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一座又一座的黃土高坡之後,群山環繞在一處偏遠的山村,李家村和晉西北大多數村莊一樣。
這裡的村民保留著最淳樸的民風,也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村長。」李衛國目光落在,站在村口迎接他們的老者身上,面色有些沉重。
近鄉情怯,看著李家村遙遙在望,李衛國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邁出了步子,向宗祠而去。
李家村現在保持著外放哨點的習慣,當李衛國一出現的時候,村里人已經不自覺地匯集到村口。
面對著各種眼神交雜,李衛國感覺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家村的村長,拄著拐杖打量著李衛國,喃喃自語。
目光不自覺的落在李衛國無言地過來的銘牌,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出現,讓他渾濁的眼神老有些顫抖。
曾經,這些人離開的身影,還歷歷在目,如今歸來只是化成了她手上的名牌。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50歲左右的婦女出現,時間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刀刀的痕跡,可相比於時間,或許戰亂,對於她的雕刻更加的明顯。
渾濁了眼神,半白了頭髮。
在一名十八芳華的女子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渾濁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雙她所織的那雙嶄新的布鞋,那一雙看世界的眼睛,仿佛又暗淡了一些。
渾濁的眼神下,李衛國不敢與之對視。
「張嬸,抱歉....」李衛國語氣有些低沉。
張雲秀顫顫巍巍的走近,這一雙鞋是她親手縫製的,裡面的一針一線她都再清楚不過。
磨損的很厲害,可是相比於磨損,渾濁的眼神默默的落在了李衛國身上。
「他爹被虐殺在他面前,我就知道我攔不住他,有這一天,我其實也能預見,不必抱歉。」
張雲秀低喃著,左手是她的一雙布鞋,右手也是如此,區別只是新舊的程度。
如今穿鞋的人已經不在,看著李衛國的愧疚,她並沒有把這事推到李衛國的頭上。
戰場上子彈無眼。
她被李悠芯攙扶著,抬頭看向那李衛國,隨後又低頭看向了手中。
「我兒勇不。」張雲秀低頭看著手上染血的銘牌,渾濁的雙眸,淚水早已經流干,仿佛蒙上了一層白紗。
「勇冠三軍。」李衛國語氣充滿著堅定。
「那就好。」
張雲秀有些失神落魄的點了點頭,緩步的退在了一旁。
犧牲的,不止她家一個,所有人沉默的走向李家村宗祠,一道道名字的念出,許多人面色都是沉重的。
可眼角雖常常帶有淚痕,但沒有人大哭大鬧,有的人相擁,有的人孤獨而立。
一道道名字的出現,讓整個宗祠的氣氛凝固著。
在名字登記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心頭微微一松。
「李族長,這是團長讓我轉交給你的信。」小山子言語恭敬,敬了一個軍禮後,便是退到李衛國的身旁。
李衛國一行人沒有過多的停留,只是在村子待了不到一上午,在處理好所有事情之後,便是準備向黑雲寨離去。
並不是他逃避,而是如今戰事緊張,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鬥,他也不敢離開黑雲寨過久。
路途遙遠,他要早些回去。
此時臨行走,李衛國與李顯靈一眾人,回頭看著恢復生機的李家村,眼神中充滿著堅定。
「走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李成仁看著在村口回頭駐足的一大群人, 不由的揮了揮手。
「走。」
李衛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村口,一大群老人,看著漸行漸遠的李衛國一眾人,目光充滿著複雜。
李成仁待李衛國消失在視野之中,不由低頭,看著手頭的一封信。
「我與李家村諸位未曾謀面,可有幸與眾兒郎共赴戰場,家國危難之際,先生大義。未曾送君歸,我實屬無顏見諸位父老,所能做的,無非報國讎家恨...」
信件文字清秀,李成仁渾濁的目光,不由再次的抬頭,看向早已經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
......
......
楊仙嶺。
總部指揮室內。
整個指揮室內,電報的滴滴聲,從未間斷過,時不時還會響起一陣陣的電話音。
身披軍大衣的男子,目光一直落在桌面上擺放的大地圖中。
整個晉西北鬼子的據點在打下平安縣後,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動,在偌大的地圖之中,鬼子的據點竟然全部開始向各個鐵路線靠攏。
而整個包圍圈,竟然是被這些鬼子據點分割成了一塊又一塊。
不是和之前那樣,一個大大的陣線逐步的向裡面推進包圍。
「老--總,最新消息,鬼子在全國各地都開始大規模的進攻,向武昌方向出動了很多兵力,而且鬼子也出動了多批次的轟炸機對於山城的轟炸,而且為了切斷外國對山城的補給,已經出兵東南亞,想控制運輸通道。」
「小鬼子加強了瓊島的控制,對沿海各地發起了登陸作戰,他們想從兩廣,然後從浦東延江而上,實現全面的大包圍。」
「華東各地區和東三省的鬼子也開始展開對各地掃蕩.....」
宋易拿著一份份電報,語氣簡練的將一條條消息告知,說完,將手中的電報遞了過去,開始在桌面上的地圖上畫了幾個點,標註了發現鬼子的新的據點。
只是越標記,地圖之中鬼子大多數據點都是依靠在鐵路線上。
而身披軍大衣的男子在聽到這些話後,眼神凝重了幾分,將手中的電報丟在地面之中。
「這小鬼子胃口真不小,竟然想我們全境,眼前不就是東三省重演一遍嗎?」
老--總將手中的電報丟下,雙手撐在桌面上,如今全國的局勢不容樂觀,晉西北更是如此,看著面前一塊塊被鬼子分割的區域,他的眉頭皺起。
相比於之前的那種大包圍,這個分區域的包圍,這些鬼子明顯就是改變了戰略部署,而且更加的致命,一旦這囚籠打不破,每一塊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利用鐵路的機動性,將每一個區域分割,切斷我們各部之間的聯繫,在大兵團的集中兵力吃下,這群畜生是想殲滅我們的有生力量。」
身披大衣的男子看著地圖,言語十分的凝重,平安縣一戰,也讓晉西北的鬼子認識到,與其陷入被動疲於奔命,倒不如利用他們的優勢,將主動權再次的拿回自己的手中。
如果大規模的硬碰硬,他們很難跨越這些封鎖,而且現在積雪融化,春雨漸少,已然是到了鬼子機械化部隊的主場。
鐵路的運輸,遠遠比他們更加的快速。
分割戰場之後,他們的賴以的游擊優勢也是難以發揮,而且還得小心,小鬼子大兵力調動,直接對一個區域進行清剿。
「整個晉冀地區被鬼子分割成了十幾個監獄,幾百個小監獄,只要他們想就可以一個個利用鐵路去調動兵力,一個個碾壓吃下,反觀我們,如果要和他們打,就必須聯合各地方的兵力。」
「又因為鬼子的封鎖,我們很難將各部聯繫起來,而且如果要炸鐵路,還得面對鬼子的一些據點,這一打鬼子直接利用鐵路的調兵,我們根本撤不出來。」
「就拿我們來說,鬼子直接是將平安縣徹底切斷,無疑是成了一個孤島,其他部隊進不來,我們過不去。」
宋易一邊說著,手不停的指著地圖上的一些鐵路,還有鬼子的據點說著。
眼下的局勢,經過鬼子的這般部署,讓他們陷入了更大的被動之中。
聽到這句話的老--總手緩緩收起,放在身後,來回走動著。
對於這樣的布局,他深知鬼子這是要開始利用鐵路優勢,打時間差,殲滅他們的抵抗力量。
從土地蠶食,到現在的殲滅抵抗力量。
他目光停留在地圖之中那些鐵路線,眼神漸漸冷冽起來。
「鐵路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