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起譜曲
多莉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臉上還殘留著淚痕,被子上也留了印子。
衣服皺巴巴的,頭髮也雜亂不堪,這種儀容出去被人看到少不了嘲笑,更是修女婆婆所不容許的,會挨罵。
但她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起床第一件事進行洗漱整理,而是環顧房間。
反覆觀察,之後,她默默低下頭,不知在獨自沉思些什麼。
「找我?」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嚇了她一跳。
她旁邊的被子裡面不知何時鼓了起來,原來是鄭反穿著炫酷的宇宙圖案睡衣躺在裡面。
雖然在睡夢中扮作這個樣子很奇怪,但鄭反向來是注重儀式感的。
「我、我還以為你離開了。」多莉絲有些侷促。
「事實上確實是離開了一次,經過調整後又回來了,順便跟二進位小妹諮詢了一下如何增進睡眠質量。可惜睡眠質量好像不關我的事情,關我被子的事情。」鄭反打了個意義不明的哈欠。
「被子?」
「是的,被子。一開始感覺它像個痴漢,但是越用越好用,已經對它狠狠改觀了。所以幫它加強了一下,希望有用吧。」鄭反搖身一變變回了常服,橫著飄過多莉絲的面前。
「這樣啊———.嗯———」多莉絲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鄭反見狀頓時露出了挪的笑容:「啊呀,昨天小羊你哭著哭著就直接睡過去了,跟小孩子似的,真可愛捏。」
「哭————-對,你讓我哭了。」說起這個多莉絲俏臉一紅,但很快強撐著轉移話題。
「是啊,把你弄哭了。」鄭反雙手抱胸,理直氣壯。
把女孩子弄哭這件事,要麼是男生的不對,要麼是男生太對了。
鄭反覺得自己都是對的,所以他一定是最正確的那個。這不比什麼狗屁完美光之種理論來得更加完美?
「我七年沒哭過了。」
「哇哦,要我誇你嗎?我自有記憶起就沒哭過了。」
多莉絲:「我不是炫耀的意思——」
再說就算是炫耀,為什麼一個幻覺還要跟她較勁自己多久沒哭的事情啊?小孩子似的。
「你也聽到修女婆婆說的了,是光之種讓我哭不出來,這種暴露自己軟弱的事情很容易成為弱點。」多莉絲解釋。
「那讓你的軟弱露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話說純白因子還有這種效果?」
「種子就像是一個模具。」多莉絲說,「結合我們的行為以及心理,它順應著成長與我們相互影響,在干涉我們的同時,將我們的一切凝聚為最後的果實表達出來。」
「原來如此,這是那個老太婆那套扯淡言論的基本啊。」鄭反點點頭。
不然哪有一邊照顧孩子又一邊讓小孩子玩吃雞大賽,不戰鬥就無法生存,然後就能打造出一個歷經苦難又心懷大愛嚴於克己的聖人的?
或許不是沒有可能,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比無良抽卡遊戲廠商還低的概率,
甚至不帶低保。不過仿純白因子這種相互影響的性質能增大這種可能。
以一種半強制的形式。
原來如此。
鄭反意識到,或許並不是因為區區仿純白因子就能隔斷鄭反的強奪附體。
一般的仿純白因子根本沒有多莉絲這麼成熟,而且最最主要的是這種完美的隔斷,她不會對外呈現出動搖。
就算鄭反哪怕有一點漏洞都能趁虛而入,但多莉絲的仿純白因子則是強行幫她把可能存在的漏洞都填上了。
只是,當時不行,現在就不好說了。
已知鄭反自身總是以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速度成長著,吸收了迷途之風後,他在迷茫這一心理概念上有了涉足。
之前夜裡藉此成功對多莉絲形成了干擾,繞過了仿純白因子構成的防線。
也就是說現在鄭反再度嘗試的話,或許他已經可以強行附體吸收掉多莉絲了不過,還有必要嗎?
多莉絲站了起來,擦拭淚痕,整理儀容,最後對鄭反輕輕行了一禮。修道院的這種禮儀或許是脫胎於本地的某些貴族歷史,多莉絲來做的話正如她的形象,
換誰來都會以為是一位人偶般精緻的公主。
「謝謝你,音樂先生。」
「音樂————-我其實沒那麼喜歡音樂。還有我叫鄭反,這是我的名字。」」
「但我喜歡你的音樂。」多莉絲直白地注視著鄭反。
鄭反有些糾結自己怎麼又拿了個奇奇怪怪的名號,你們一個個的就是不願意好好叫他名字是吧?
敢情這麼久了唯一一個直呼他名字的居然是某個紅毛瘋婆?
「那不是我的音樂,奏著好玩而已-—-——-算了,也算是一種進展吧。」鄭反無所謂了。
他轉而道:「不過,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說起這件事,多莉絲原本比較明媚的表情,頓時又有些黯淡,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感覺:「婆婆答應了交易,這點上我是滿足的。即使自己的愛成為了別人的工具,我也不覺得那是愛的錯。」
「這個想法相當的健康。」鄭反豎起大拇指,「不過,這樣子的話,前提是你要兌現交易。」
「成為掌燈人並不是壞事,我並不抗拒成為掌燈人,或者說我本就憧憬他們。那個婆婆的孩子,能讓婆婆這麼執著並萌發理想,想必也是很偉大的人吧。」多莉絲垂眸,低聲訴說。
「你還真是好過頭了啊。」
人家的好關你什麼事?人家也並沒有庇護到你,那老太婆更是為此折磨你,
到頭來還要你去為別人發光發熱。
這道德綁架都已經難以形容了吧。
鄭反是這麼想的,但他沒有說出來。
「或許吧,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被婆婆看上呢?」多莉絲如此說。
這就是答案。
多莉絲和手段兇惡的林一琳,還有暴力千金的姜思都不一樣。
想要為他人好並非是什麼一定要深入剖析,刨根問底,糾結利益,又不斷進行思想申辯才能想清楚的事情。
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當然也沒有說林一琳和姜思不好的意思,林一琳也很善良並非沒有底線,姜思的話——嗯,這個另說,等她搞清楚了再說。
鄭反只是覺得多莉絲其實相當單純而已。
不過,這份單純的善良也在這個扭曲的環境長成了奇怪的樣子。
多莉絲並不算優柔寡斷。
哪怕她昨天晚上哭得不成樣子,能把自己哭睡過去。但同樣不能忘記的是:
她是現在修道院吃雞大賽的頭號選手。
「所以你還是要成為掌燈人嗎?」
「———不,很遺憾,我已經不適合成為掌燈人了。」多莉絲淡淡地說。
鄭反:?
沒等鄭反發問,多莉絲清澈的碧藍眼光再度直視著他,嘴唇輕啟:「音樂先生,幫我。」
「奏樂嗎?」
「結束修道院。」
「可能沒這首曲子。」
鄭反習慣性開著輕鬆的玩笑。
多莉絲卻腦袋輕輕歪過微小的角度,嘴唇揚起不起眼的弧度,但是在鄭反的眼中卻相當清晰惹眼。
清晨的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入房間,窗簾揚起帶著多莉絲的髮絲一同飄動。
這個世界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陽光,但多莉絲自己好像本身就是光。
「那我們一起譜曲。」
她對鄭反伸出了邀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