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不少霞光城的百姓好奇的將腦袋伸向了剛剛建起的寺廟。
這一日不少從離陽境內來的商隊看到寺廟都選擇進去燒香。
而這一日原本葫蘆口一線都是陰天,但只有霞光城內金色的陽光普照。
後來霞光城內的老人回憶,這一生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陽光!
一生只讀金剛經的龍樹聖僧在霞光城為或百姓,或信徒的眾人講了一段金剛經。
霞光城內瑞靄繚繞,金光萬道,自虛空而降,誦經聲陣陣環繞大殿。
梵音輕揚,蕩滌塵垢,眾生仰望,此一日霞光城內有了第一批信眾。
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
龍樹聖僧沒有任何高人的架子,連續講經三天之後,就出了霞光城選了一片普通的土地。
拿著鋤頭便開始耕種了起來,漸漸的跟在老和尚身後的人慢慢的多了起來。
霞光城周圍的百姓也加入了拓荒的行列,蘇程在城牆上看著眼前的一幕感嘆不已。
「唉,之前你們沒有鼓動過大家出去種地嗎?」
守將謝澄舒看向了城外一片片被翻起的荒地,由衷的感嘆著。
「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霞光城這樣的邊城,來往的都是商隊。」
「除了備戰時期,尋常的百姓為來往商隊做一些邊角料的活就能生計。」
「沒人想過真的去拓荒呢,如果這事情成了,咱們霞光城或許就不再怕被圍困了。」
褲腳上還沾著泥土的李子喪著一張臉爬上了城樓,沒有一點女子樣的往城牆腳一個鋪滿陽光的凳子上一坐。
蘇程笑嘻嘻的遞過去一碗水。
「你怎麼也下去種地了?」
李子姑娘驚奇的上下打量著蘇程,然後撇了撇嘴巴。
「嘿,別說你現在是一城之主,在這件事情上我爹可比你看得通透!」
「念佛也要吃齋啊,飯從哪裡來,不都是彎腰從地裡面刨出來的嘛!」
「和尚要吃飯,百姓要吃飯,就算是京城裡面的皇帝不也是要吃飯的嘛!」
謝澄舒聽到這話心頭一驚,雖然在這邊城皇帝兩個字的分量遠不如北椋王幾個字。
但是從一個小姑娘的嘴裡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還是驚了人的心魄。
不過這小姑娘所說的話,倒是異乎尋常的合理。
突然謝澄舒聽到了幾個鐵甲摩擦的聲音轉頭看向了那個方向,只見龍樹聖僧也緩步走上了城樓。
他臉上掛著古井無波的微笑,面對偶然的幾位將士對著他行的抱拳禮,他都笑著雙手合十回禮。
只見龍樹聖僧走到蘇程的身邊站定,兩人一同望向了北邊。
蘇程也不轉頭只是輕聲問道。
「聖僧這是打算起身去北莽了?」
龍樹聖僧笑著點頭,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這一趟去了北莽,應該也是講不出一個所以然的,但有些事情總歸是需要人去一趟的。」
蘇程嘆了一口氣,在雪中世界裡面,龍樹聖僧去了一趟北莽,然而在道德宗卻遭到了幾位高人的圍攻。
那些高人打了幾天幾夜都沒有破去龍樹聖僧的金剛體魄,但是最終龍樹聖僧還是圓寂在了北莽。
這也導致李當心舉黃河之水還禮道德宗。
蘇程明白,像是龍樹聖僧這樣的高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趟去北莽註定了是身死的命運。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甘願前往,值得尊敬啊。
蘇程搖著腦袋說道:「我之前見過龍虎山的道門高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祖宗。」
「但是他腦子裡面,登天門幾個字要大過於他心中的大道啊,倒是龍樹聖僧你,更讓人敬佩啊!」
龍樹聖僧笑了笑,身上的破舊袈裟因為幾天的勞作更顯得舊了,可龍樹聖僧的臉上卻都是滿足。
「他們就是還忘不掉自己的那個姓氏而已。」
蘇程點了點頭,只要姓趙,只要還想著趙氏的氣運長遠,這些老道士就慢慢變得離大道越來越遠了。
蘇程有些興致的轉頭看向了龍樹聖僧,而龍樹聖僧就像是知道蘇程想要問什麼一般。
「別猜了,別說是你不知道我的姓氏,連我也忘記了。」
言罷,龍樹聖僧雙手合十輕輕一禮,轉頭向城牆下走去。
蘇程看著龍樹聖僧遠去的背影也是輕輕躬身行禮,遠去的除了龍樹聖僧的身影,還有他的詞條。
【擁有詞條:金身體魄(紅色)、金剛怒目(紅色)、菩薩低眉(紅色)】
蘇程知道想勸他留在這霞光城的寺廟裡面是不可能了,龍樹聖僧必定會前去北莽。
然後也必定會圓寂在道德宗的門前。
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去道德宗,不光是為了龍樹聖僧的詞條,也為了送他一程。
李子姑娘起身又蹦蹦跳跳的去送老方丈了,而城牆腳下匆忙的跑上來了一個傳信兵,他的手中舉著一個捲軸。
看到那個捲軸的時候,蘇程就眯起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對勁。
北椋都是大老粗,傳來的信件什麼的往往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冊子或者正兒八經的書信。
什麼時候也沒有搞過這麼精美的捲軸呢!
只見蘇程接過捲軸看了幾眼,然後就開始直接罵出了聲。
蘇程拽過來剛剛躲著不看捲軸的守將謝澄舒。
「來,老謝!你看看這個,什麼叫做邊城巡檢?」
讓蘇程沒有想到的是,謝澄舒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明顯是在他的大腦裡面不停的搜尋著這個詞。
緊接著謝澄舒突然一拍大腿!
「要完!城主!我想起來這是什麼事情了。」
原來在離陽境內每年春天有朝廷派人巡檢邊城的慣例,往往都是幾位文官加上一名大內太監。
霞光城這樣的邊境小城向來不入朝廷的法眼,一方面因為太遠,另外一個方面嘛。
朝廷給足了徐驍作為北椋王的面子,徐驍的邊境城鎮,朝廷從不插手!
謝澄舒粗糙的大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朝廷搞巡檢邊城為啥這次挑中了霞光城呢?
蘇程切了一聲,謝澄舒這樣的武將帶兵打仗的時候有腦子,但到了這樣的時候,跟白痴沒有區別。
「老謝,你想想咱們霞光城增兵的事情……」
這句話一說謝澄舒的臉上立刻就流冷汗了。
蘇程搞的這個增兵說是跟世子殿下說了,後來也跟大將軍那邊寫信說明了。
但是這些事情北椋王府那邊知道,可朝廷不知道啊!
一座城私自增兵,說得厲害一點都能往你腦袋上面扣一個謀反的帽子啊!
謝澄舒的大手拍到了城牆上。
「城主,這麼看咱們城內肯定有朝廷放的眼線啊!」
蘇程看向了遠處,自顧自的說道。
「小小的霞光城內,離陽的、北莽的、甚至北椋的眼線都有的!」
「不過,這事還有點反轉的餘地!」
「這捲軸里寫得明白,來的人裡面有一個叫孫貂寺的。」
「還好我跟他算是舊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