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走到近前:「就算看在為夫送來這麼多東西的份上,黎兒就不能對我稍微溫柔一些?」
稍微溫柔一些?
晏九黎抬起頭,略作沉吟:「只要你每年把東西按時送來,我可以為你保留一個正室的位子,但我們之間不會有大婚,大婚對我們也毫無意義。」
就像她從未有過嫁給他的想法,她也沒興趣讓他入贅,所以他們之間不必有名份束縛。
兩人一個是齊國女帝,一個是西陵攝政王,都有各自的責任和立場,他們之間隔著西陵和齊國,不可能永遠利益一致。
巔峰強國會逐漸走向衰弱,弱國也可以逐漸強大。
皇朝的興衰更迭非人力可阻止。
所以兩國不可能是永遠的盟友。
與其往後反目成仇,不如現在就把關係分得清楚一點。
軒轅墨定定看著她,眼底儘是深深的無奈:「我有時候真懷疑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黎兒,你除了是個女兒身,其他方面當真沒有一點像個女子。」
「所以你可以好好問一下自己,你骨子裡喜歡的或許就是男人,所以一直以來才不近女色。」晏九黎淡道,「本宮雖為女兒身,但在你眼裡只是個假女子,你不想承認自己斷袖,所以才誤以為我是特別的。」
不敢在男人之中找喜歡的,只在女人之中尋找酷似男子的女人,實則是斷袖而不自知。
軒轅墨:「……」說得挺有道理。
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斷袖。
晏九黎拿起一本摺子翻開,沒興趣跟他耍嘴皮子:「東西送過來了,登基大典也結束了,你什麼時候回西陵?」
軒轅墨道:「等你生完孩子。」
晏九黎眉頭皺起。
她的產期應該在三月底或者在四月初。
如果真要待到生完孩子,至少還有兩個月,他是真想被人推翻了是嗎?
她抬頭看著軒轅墨:「我生孩子跟你沒什麼關係,你不是打算要把我的孩子搶走吧?」
「當然不是。」軒轅墨走到她身旁,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他坐了上去,然後把晏九黎攬在懷裡,「女子孕育子嗣,就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我不放心,等確定你們母子平安,我再回去。」
晏九黎眯眼:「你最好別打孩子的主意。」
「保證不會。」軒轅墨一個勁的做小伏低,「你應該信得過為夫的承諾。」
晏九黎想到他的誠意,語氣微緩:「我已經登基,到時候會提前挑選經驗豐富且可靠的穩婆和乳娘,孩子生產之前,會布置好周圍防守,太醫隨時待命,不會有什麼危險。」
西陵最近或許正處於動盪不安的時候。
因為他的一意孤行,領兵的淮南王和沒有實權的晉王都在齊國出了事,不管他如何解釋淮南王等人的死,都難免在西陵皇族權貴之中引起一些不滿,也有可能是人人自危。
還有他贈與曾經的戰敗國如此豐厚的大禮。
齊國是高興了,可西陵皇族會怎麼想?那些出生入死打仗的將士們會怎麼想?
他們國家兵強馬壯,本就不懼任何國家,可攝政王為了討好齊國女皇,不惜給戰敗國送出這麼大手筆的金銀,甚至為了答應兩國結盟,不惜簽下對西陵毫無利益可言的盟約。
西陵軍隊一旦有人不滿,並有人趁機生事,導致不滿加劇,極有可能引發不小的動盪。
所以當務之急,他應該儘快趕回西陵坐鎮,讓西陵朝堂儘快回歸正軌。
若有可能,直接廢帝自立也無不可——這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不是留在齊國兩個月,守著一個女子生產的日子到來。
「黎兒這是在擔心我?」軒轅墨笑了笑,「這些金銀不是直接從西陵國庫出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朝中沒人敢造反。」
他輕輕抵著她的肩膀,「軍中掌著兵權的幾位將軍,都是為夫最信任的心腹,所以軍隊亂不起來。」
「西陵一直崇尚武力,軍中以武力為尊,皇上這個傀儡沒有實權,但也不至於什麼都不做,有他在,不用過於擔心。」
「西陵的練武子弟,家世一般都不錯,沒有體會過忍飢挨餓的苦楚,上戰場之後,他們的吃食、盔甲、兵器都是最精良的,軍餉從未拖欠,軍中表現出眾之人,從不吝於賞賜。」
「所以他們對錢財和銀兩,並沒有特別的危機意識。」
「就算有些人不滿,也只是因為對戰敗國如此優待而不滿,但身為常勝國家,他們骨子裡沒有根深蒂固的家仇國恨,沒有咬牙切齒的恨意,所以就算不滿,也只是對戰敗國生出的一點蔑視和不屑,而不會激發他們骨子裡的仇恨意識。」
一個相對來說養尊處優的軍隊,不太可能生出反抗意識。
就像臣子對君王天生的忠誠和畏懼。
伴君如伴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忠心為主的觀念驅使下,若能一直得到信任和優渥的待遇,誰會自尋死路反抗謀逆?
天下百姓哪怕餓殍遍野,也是逼到了最絕望的時候,才會拿起武器造反。
但凡他們還有一口飯吃,一口水喝,都不會有勇氣這麼做。
而常年生活在富庶生活之中的人,不會捨得放棄這種安穩的日子,輕易選擇一條會抄家滅族的路。
晏九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朕知道怎麼做一個皇帝,不需要一個羅里吧嗦的師父。」
軒轅墨默了默:「說起師父,黎兒,你是個公主,從小沒有接受過儲君的教導,我覺得你應該時常召太傅進宮聊一聊。」
晏九黎淡道:「自從我成為攝政長公主之後,沈太傅就告病不再上朝,深居簡出,我召見他做什麼?他接受那麼多年聖賢書的教導,不會認可朕的身份,朕也無意勉強他改變觀念。」
沈太傅教導過當今皇帝,曾是先帝最信任敬重的老師。
但他辜負了先帝的信任,教出來的皇帝不堪大用,心胸狹窄,斷送了皇位,讓齊國成為開國以來第一位女帝上位。
他固有的觀念怕是覺得對不起列祖列祖,她就算召他進宮,也沒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