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
司命滿臉笑容。
葉梟卻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臉上反而帶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兩人誰都沒有繼續說話。
司命沒勸，葉梟也沒拒絕。
二人對視。
甚至其餘幾人，也都察覺到，這裡面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只是沒有人說話。
半晌後，葉梟緩緩開口道：「本王答應你的要求，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殿下放心，在下一定不負殿下之望。」
葉梟揮揮手，司命退下！
屋內還剩下其餘幾人。
葉梟思量片刻，忽然笑道：「你們覺得，這榜單，該不該發？」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與以往科考不同，這次考試，畢竟是在涼州地界考的。
所收錄官員，也都是將來涼州官員。
真說一個涼州人都沒有，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沉吟片刻，韓琦低聲道：「在下以為，榜單不能這麼發，還是當錄上一些涼州士子，以安人心！
畢竟如今涼州為殿下根基，若是一人不取，只怕涼州士子百姓，心生不滿。」
此言一出，劉恆雖然未曾開口，但是葉梟卻注意到，他手掌攥緊了一些。
作為科舉落榜者。
作為被四皇子以暗箱操作手段擠下去之人。
他自然最是不滿意這般操作。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韓琦說的有道理。
「安人心？」
葉梟摸了摸下巴。
忽然笑道：「要我說，這人心若是這麼個安法，不安也罷！」
所有人都是一愣。
葉梟目光微凝，沉聲道：「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
我這次面向天下士子開恩科考試！來趕考之人，無不是千里迢迢而來。
若是爾等在考試之前，便考慮到此事，哪怕是說給涼州士子單設一門考場，我都不會說什麼！
可如今，考試考完了，卻要錄取那些未曾考上之人，如何能行？」
葉梟環顧場內三人。
突然笑道：「很多人覺得，科舉是讀書人，是普通人家改變命運的機會，你們覺得呢？」
「正是如此！所以科舉定要公正而公平！」劉恆沉聲開口。
葉梟搖搖頭：「可是科舉真的公平嗎？」
一句話，問的劉恆一愣。
葉梟繼續道：「即便我們刨除掉各種舞弊因素，只從結果來看，豪族子弟，世家子弟，他們從小有著更加優秀的導師，有著更加良好的學習環境，實際上，中舉之人，也往往是豪門世家子弟更多，你們說這算是公平嗎？」
屋內眾人陷入沉思。
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葉梟聲音還在繼續：「看似公平的科舉，其實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世家豪族的階級穩定性。
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先輩努力，積攢下的資源會成為後輩成長的養分，也是許多人畢生乃至數代人努力的結果。」
「而科舉選出的人，有些雖然出身貧苦，可他們個人能力心智而言，卻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
「而作為朝廷，選拔人才任用，擇優者錄取，是必然的。」
說到這裡，葉梟忽然又是一笑，問道：「所以我想問問諸位，你們覺得，那些落榜之後的貧寒子弟，該當如何？」
劉恆開口道：「或許便泯然眾生，艱難求存！」
「是的！」葉梟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繼續問道：「那我再問你們，是考上科舉的多，還是考不上的多？」
「當然是考不上的多。能考上之人，鳳毛麟角！」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葉梟笑問道：「只有少數鳳毛麟角之人，可以通過科舉來完成自身階級的提升！那這些考不上科舉之人，那些普通的貧寒子弟，那些普通做工之人，那些辛苦耕地之百姓，他們便該永遠為那生活痛苦掙扎嗎？」
葉梟這個問題，讓三人再次陷入思考。
大殿之內，葉梟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需要你們清楚一點，本王要的，從來不止是那些人中龍鳳生活的更好！
他們本來就有這個能力！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希望你們也有一顆兼濟天下之心，對那些普通人，對於底層無力攀爬之人，也多一些憐憫！
制定政令之時，要多考慮考慮他們。」
說到這裡，葉梟看向楊法明，笑道：「科舉錄取不錄取涼州子弟，不重要！
但是翰林院以後的這些官員，一定要明白，治理百姓，本質上就是對強者約束，對弱者悲憫。
律法為界限，在界限以內，儘可能讓百姓過的舒服一些，活的更好一些。
只要這樣，便足以安民之心。
而非什麼錄不錄取涼州子弟。」
「下臣謹遵殿下指點！」
楊法明躬身應下。
「楊老啊，這次科舉，結果已經定下！名單照發，另外，將所有錄取之人的試卷公布出去，並且把文章中的亮點，優點，點述出來，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此言一出，楊法明先是一愣。
隨即大喜道：「殿下英明，這樣一來，涼州落榜學子看到這些文章，定然心服口服！」
實際上，公布考卷這種事情，那是前所未有的。
偶爾或許會拿出一兩篇雄文，為眾人賞析。
但是公布所有上榜舉子文章，是前所未有的。
很多時候，科舉之中，都有或多或少一些陰私之事。
而這次，葉梟選擇堂堂正正將文章公布。
他要用光明磊落，壓服悠悠眾口。
很快，便到了放榜之日。
北昌城中，人山人海！
而隨著中舉之人榜單貼出。
無數人歡騰，無數人失落。
有人狂歡，有人痛哭。
慢慢的，人群之中，亦有人發現，榜單之上，居然一個涼州學子都沒有！
「搞什麼啊？咱們涼州一個人都沒上榜？」
「這也太扯淡了，一定有黑幕！」
「沒錯，一定有黑幕，我之文章，老師說一定可中的！」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
又有官差出現。
將各個中舉考生試卷，逐一貼出！
而在每一張試卷旁邊，都有一篇專門點評分析的文章。
詳盡分析文章中的優劣！
當這些東西貼出，所有人盡皆無言以對！
因為文章好壞，一眼可見。
若是真覺得自己文章寫的神妙，那便拿出來跟這榜單上的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