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畢可汗十分謹慎,沒有去接楊廣遞過來的茶。
語氣生硬道:「我不喝茶。」
楊廣放下茶杯,淡淡道:「那就說正事吧。」
「好。」
始畢可汗看向楊廣身後,「那個……怪物在哪?」
「他在休息,」楊廣微微一笑,「你想見他嗎?」
始畢可汗臉一黑,「不必了,我直說吧,想讓我退兵很簡單,給我足夠的錢糧。」
「你要多少?」
「五百萬石糧食,三十萬兩白銀,牛羊十萬頭。」
「做夢!」
楊廣冷哼,「朕有錢,也不給你們這些狗東西。」
始畢可汗嘲諷:「你口中的狗東西,把你打得抱頭痛哭,躲在城裡做縮頭烏龜。」
「砰」的一聲。
「你找死!」
提及痛哭經歷,楊廣惱羞成怒,舉起茶杯要砸人。
手舉到一半頓在半空。
阿帕茶只有兩包,泡了兩杯茶,沒有多餘的。
砸了就浪費了。
於是縮回手,
始畢可汗見狀以為楊廣怕了,態度更加囂張。
「我記錯了,我需要六百萬石糧食,五十萬兩白銀,還有十萬斤鐵器,鹽也來十萬斤。」
宇文成都眼含殺意,「只怕你有命拿沒命花。」
「威脅我?」
始畢可汗根本不怕,「今日我若死在這裡,數十萬突厥大軍全力攻城,為我報仇。
城破之日殺大隋皇帝。
用你們中原的說法,我一條賤命換皇帝命賺了。」
楊廣倍感屈辱。
區區蠻夷也敢威脅他。
深吸一口氣,強忍怒氣,楊廣擠出一絲笑容。
「好,朕同意了。」
始畢可汗傻了眼。
談判本質和做生意差不多,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所以始畢可汗一上來開出天價。
沒想到楊廣真同意了。
這讓始畢可汗懷疑是不是有陰謀,「你說真的?」
「君無戲言,」楊廣豪氣道,「朕富有四海,你開的價對朕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嘶——」
突然有點想打人。
始畢可汗窮慣了,想像不到狗大戶多有錢。
繼續加碼:「不夠,之前說的賠償再加三成。」
「可以。」
「再加五成。」
「可以。」
「加價一倍!」
始畢可汗拍案大吼。
楊廣面帶壕無人性笑容,「一倍太少,再加點吧。」
始畢可汗臉色漲紅。
不是生氣,不是激動,而是憋屈。
一句「再加點吧」,比直接罵他還讓人難受。
沉默好一會兒,始畢可汗緩過勁來,不管怎樣,有個人傻錢多的朋友也不錯。
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始畢可汗哈哈大笑,「草原人熱情好客,最喜歡交朋友。」
「中原同樣熱情好客,」楊廣順勢遞茶,「喝完這杯阿帕茶,我們就是朋友了,請。」
「請。」
始畢可汗欣然接杯。
「請。」
楊廣舉杯。
兩人一起喝下阿帕茶。
味道怪怪的。
楊廣眉頭一皺,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噁心反胃。
難道茶葉變質了?
和楊廣有相同想法的,還有始畢可汗。
「味道好像不對。」
咂了咂嘴,味道很複雜。
還有點熟悉。
「哈哈……」
天空忽然響起大笑。
楊廣、始畢可汗抬頭。
只見蚩尤飄在半空,抱著肚子笑得打滾。
「茶裡面有口水,那味道能對嘍,笑死我了。」
聽到蚩尤的話,始畢可汗拍案而起,「你竟然給我喝摻了口水的茶,欺人……」
話說到一半,怒氣沖沖的語氣突然轉了個彎。
「真有你的,被你騙到了。」
那神態、那語氣,好像多年不見的朋友開玩笑。
「老朋友,好久不見。」
楊廣上前擁抱始畢可汗。
兩個大男人站在城外,緊緊相擁,喜極而泣。
宇文成都眉頭一皺。
什麼情況?
難道是……
看了眼空了的茶杯,宇文成都默默站遠了點。
始畢可汗的護衛一臉懵。
這不對吧。
可汗什麼時候和大隋皇帝關係這麼好了?
蚩尤笑得更大聲。
只有他看出了茶有問題。
可他就是不說,就是想看熱鬧。
此時此刻兩位當事人,心裡正在問候對方家人。
明明恨不得對方死,身體卻不受控制強行做朋友。
楊廣哈哈一笑,「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拜?」
始畢可汗點頭,「我也有此意。」
宇文成都聞言大驚失色,「陛下,萬萬不可啊。」
「朕意已決,無需再勸。」
楊廣語氣斬釘截鐵,拉著始畢可汗一起跪下。
「我始畢可汗/隋帝楊廣,今日在此結拜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兩人異口同聲,梆梆梆磕頭拜天再拜地。
簡稱「拜天地」。
拜完天地,排大小。
「朕四十六。」
「我四十二。」
「大哥。」
「二弟。」
楊廣、始畢可汗相視大笑。
笑著笑著流出眼淚。
楊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和蠻夷結拜,老楊的臉丟盡了,以後歷史也要留污名。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阿帕茶威力太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始畢可汗則是激動的淚。
和楊廣結拜,沒事來大哥家打秋風合情合理。
「二弟,你我兄弟不說兩家話,賠償少點吧。」
「大哥說得哪裡話,怎麼能要你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明天就退兵回草原。」
「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就按最初的方案賠償。」
「大哥太見外了。」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使勁塞錢,一個使勁拒絕。
儼然一副兄友弟恭景象。
片刻後,楊廣、始畢可汗依依惜別。
始畢可汗分文不取,承諾第二天就退兵。
楊廣強送一百萬石糧食。
目送始畢可汗遠去,阿帕茶效果漸漸消退。
楊廣臉色黑得像鍋底。
「陛下,您……」
宇文成都小心試探。
「朕沒事,」楊廣心裡悔恨不已,嘴上依舊強硬,「這都在朕的計劃中,無須擔心。」
宇文成都不敢再問。
蚩尤卻不怕,「和我說說,你有什麼計劃?」
楊廣臉更黑了。
若非孤立無援,他也不會冒險喝下阿帕茶。
全怪援軍遲遲不來。
楊廣眸中浮現濃濃寒意。
今日之恥不報誓不為人,毀滅吧,趕緊的。
……
與此同時。
一個少年站在山頭,手搭涼棚觀察突厥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