的親信來說,卻不是一件難事。
「站住,幹什麼的?」守衛注意到胡承平的身影,撇出長槍,厲聲問道。
胡承平平靜地攤出了手掌,露出了鎮魔將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