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餃子,在書房裡坐了沒多久,就陸陸續續有官員前來給長公主拜年。
這拜年拜的不是長公主,而是齊國新帝。
禪位詔書已到手,板上釘釘的新任天子,齊國第一任女帝,再無任何轉圜餘地,誰敢懈怠?
除了賢王和武王兩人,齊國能來的大臣幾乎都來了。
進府就開始行禮參拜,送上賀禮,對長公主說出恭賀新年的喜話。
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皆笑臉迎人,好像突然變成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畫面,一派其樂融融。
軒轅墨尚未離開。
晏九黎去書房之後,他就坐在鳳凰居里看書,對外面熱鬧聽而不聞。
晏九黎招待前來拜年的官員時,秦紅衣走近鳳凰居,看著斜倚窗前的軒轅墨:「驛館傳來消息,說淮南王昨晚趁著除夕喧鬧,皇城到處放煙火的聲音掩飾,試圖帶著使臣和護衛們偷偷離開,被驛館外當值的副統領及時察覺到,重新部署防守攔了下來。」
軒轅墨翻書的動作微頓,聲音雲淡風輕,卻透著無法忽視的嗜血無情:「今年是新年第一天,不好見血,明天你知道該怎麼做。」
既然把這些人安排過來,讓晏九黎好好報復,那他們自然不必再回西陵。
西陵那麼大,權貴那麼多,死幾個人影響不到大局。
秦紅衣垂眸:「是。屬下告退。」
他轉身離開。
前院人太多,太熱鬧。
秦紅衣轉身進了內院,把夜玄衣叫上。
「叫我做什麼?我餃子還沒吃完。」
「跟我去驛館一趟。」
「何事?」
秦紅衣淡道:「主子命我明天處置淮南王和長平侯,我現在就想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好消息?
夜玄衣表情微妙:「你還真是善良。」
「跟我走吧。」秦紅衣轉身往後門方向走去,「帶上你的金吾衛令牌,稍後有用。」
夜玄衣這才明白他喊自己一起去的用意。
從長公主後門離開,兩人策馬前往驛館。
驛館裡安靜冷清,沒有絲毫年節的熱鬧氣,好似處於鬧市的一處隱居之地,著實跟外面噼里啪啦炮竹聲不斷的年節氣氛格格不入。
抵達驛館外,秦紅衣和夜玄衣翻身下馬。
當值的守衛上前詢問。
秦紅衣道:「我是長公主府面首,奉命前來見淮南王。」
夜玄衣出示了金吾衛令牌。
大門外守衛恭敬地請兩人進去。
跨進大門,進入前院。
夜玄衣隨手點了四個看得順眼的侍衛:「你們帶路,去淮南王的住處。」
四人聽命。
整個驛館裡不但過度安靜,且隱隱透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壓抑焦躁氣息。
夜玄衣轉頭詢問:「遠來是客,你們早上沒給貴客送些餃子過去?」
帶路的四名侍衛面面相覷,隨即其中一人回道:「昨晚出了點狀況,我們只顧著調整防守,沒顧上包餃子。」
夜玄衣笑道:「你們倒是盡責。稍後我會稟報長公主,長公主一定會補償你們沒吃上這頓餃子的遺憾。」
「不敢不敢。」侍衛赧然,「長公主對我們夠好了。方才有管事來傳話,所有當值的護衛每人十兩銀子紅包,這夠我們吃一年的餃子了。」
秦紅衣摸了摸鼻子。
他覺得晏九黎出手確實大方,雖然齊國國庫不是很充裕,但她對待忠心自己的手下,出手一點都不吝嗇。
不過比起他家主子的大手筆,這點也不算什麼。
誰家男子討媳婦歡心,動輒就送出一萬匹戰馬,一萬套盔甲兵器?
而且還要每年都給。
要不怎麼說兒女情長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才談得起呢?
抵達淮南王住的院子,遠遠就聽到一個刻意壓低的,近乎失控的怒吼:「本王昨晚計劃制定得好好的,本該萬無一失,到底是誰泄露了行蹤,讓計劃功虧一簣?」
這是淮南王的聲音。
夜玄衣和秦紅衣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計劃沒人泄露,但驛館守衛嚴,我們人多難免惹眼。」長平侯情緒還算平靜,聽著雖有幾分挫敗,卻更偏向於實話實說,「我跟王爺說過了,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不被人發現,我們只能輕車簡從——」
「你的意思是把其他護衛和使臣都丟下,就本王和你兩個人走,晉王也不管了?」
長平侯沉默片刻,才道:「不是王爺冷酷無情,非要丟下他們,而是人多惹眼,根本走不掉。」
頓了頓,「何況此次跟來的使臣大多是文臣,體力不如武將,帶著他們只會增添累贅。」
淮南王冷道:「本王如何把他們帶來的,就必須如何把他們帶回去。」
長平侯道:「那就誰都走不掉。」
夜玄衣眯眼,轉頭看向秦紅衣:「淮南王什麼時候這麼講義氣了?」
秦紅衣嘴角掠過諷刺的笑意:「因為他帶來的使臣和護衛都是他的心腹,若是換做別人,你看他會不會這麼講義氣。」
夜玄衣點頭:「倒也是。」
不過眼下晏九黎都能把晉王的腿打斷,讓長平侯和靜襄公主自相殘殺,長平侯還親手射殺了自己的妻子……他們應該領略到了齊國長公主的手段,還在爭辯著要不要帶走那些人,有意義嗎?
按理說,確實能走一個是一個。
不過就算淮南王捨棄了使臣和護衛,真的跟長平侯單獨離開,他們也根本逃不掉。
雙拳難敵四掌。
兩個人不帶護衛,路上若被追蹤上,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他們要吃喝,要買馬匹趕路,所以需要帶足夠的銀子,兩個趕遠路的人帶太多銀子,非常容易遇上打劫。
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需要出示路引的時候,他們拿不出來。
能證明他們身份的符牌也不敢拿出來,各地的官府定會把他們當成可疑之人,一旦出動官兵,他們更是沒有半分逃掉的機會。
秦紅衣哂笑,舉步進屋。
淮南王和長平侯沉默而焦躁,察覺到有人進來,雙雙轉頭看去。
在看到秦紅衣的那一瞬間,淮南王瞳眸驟縮:「秦觀書,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還敢來?」
「淮南王都敢來,我為何不敢來?」秦紅衣玩味一笑,「我可以在齊國皇城內自由活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淮南王只怕做不到吧?」
淮南王臉色一變:「你之所以擁有這樣的自由,難道不是靠通敵叛國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