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完工作服,徐波走出了更衣室,來到叉車旁時,卻發現自己的師傅孫立強坐在叉車的駕駛室里。
他手裡拿著的收音機,聽著廣播,眯著眼睛,正搖頭晃腦的抽著煙。
「哎孫師傅,你咋過來了啊?」徐波笑著跟他打招呼。
孫立強睜開眼,仙人球一樣的腦袋轉向徐波,發出嘿嘿的一聲笑,說:「小子,你的運氣可真是全廠的爺們都比不了啊。」
見他賣關子,徐波問:「咋了孫師傅?」
孫立強丟給徐波一根煙,同時說:「周廠長安排我今上午過來開叉車,她讓你去辦公樓找她。」
徐波哦了一聲,皺了下眉頭,便轉身走出車間門口,沿著通道往辦公樓方向走去。
進入辦公樓爬上四樓,來到周娜娜的辦公室門外,徐波剛要抬手敲門,裡面就傳出來周娜娜的聲音:「進來。」
徐波擰動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辦公室里,周娜娜側身坐在辦公桌後邊,翹著腿,單手托著腮,眼睛看著走進來的徐波。
「周廠長,你叫我來啥事啊?」徐波走到辦公桌近前,問了句。
周娜娜開口說:「跟我去趟新廠區那兒看看。」
說完這句,她站起身,挺直腰板伸了個懶腰,扭了一下身子。
周娜娜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在她伸懶腰時,徐波看著她襯衫被撐緊的紐扣,有點擔心下一刻紐扣會崩開,打到自己臉上。
周娜娜拿起辦公桌上的包,對徐波說:「去廠門口等著,我下樓開車。」
徐波哦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下樓走出廠門口,徐波在一棵樹旁等了會,周娜娜便開著車從廠里駛了出來。
車子停在徐波身邊,徐波敞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剛要系安全帶,周娜娜說:「哎我說徐波,你怎麼老是不記事呢?」
徐波停住系安全帶的動作,看著周娜娜,詫異的問:「咋了周廠長?」
周娜娜手拍了一下方向盤,沒好氣的對徐波說:「我以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跟我出去辦事,要換衣服,你穿這髒兮兮的工作服,跟著我出來像什麼?」
聽到她的話,徐波這才後知後覺的尷尬笑了笑說:「周廠長,對不起,我忘了。」
周娜娜瞅了他一眼,說:「你說你幹啥中用?衣服在后座,去后座把衣服換了。」
徐波點頭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下車,又坐進后座,發現后座放著兩個紙盒。
打開紙盒,裡面是一套衣服,西褲,襯衫。
徐波說:「周廠長,我在車裡換衣服嗎?」
周娜娜扭頭看著徐波,「怎麼?你一個大男人換衣服還怕別人看?」
聽她這樣說,徐波在心裡苦笑一下,心想,那你既然不嫌,我在乎啥。
隨後,徐波脫掉工作服,換上了新的衣服。
周娜娜時不時抬頭從後視鏡瞄了幾眼徐波,表情淡然,沒啥變化。
徐波換好衣服後,周娜娜便踩著油門,車子一路向北,半小時後,來到了最北端的一條公路。
這條公路算是北外環路,不過,路上行駛的車輛並不多。
車子在一片滿是雜草的荒涼空地旁停下來,周娜娜熄了火,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徐波也下了車,抬眼望去,面前的這一大片空地,目測得有四五十畝。
在這片空地的西邊,幾千米外,就是劉小琴幹活的那個電子廠,遠遠望去,能看到電子廠的辦公大樓。
周娜娜抬手指著前面的那片草地,對徐波說:「這片地一共四十畝,到時候建成新的廠區,咱廠原來四個車間,會擴建成七個車間。」
徐波立即問:「周廠長,這片地得花不少錢吧?」
周娜娜盯著徐波,眼睛眯了起來,說:「你整天跟小翠待在一起,是不是待傻了啊?誰家地皮白給你用!」
被她這樣罵了幾句,徐波心裡湧起一絲不悅,徐波心裡也明白,沒有領導不罵人的,不過,心裡就是有點不舒坦。
周娜娜見徐波不吭聲,繼續說:「等新廠區建好之後,你就負責管理其中的一個車間。」
她的這句話讓徐波一愣,隨即說:「周廠長,我恐怕幹不了車間主任啊。」
周娜娜吸了口氣,手指頭點了一下徐波的腦門,說:「你一個大男人,不要總是說一些讓別人瞧不起的話好不好?」
「你瞧瞧你這大腦袋,跟高壓鍋那麼大,裡面塞的都是草麼?」
「遇到困難就解決困難,別老是畏畏縮縮,跟個王八似的,你看看咱這個廠,好幾百個工人,我一個人在管理著,容易麼我!」
周娜娜像是在訓斥徐波,又像是在發脾氣。
徐波趕忙點頭,說:「周廠長說的是,我一定好好學習,努力爭取。」
看著站在面前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的徐波,周娜娜又露出笑容,說:「你在廠里時間太短,管理車間這樣的工作,需要工作積累,慢慢來吧。」
隨後周娜娜繼續又說:「等廠區搭起框架,測量了數據,你就跟我去天津,買幾台設備。」
「嗯好,沒問題的。」徐波答應著。
徐波這句話說完,周娜娜就露出了笑容,隨後她神經兮兮對徐波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去麼?」
徐波搖搖頭:「不知道。」
周娜娜說:「我帶你去,是讓你給我砍價,到時候一台設備砍下一萬塊錢,我就給你一千的獎金。」
她的這段話讓徐波愣住,有些為難的說:「周廠長,砍價這種事,我不在行啊。」
周娜娜笑了笑,抬起手,搭在徐波的肩膀上,語氣變得柔和起來,說:「你要學會利用你自己的優勢。」
「我的優勢?」徐波疑惑。
周娜娜點了點頭,說:「我調查過了,咱去的那家大型設備公司,銷售部經理是一個女的,三十多歲,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徐波在此刻算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她這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啊。
不過,一台設備砍價一萬,會有一千的獎勵,那麼買十台設備,獎金就是一萬,這的確有些誘人。
腦子裡正想著這個事,徐波忽然感覺有一輛車停在了自己身後,徐波下意識轉過身看去。
只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在跟前,開車的司機是一個年紀三十七八歲的中年人。
而坐在副駕駛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穿著白裙子的女孩。
這個漂亮女孩將車窗玻璃搖下來,歪著腦袋,嘻嘻笑著對徐波說:「徐大哥,你咋來這兒了呀?」
徐波看著劉雪,又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的司機,便問:「小雪,這都八點多了,你咋沒去上班啊?你這是坐的誰的車?」